怀念恩师（二）——忆陶老师

旺旺毛毛

戴老师病重住院时正值初冬，正是流行性感冒爆发之际，班里感冒的同学也比较多。为了不耽误我们的课程，学校临时安排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陶老师给我们班代课。

陶老师第一节来给我们上课时，只见他比戴老师年青高大，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三七分分头也梳理得很整齐，一身蓝色中山装干净整洁，衣兜纽扣都紧扣着。陶老师那不怒自威的严肃神态，和戴老师满脸似带春风时常笑眯眯的温和平易形成了鲜明对比。

陶老师往教室门口一站，上课铃还未响，同学们都赶紧跑回教室静待上课。陶老师进教室后随着班长的“起立！”，我们都起立问好，可陶老师并未立刻让坐下，而是用威严的炯炯目光扫视了一圈后，才让我们坐下。这一圈扫视很有碾压感，我们都连大气不敢出，教室里鸦雀无声。他开始说明他来上课的原因和要求，一口带着淡淡川味的普通话，声音有时尖而细。他还没讲一会儿，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一声似传染源一般，教室里立刻咳嗽声此起彼伏。陶老师起初疑惑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这一看后，咳嗽声停止，可等陶老师一开讲，同学们的咳嗽声又如同乱套的合唱一般。陶老师停住，邹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同学们这般咳嗽声是什么情况啊？”全班同学吓得没人敢啃声。他刚转身在黑板上板书时，教室里的咳嗽声又开始了。陶老师转身扔下粉笔，生气地说:“你们这是用咳嗽声表达你们的不满意不欢迎吗？那你们就让学校另请高明吧！”说完拿起书本扭头就走了，留下一教室的学生面面相觑。班主任杨老师知道后，赶到教室狠狠批评我们，说陶老师原本的教学任务已经很重，学校安排给我们上课时，陶老师丝毫没有推辞，这已很难得，再说陶老师在大学就是高材生，如果不是因为政治成分，哪会落到这小县城给我们上课。经过杨老师的教育，我们才对陶老师有了初步了解。

后来上高中后，陶老师又成了我们的语文课老师兼学校教务主任。在高中学习中，我们有幸深深领教了陶老师的学识渊博、学养深厚和教学功力的非凡，也懂得了貌似威严的陶老师其实内心很柔软。记得学习陶斯亮写的《一封终于发出的信》一文时，陶老师满怀深情地朗读课文，读到中间声音哽咽，泪水直流，读完后仍沉浸于文中，情不能自已。我当时都曾因此怀疑他是不是和陶斯亮是亲姐弟，巧的是他俩的名字也只差一个字。

对陶老师的语文课我们不敢有半点马虎。背诵的课文绝不是仅让课代表和小组长检查一下就了，而是亲自拿着点名册一个一个过。我们哪个同学还敢偷懒蒙混过关？有次夏天下午课上，我困得实在受不住，偷偷打瞌睡，被陶老师的火眼金睛发现，突然点名提问我，我被惊醒，大吃一惊，困意顿消，陶老师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坐下。从此，我上课再也没有打过瞌睡。

高二一次期中考试时，我把前面的基础题和阅读理解题答完后，又在草稿纸上面写作文，边想边写边修改，等写好后才准备往卷子上抄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突然响了。监考老师来收卷了，情急中我急忙将作文草稿纸夹卷子里一同交，可监考老师坚决不要，说如果参加正式高考，哪有夹带草稿纸的？我无话可说，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没写上作文的卷子被收走，心里后悔不已，忐忑不安。我料定这次语文没有及格的丝毫希望，远远见了陶老师就躲，可有天却被陶老师喊住。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准备挨训，不料陶老师很温和地问我作文怎么没写，我如实告知后，陶老师说监考老师的处理没错，高考的确如此，让我吸取教训，以后考试中打好腹稿就直接往卷子上写，考试还要注意时间分配，最好戴上手表。最后他似有遗憾地说:“前面的基础题和阅读理解题总分六十分能拿五十六分已经不错了，如果能把作文写上，全级语文最高分有可能就是你的。”陶老师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责备与批评，让我惶恐不安惭愧内疚的心里暖流涌过。

后来刚参加工作，在全县的一次教研活动中听示范课遇到陶老师，陶老师热情地鼓励我说:“下次的示范课中应该听到你的！”可没等到下次的教研活动，我便调到外地工作了。后来听说陶老师退休后也随孩子移居其它城市。我与陶老师多年是失联状态，但只要一提起陶老师，我总觉陶老师依然面容清晰地站在面前，抑扬顿挫分明的川味普通话讲课的声音回响在耳旁。

陶老师一生桃李满天下，教出的优秀学生很多，我在他的众多学生中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但陶老师于我而言却如同一轮明月。在我的为师路上，他始终是我的榜样，是我奋斗的目标。我努力学习他，以致后来连我的教学中也明显带着陶老师的风格，但直到退休，我还是难以望其项背。

无论陶老师还是戴老师，他们都是我今生只能远远仰望而无法企及的高峰。教师节之际，遥祝陶老师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