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中秋之夜那些事</p><p class="ql-block"> 文/梁利根</p><p class="ql-block"> 中秋之夜,杏黄色的月亮,又大又圆,有几分少女般的腼腆,还有几分孩童般的天真。月色不会空自悲,村庄虽然空了,还有留守老人和孩子,他们都出来赏月了。</p> <p class="ql-block"> 她打算出去做贼,偷什么,还没有想好,随缘吧。婆婆和二婶子,她们坐在桂花树下赏月,一边嗑瓜子,一边家长理短。她无意中听到婆婆骂人,骂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悲鸡婆子。她覚得冤。她嫁过来五年了,男人在外打工,过年才回来一趟,自己要照顾婆婆,叫她如何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这是理由,又不是理由。崽女前世修,种子隔年留。怀孕的事,男大女大,五年太久,一夜搞定。怪不得婆婆骂她是只不下蛋的悲鸡婆子。</p> <p class="ql-block"> 她来到小河边,感觉空气清凉,风吹草动,树影婆娑。月光下,小鱼活泼轻盈地穿行于纤细碧绿的水中。她看到沙滩上,有几个半大小子,用瓦片砌宝塔,会因一块瓦片的搭配,发生争吵,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宝塔越砌越高,到了收顶的时候了,不见好就收,会倒塌,这是不吉利的。小子们聪明,不再往上砌了。他们手忙脚乱地烧火,旺旺的柴火,从下到上,逐渐地把宝塔的每一块瓦片都烧得通红。她突然看到这些半大小子们,都把裤子挺到了膝盖,撸出小鸡鸡。但她没有走开,依然站在哪里观看那些活泼可爱的小鸡鸡。她想,自己什么时候也有养个小鸡鸡,那该多好。小子们也看到了她,并不害羞,当着她的面,将尿尿射到宝塔上,被烧红的瓦片儿,便发出嗞嗞的响声,冒着白色的雾气。她看着看着,扑赫笑了。看似这些小子们在玩游戏,其实不是,中秋之夜,壘宝塔,烧宝塔,尿宝塔,是求宝塔消灾祛病,人旺财旺,这是老祖宗留传下的游戏。</p> <p class="ql-block"> 她离开那些玩宝塔的小子们,沿着石板小路走去。月亮渐渐地爬上了树梢,淡淡的光辉照到了村路上。在县城打零工的男人们,骑着摩托,踏月归来,为家人们带回了芝麻月饼。沉寂的屋场开始嘈杂起来,生动起来,带动了过节的气氛。</p> <p class="ql-block"> 她走进瓜棚,咚的一声,一头撞着了南瓜,没喊痛,只是团心有点跳。毕竟做贼心虚。她在娘家做女的时候,每到中秋之夜,常被村里一伙小男人拉去偷甜瓜,偷西瓜,在月色里演出一幕幕喜剧、闹剧和恶作剧来。她喜欢上了一个小男人,他聪明勇敢,又诡计多端,还善解人意。她在出嫁前那个中秋之夜,在偷瓜回来的路上,她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她喜欢的那个小男人。小男人说,姐,我怕。她说,姐都不怕,你怕什么。小男人说,姐,你出嫁了,我会想你的。小男人虽然比她小三岁,可个子比她高出一头,长成了个楞头青。结婚五年,她一直没有怀上毛毛,每次回娘家,想在小男人身上谋风水,不知什么原因,她只是心里想想而无实际行动。她听老辈人说,女人如果老不怀孕,中秋之夜,就去偷南瓜,来年一定会怀上孩子。偷南瓜的时候,一边摘南瓜,一边念:南瓜男,南瓜男,不灵也灵。</p> <p class="ql-block"> 她口里念南瓜男,手在偷南瓜。她把南瓜藏在衣襟内,怕南瓜掉落,双手托着衣襟,那样子,还真像个怀了肚的女人。她突然扑赫笑了,南瓜差点掉到地上。瓜棚的主人叫疯子,是个假的,喝了酒才发疯。老单身汉,才是真的。平时,疯子碰到了她,总会在她的胸脯上抓摸一把,令她防不胜防。她想到自己偷了疯子的男瓜,如果此时此刻碰上了疯子,就别想脱身了,那就赶紧走人呗。</p><p class="ql-block"> 她怕遇到熟人,便走偏僻的小路回家。头上,一脉幽幽的月亮,身后,一缕莹莹的身影。走累了,她坐在路边石头上。她抚摸着南瓜,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崽伢子。她喊崽伢子的声音,希望中秋的月亮,翻过山岭,跨过涟河,穿过密林,捎给她的男人,分享她的快乐。</p> <p class="ql-block"> 她不知道男人打工的城市有没有月亮。她心想,即便这中秋之夜,城里有月亮,也被那些摩天大楼压住了,喘不气来,慵慵的,倦倦的,像贫血少女的脸靥,毫无生气。哪像家乡的月亮,如水般的清沏,如银般的锃亮。</p><p class="ql-block"> 她回到家,见婆婆睡的厢房,没有灯光,猜想可能睡了。她小小心心开了门,蹑手蹑脚爬到床上,搂着南瓜,向梦乡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