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下班搭同事的顺风车到她的小区门口，我喜欢逛她门口的夜市，浓浓的烟火气让人心里暖暖的。白白嫩嫩的豆腐来一块，新鲜的提子来一串，新卤的鹌鹑蛋，来一斤。胖哥烤面筋很香，买几根！东买西买，买太多，拿不了，公交回家吧！</p><p class="ql-block">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公交站牌旁边，挑着一根烤肠心里美滋滋。</p> <p class="ql-block">正想我下一根吃是吃鱼豆腐还是甜不辣的时候，蹲在旁边的一个大叔和我搭话</p><p class="ql-block">“闺女，72路多久一班车啊？”</p><p class="ql-block">我低头看了看手机报站信息</p><p class="ql-block">“还有五站，很快就来了”</p><p class="ql-block">大爷看上去六十几岁，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打扮的很干净，背着一个双肩包，样式应该是女孩的书包，我心里想现在是放学点，应该是来接孩子的？孙女的书包不要了不舍得扔，自己拿来用了嘛这是</p><p class="ql-block">“嗯，那快了，在这里等车，你是医生么？”</p><p class="ql-block">“不是，我是老师”</p><p class="ql-block">“老师好，老师有文化，不像我们土里刨食”</p><p class="ql-block">“老师现在也很累，很忙”</p><p class="ql-block">“就是，医生老师都很累，现在没有过得容易的，我来看病，医生这个点了还没下班”</p><p class="ql-block">“大爷你怎么了”</p> <p class="ql-block">“我脑子有问题，出血，医生说这里治不了，让我转院”</p><p class="ql-block">我心里一紧，这么大年纪自己出来看病</p><p class="ql-block">“是长东西了么”</p><p class="ql-block">“车祸，我刚买了一个三轮车，新车，济南产的，开的第三天掉了沟里去了，车报废了，我死了一个小时，别人打110120我都不知道，唉，车报废了，我才开了三天”</p><p class="ql-block">“人没事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来的么？孩子不在身边？”</p><p class="ql-block">“就一个闺女，大学生，嫁云南去了，上学在那里，后来在那里工作，结婚了，指望不上，老婆子早死了”</p><p class="ql-block">“那你现在要回家么？”</p><p class="ql-block">“我先坐车去凤凰大街，待会我侄子下班以后送完孩子来接着我，去人民医院看看”</p> <p class="ql-block">“你身体不好，让你侄子来接你就是，这里离凤凰大街很近了”</p><p class="ql-block">“没事，我过去就行，也不远，能少给人家添麻烦就少添”</p><p class="ql-block">公交到了，大爷还坚持让我先上</p><p class="ql-block">坐下以后，我没忍住，开口道</p> <p class="ql-block">“闺女在云南，你也可以跟着去，方便照顾”</p><p class="ql-block">“不去，住不惯那里，能不去就不去，幸亏养了个闺女，一年给我三四千块钱，要是养了个儿，得把我这一身皮都扒下来，我自己也有点，要不是长病，也能行”</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你别不信，你看这个”</p><p class="ql-block">他站起身，滑着手机的短信给我看：每个月的收款提醒——越战补贴840块</p><p class="ql-block">“闺女，我是打越南的！当年我打越南来”</p> <p class="ql-block">我心里一震，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大爷竟然是越战的退伍军人</p><p class="ql-block">“到了凤凰大街你和我说啊”</p><p class="ql-block">“这么大的事，不和姑娘说一声么”</p><p class="ql-block">“我去医院看看，要是轻，我就不和闺女说了，自己治治，严重了再说，到时候看看她是出人还是出钱，年轻人也不容易啊，请假扣工资，她好几年才回来一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到站了大爷”</p><p class="ql-block">“你好好上班啊”</p><p class="ql-block">“大爷，你注意身体啊，这个事得和闺女说”</p> <p class="ql-block">“嗯嗯”</p><p class="ql-block">我们在一站下车，大爷扬手让我走，我看着他淹没在车辆人流中</p><p class="ql-block">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逐渐暗下来，心里越想越难受，我什么也做不了，看着手上提着的鹌鹑蛋，才想起来，我应该送给他，折返回去，在路边走了两遍，没有遇见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