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马世德(醉客)

醉客…

牙疼 文/马世德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可真要命。牙疼是病也好，不是病也罢，只要你经历过一次，才会对这句话有所深深体会，有所发言权！至于要不要命，让牙疼患者亲口娓娓诉说于你罢。大多数这样说的人，恐害都是局外者吧，他们怎会尝到局中之人的苦衷或取笑煎熬于牙疼漩涡中挣扎的那个人呢！ 爱过，但始终无法相近的那份怅惘，没有击垮我；恨过，那团心底扑不灭的仇恨之火，也没有让我失去理智过；伤过，心伤或者肌肤之伤，都没有削弱过我冲出氛围的那份勇敢；悲过，悲得甚至纠心过，但选择去阳光里久久地自疗一番，让一阵轻柔的风儿会擦拭得无痕无迹…… 如此坚不可摧的我，却被这次的牙病折磨得死去活来，让人简直痛不欲生！也许我这样的倾诉，让正在品读的你感到我太悬或十分懦弱！那么，就让我给你娓娓道来！ 本来，在一次啃骨头时，让一点骨头将右下面最后的那颗大牙轻微地硌了一下，然后隐隐作痛起来。我放下手中骨头，用拇指和食指去试着推了推，那牙有微微摇动的意思，再下意识的咬合了几下，有点隐隐作痛，但好强的我也没有在意它，只觉得上了这般年纪后，大概就是这种状况。后来在每一次进食时，都得小心翼翼，尽量让口中食物不临近那颗牙！那牙也不怎么碍事的，我依然安然无恙的生活着。 不久，那牙周围还是疼起来了，是我防备不周还是病魔终于找上门来了呢？于是我买了几片阿莫西林和甲硝唑去消消炎，看怎么样？嘿，还挺管用的，服用三五日之后，就感觉舒服多了，再用手去摸了摸那牙，感觉晃动的只是稍微厉害点了，但那还是不防事的，只要不那么痛就行！ 好景终不长。大约十日后的一次夜饭中，我只喝了一口发烫的面汤，由于太烫口，是我对那颗病牙没有顾及到的缘故，当面汤涌到那牙周围时，那牙不干了，可能触碰到它的底线了罢，立即暴痛起来。我赶紧放下手中碗，用双手爱抚似的托住右腮并轻轻搓揉，希望那牙安份下来，让那抹还能忍受的痛迅速离开我，这样的动作重复了片刻，但还是无济于事呀！痛！一个劲儿的痛！于是我用巴掌托住整张右腮，开始使劲挤压，希望那突如其来的疼有所缓解。但是那疼似乎知我意，怕我施展绝招于它，它开始四下逃窜。其它牙床也疼痛起来，腮帮痛，鬓角疼，就连脖子也疼起来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结果那牙根处像被刀尖猛力剜了一下，疼得让我不由自主的跳下炕来，趿上鞋子，跑到院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圈。痛感还在一分一分的加重。我在发热的台阶上索性坐下来，双手托腮，无助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真希望此时此刻大雨滂沱，让冰凉的雨水冲刷掉折磨我的那抹巨痛来。可是，空气是十分闷热的，我身上汗涔涔的，不知是空气热还是疼得让人发热。不一会儿，那痛驱使我又身不由自的决定起身。全身也貌似作痛。痛不堪言中，我含了一大口凉水，漱了漱口，结果又是一次刺骨的疼，疼得让我用自己的双手狠狠地打自己的脸，目的只是让它麻木下来。这办法不中用呀，它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能加剧痛感。万般无奈中，我又伸指去摸那牙床，结果发现那痛牙处的牙床明显高于其它牙床，是牙龈发炎了，我这么寻思着。于是，我又抽取一支牙刷，狠狠地挤了一团牙膏，塞进口中，复仇似的反复刷牙。不一会儿，痛感程度渐渐消失，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饥饿迫使我又去端起那碗余食，刚进了几口，那痛又眷顾上我了，于是又放下碗，去院中像上操似的小跑起来，拇指紧压耳旁的那股神经，左几圈右几圈的，尽管无用，但只有这么做了。然后又坐下来默默承受。而家人，他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夜饭，对角落里疼傻的我，始终无人问津，我气在心中，没有发出来。雨开始零星地下了，落在极为难熬的身上，只感到冰凉，那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痛，依然肆虐我，折磨着我。亳无疑问，此时我疼得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看了一定会产生怜悯的。我在雨中经历了好长时间，看了看手机，已是零晨两点多了，那痛让我渐渐清醒了许多，这时候我才想起布洛芬来。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去找。服药后。我又在疼痛难忍中熬过了二十多分钟，令人想起后怕的那痛，才开始被药物降服。我在那疼渐遁中拖着饥饿的身子，干啃了几口馍，才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乘那药性还在，先去洗漱了一番，拿来镜子，扒开嘴瞅瞅，呀！那疼牙处的牙龈臃肿又加，紫色中有芝麻大的那么点白色，一定是化脓了。用舌尖去触摸了一下那牙龈，不光是异样，发生二次巨痛的预感迅速萦绕于脑海。这让我情不自禁地下定了决心，对，马上去医院找医生！不然又要让牙疼上线，然后那般绝情地又拷问我了！ 这次一定让医生根治好令人痛不欲生的牙病来，否则又会让人活受罪。忐忑中来到牙科室，瞥见两位患者正在接受治疗，我的心弦紧了一下。坐在办公桌上的那位边大夫正好是我熟悉的，我苦涩着脸跟她打了热情的招呼后，就开始对她慢条斯理的痛苦地诉说起牙病来。她认真听完了我的描述后，让我上了治疗床。她开始麻利地准备起来。当看见那消毒、拔牙钳等等时，我的心立马紧张起来。再多的害怕都是等于零，捏紧拳头任由大夫摆布吧。边大夫让我尽可能的张大嘴巴，然后她一边低头观察，一边用工具敲打疼牙，还问我疼不疼。我大张着嘴，口中涎水快淹过舌头了，含糊不清地哼着“嗯嗯，是很痛！”她反反复复地观察后，只说牙床周围发炎了，也许是平时刷牙不彻底造成的。她即不建议拔掉，也不主张钻透。她说牙齿轻微地松动是因为周边的牙龈发炎后，变得松驰，不能紧紧包住牙身所至。关键是先吃几天消炎药，当痛不可忍时再加上止痛药就行。这样也好，我平时很健康的，即便有了小病，即不打针，也不吊水，只吃几顿药就完事了。可是这次不同，一想起牙疼，我就怕得发抖。是的，牙病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忍无可忍之下才来看医生的。可她却那样轻描谈写地将我打发了。 　　家中只剩阿莫西林和布洛芬了。我又去药店补充了两种——甲硝唑和牙痛宁。遵照医生说的，扛着疼痛，我迫不及待地干咽了那些药物。约摸二十分钟后，牙就彻底不疼了。我知道，是布洛芬在起效，是它抑制了神经痛，使我才渐渐安稳下来。 回家后的几日里，消炎药我照吃不误，另外早晚各吃一颗布洛芬或十粒牙痛宁。我不由自主的总让舌尖去舔那颗牙齿。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也不怕吃饭喝茶或者深吸一口空气了。三天后，用舌尖使劲触摸臃肿的牙床，那部部明显的消肿了，再用指食去压了压，也不觉得痛了，只觉得隐隐酸困，这使时刻提心吊胆的我终于放松了警惕。七天后，自己以咬牙、舌舔、手摸、还有猛吸空气等方式判断牙龈臃肿情况，那肿彻底消失后，我先将消炎药物率先停下来。为了不被疼痛再次来袭，布络芬我决定还是坚持服用。 一连过了七八日，我感觉轻松了许多，甚至一些硬食也敢咬敢吃了。病好了，药物也该停吃了。我懂得，常吃会给身体带来负作用的。因此，我将布络芬也试图停下来，一但感觉那牙周围不舒服，我赶紧去含两粒牙痛宁，将它压在舌下自行消散，可这药的味道非常怪异，含了它，口中清凉的同时不特别奇麻，甚至将舌下部位腐蚀得让人受不了，但效果还是蛮好的。服用几顿后，我不再选择它了，因为那味儿我实在无法接受，所以又将布络芬随身携带，一但痛感涌来，立马服用。只有这样，还能使我安然度日。只要试着牙不痛，我就不吃药，一但出现痛的症状，就以布洛芬克之。有好几个夜里，牙病将我从酣睡中无情地疼醒。无比疼痛中，我赶紧将枕边的药物扬颈而吞，然后牙痛又对我开始了长达半小时的欺凌。于是又去院子里开始了我独特的表演。来回漫无目的地踱步，双手对牙痛处狠狠搓揉。痛得站起来，不久又坐下去，用拇指重压太阳穴等等，实在无计可施时，索性将左手指塞进口中，将那疼得令人发指的病牙，试图拔下来，可它依然长得那么牢固。来回再摇它几摇，目的只一个，别让它继续疼我而已。毫无办法，由它引起的那波痛，开始涌上头，流到脖颈，窜到满口牙床，甚至周身。痛得快疯的我，点燃一支烟熏它，又刷一次牙，让牙膏味儿缓解它，喝几口啤酒涮它，狠咬几口苹果，硌它……所有的方法，都不能抵制巨大的痛感。然后又回到被窝，将那一脸痛置于枕上，用力地压住，也不行啊！怎能管用呢，辗转反侧中，一只手托腮，一只手不断擦拭浑身的汗水。那汗水不光是热出来的，多半是痛得冒出来的。大概是痛得差不多了。在药物的起效下，它该退潮了，痛感一分一分地消失。我在极度虚弱中昏昏睡去！ 持续这样的日子，我总是以止痛药为伍，在疼了的时候就吃，坚持了半月有余。 一天上午，我将那一版的最后一颗布洛芬服用后，又去那棵安静的树荫下埋头写作起来。由于家中没有野外凉快，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写了大半天呢。也许是灵感来了，也许是病魔逃之夭夭的缘故，专心致志地码字中，早忘了去清点止痛药还有没有的事来。 是药物控制有效，那牙疼病也没来光顾我。晚上十点许，习惯性地进入了梦乡。不知不觉中，病魔又悄悄地出现，将我从熟睡中疼醒。扛着巨痛，第一反应就是找药吃。怕吵醒妻子，没有亮灯，就蹑手蹑脚地迅速去找。几个回合后，始终没有找到。疼痛驱使我又来到院中，重新弄起那套伎俩来。一会儿托着疼得变了形的下巴数那明亮的星星，一会儿又来回踱步，坐立不安中摇头甩腮帮，还时不时的用巴掌敲打。这不是治病，这分明是在消磨时间啊！那熟悉的痛让人越来越难以承受，汗珠开始在身上滚动。我用牙刷狠狠去顶住牙痛处，还是无济于事。于是顾不了许多，亮起灯，火速去翻箱倒柜，时常放药的地方，只剩几版阿莫西林和感冒通，止痛药一概不见。这时候，妻被我弄出的声响吵醒，睡意绵绵的她柔声询问:“牙又痛了吗？赶紧将药吃上……”她爬起来，惺忪着眼睛瞅我。痛得忍无可忍的我，此时此刻已经万念俱灰，心中涌着怒火，不肯回复她。找来找去，连布洛芬的影子都没看到，于是垂头丧气地又重新来到院中，此时才凌晨三点多，何时才熬到天亮呢？在院中还有一丝清凉，虽然牙痛得让人要命，但还不至于让人窒息。而在炕上爬着，让人痛得流泪，低声谩骂，心急如焚，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时间在一点一点缓慢地流逝着，牙疼的程度在一分一分的加剧着，抗拒力一点一点在下降，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真的，我不想活了，与其让人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痛快。牙病一个劲儿在发力，我只能蜷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让牙病欺负我，肆虐我，蹂躏我，我只能默默地将自己一百六十斤的身子豁出去，任它折磨。思想极其消沉，仿佛这世间已没了我的容身之地，什么都不去思考了，只想求得一死。悔恨，心凉，自悲中老泪纵横起来。自己连自己都疼得快要放弃了的人，还哪里考虑别的。老父，妻子和孩子们个个鼾声如雷，与梦相拥，只有我可怜兮兮的被牙病翻来覆去地侵犯。这死一般寂静的漫漫长夜中除了自己，谁还来同情我，可怜我呢？屋檐下的人，只能对牙病低头，任命。对病魔彻底服软了的我又不甘心起来，看看手机，还不到凌晨四点，天呐！让人还要忍受多久呀！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又回到屋里，重新仔细的找起药来，无望之余，才发现了拇指大小的牙痛宁瓶子来。懊悔之下，一把将它揪出来，拧开盖子刷刷刷地倒入掌心，痛得眼睛昏花的我，管它多少，一口吞下去，希望它立即起效，赶退这可恨至极的熊不可遏的病魔来。另外又将三粒含在口中，压在舌下，那味迅速在口中扩散，使人非常厌恶！但这一次，这药似乎没提到什么作用。那痛继续着，然后我躺在炕上，一边让牙疼继续痛我，一边极力等待病痛有所缓解！ 也许是痛久了的原因，久痛成疲，再加上彻夜未眠，让人倍感精疲力竭。昏昏沉沉中，一边苦苦挣扎，一边活受罪式地等，万般无助下一直熬到天亮。 发困的双眼紧瞪着窗外。迫切中，奢望第一抹光亮此时此刻就在眼前闪现。忍着撕心裂肺的痛，等啊盼啊！终于等来了几声鸟鸣，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慢慢泛白起来。身心受到严重摧残的我，拖着一身痛，再次起身回到院中，花圃里的绿叶与红花已经依依稀可见，可是我什么也不稀罕，只期待天空快快放亮，去左邻右舍那里索要一颗布络芬，以缓解牙痛给我带来的巨大压力！为了尽早地打发时间，我又去漱口洗脸，又随便翻翻手机…… 天空总算在我祈祷式的期待中亮起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向门外走去。四下里并不见一个人，无意间碰见堂弟的小卖铺里刚刚亮起灯。正怀着莫大希望走去，这时堂弟斜披着单衣，探头探脑地走出店门。我直呼其名地问他有没有布洛芬，他不屑一顾地回我:“药有呢，你这么早，要去哪里？”“快！赶快给我一颗，我牙疼得要命呢，疼得我彻夜难眠！……”他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就扭头去帮我找药。当听到有药，我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地兴奋起来，病情好似大大地减轻了一半。 还哪里用温开水相服地，得到两粒片剂药物，赶紧吞了下去，然后对他滔滔不绝地诉苦一番。他要求我马上去就医。对！等八点上班了，我一定要去。不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根治他，不然又叫人痛不欲生！ 果然，半小时后那要命的痛就天开云散了，用手揉了揉，一点都不痛了，全身感到无比地软松。八点之余，草草吃了几口就骑着电动车，一溜烟似的去找牙医。那所私人牙科门前几人在徘徊，他们的表情都很凝重。管他三七二十一，大步闯入门里，环视四周，有三位老妇人正在我特熟的那大夫面前询问。大夫看见我行色匆匆的进来，甜着嘴，笑意盈盈地问我:“哥，好久不见，啥风今早给把你刮来了？”我苦涩着脸，调侃似的回复她:“是啊！日子太久了，也该来看看大夫了。若无事，我敢登你这三宝殿吗？嘿嘿，是牙病让我来看看你的……”“那十分好呀，你先看我，我再看你牙，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嗯！你先坐等一下，倒杯开水先喝，稍后看你牙～。”她口齿依旧那样伶俐而风趣。 坐在候治室，透过锃亮的窗玻璃，两张治病床上各躺着一位患者，女夫夫正在那里忙乎。隔着玻璃，隐约听见几声沉闷地呻吟声。听见这声音，我的全身倏地不自在起来。我定了定神，情不自禁地又走出诊所门，汗涔涔地在室外溜达，以缓解那惊悚压抑的气氛。 当我正思量着该以怎样的勇气去面对时。突然听见那大夫妖声细气地唤我前去就诊。当听见这扰心乱绪的声音，我的心咯噔一下紧张起来。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进去吧，记起那几次折磨得几乎要死的牙痛，记忆犹新中尚有余悸，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不然……”就这样跟思想较量着进入店去。 她麻利地穿给我一件一次性消毒服，然后笑意盈盈地让我躺上治疗床。我在床上故意镇定了一下自己，扭过头去瞧她的一举一动。这时的她背着我，快速戴好口罩，再去整理手套，并询问我的病因病史，还问吃药情况。她那举措已经吓出我一身冷汗了。我用手背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后，就简短而断断续续的给她讲起我牙痛的故事来…… 聚光灯和所需要的医用工具，统统向我靠拢。紧张兮兮的我。不得不向她张开极不情愿张开的口来。她一个劲儿让我将口张到她看得见的地步。几番敲打之下，她寻求我的意见，拔还是钻呢，她让我决择。紧闭双眼，我思考了一瞬，最终无奈地回她:“还是钻吧？——”“嗯，那好吧，反正长期服药也不是办法，那不能根治疼痛，钻了之后再换几次药就会完全好起来的！”她安慰似地采纳了我的选择。 我心底里正在怯怯地盘算着，该拿出几成勇敢来面对钻牙的恐惧呢？那钻牙之痛，我又能不能承受呢？心中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着。大夫甩着乌黑而柔软的中长发，扭头喊来另一位捂着口罩的女大夫，让她接替她的活儿。那女大夫应声而来。她甜声甜气地叫了一声叔叔，安慰我别紧张，并顺手递给我几张手纸，让我先擦擦汗，还要求我深呼吸几次，目的无非是让我放松放松一下。聚光灯又一次对准我，细微而尖利的牙钻在我眼前晃悠着……看见这些，我的心弦一下子紧繃了起来！她还轻轻地询问:“叔叔，准备好了吗？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不会很痛的……”天呐！一听她叫我叔叔，我断定她一定是个新手。“将我交给一个新手处置，这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吧？……”我这样想着。“等一下，让我再镇定一下自己吧，我真有点后怕呢！”我这样说着，并从床上一磆碌爬起来，嘴里对她倾诉着这会儿的感受。 来到人行道上，望着匆匆而过的行人，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用手纸不断地擦拭着被吓出来的冷汗。三五分钟过后，感觉勇气涌上来了，就又自行来到那位置，故作镇定地让她钻牙。张大嘴巴，将自己佯装成纹丝不动的样子。“叔叔，瞧你额头上的汗，你的心态还是不行！”她挑逗似的说着，并抽了几张手纸，轻揉地为我擦着汗。我羞红着脸，点头承认自己的弱点。她笑着将那团纸让我捏住，然后用工具将我的腮帮撑鼓，并善意地欺骗我，说是再观察观察。此刻，牙钻已经工作起来了，那转动的嗡嗡声将我从骗局中醒悟过来。一点痛的感觉都尚未产生，一股骨焦味从口中飘至鼻口，口水渐渐泛多。我示意让她停下来，她还真听话，停下来让我吐吐口水，并要求我调调心理。看着我平静的样子，她又开始工作起来。不痛，但心中慢慢惧怕起来，因为我懂得，快钻到牙床的那层，肯定会痛如针刺，我听过很多人都这么说。突然一波痛闪电般的一闪即失。我应痛而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哎哟声。我低沉的发声，使她又一次停下了手中活。我赶紧去吐那积攒了一口的涎水，用手纸再次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然后央求她歇一歇，我也出门透透风。来到另一位患者床前，问他痛不痛？怕不怕？他卑视着我，大笑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虚呀！你听见我吱一声的了吗？……”对，那大夫一直在修理他的牙，我根本没听到他因疼痛而发出的声音。然后我又跃跃欲试，放松了一下自己，又回到原位，让她修理。那钻声刚响了几下。一阵从未尝试过的疼痛，蓦然从牙钻处生成，迅速扩散开来。我‘哎哟’了一声，左手一把攥紧床的扶手，右手扽住大夫的衣袖，使劲拉扯。那抹痛直刺心壤，深入骨髓，痛得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尽管这样，那温柔女孩这下就不再温柔了。她尖声尖气地开嚷了:“啊呀！你再坚持一下呀！干嘛拽我袖子，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她嚷我的同时，用身贴紧我，甚至一只腿抬高了固定我。那从未经历过的痛，一波接着一波，使我本能的跳起来，挣脱了她的束缚后，我双手托腮，眼睛里对她喷射着仇视的光，还差点用恶语伤起她来。我一边揉着那突如其来的痛，一边擦着淋漓的大汗，也斜了她一眼。只见她的额上，也汗水成珠，衣袂颤抖。猜想，被我的举措吓得一定不轻吧！扭头，将目光移向窗外，那位快六十岁的男子，看了我痛极求生般的架势，被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转过身去，再也不敢多看我一眼了。还有旁边那个约摸十岁的小男孩，见了痛得暴跳如雷的我，被吓得不敢吱声，脸上失了血色，奶奶奶奶地喊着，噔噔噔地跑出诊所外藏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出门去镇定。片刻之后，感觉一点都不痛了，还真奇怪的。然后又躺入那床，让那女孩讲段故事，以遗忘当前紧张的氛围。女孩递给我一整盒手纸，让我继续擦那滚动的汗珠，并轻蔑地侃我:“啊呐——叔叔，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我钻过的牙也多了，可从没遇上像你这样不堪一击的人来。哈哈，你这心态，还真让人紧张呢！你看看，你被钻牙吓出的汗水将衣服的背面都淋透了，你瞧瞧，你身上的热气正在升腾呢……”我伸手去摸了一下，衣服真的被汗水浸透了呢，也看得见，热气正从我身上袅袅上升。瞒得过谁呢，紧张的神情一定在脸上展现得淋漓致尽了，不然这年轻大夫怎么一直在跟我套近乎呢。我们互相调侃着，尽说一些惹人发笑的怪话来。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我如潮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就话锋一转，直奔主题。她试探我:“叔，要不要上点麻药？如果挨不住的话……”她突然这么提醒我，使我笑逐颜开的表情一下子收敛起来。此时我的严肃有点凝重。望了望认真的她，我的疑问脱口而出:“是喷洒还是注射？”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注身器指着问我:“注射吧，注射效果更好一点，况且你再坚持几秒就钻透了，一旦钻开就很舒服了，不痛的，我怎会骗你呢……”她又说又笑，一副很老练的样子。望而生怯的我最终放弃了使用麻药一事。 要叫牙痛彻底根除，就得横下心来接受她的治疗。比起昨夜被牙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这片刻地疼痛又算得了什么。于是我再一次无奈地躺下去，紧闭双眼，左手攥紧扶手，右手里捏着又一团手纸，任汗水在每一个毛孔中溢出。脑海里一片空白，心中只默念，让她快一点钻透，哪怕被痛地晕过去，我也得死死挺住，不然就半途而废了。 张开发抖的嘴巴，等待她的钻技。口中又响起那嗡嗡嗡的钻磨声。倾刻间，那抹似曾相识的痛魔，自牙根处涌起，窜到每一根血管，痛啊，实在是痛，痛在牙部，痛入脑海，痛在心尖儿，痛至骨髓，痛感直奔每一根神经，与其同时，汗水夹杂着泪水，在脸上悠悠滚动……我将吃奶的力气也得用上，挺住，再挺一下吧，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在莫大的疼痛中安慰自己，并自我呐喊、助威！“呀——哎哟哟——”我终于受不住而发声了，又本能的想从床上逃离，但不论如何挣扎也没力气动弹了。而她以她的技能一边在牢牢地控制着我，一边努力而疯狂地钻牙。痛瘫了的我，只有再忍，眼泪早已涌出来了。痛觉正酣之余，忽觉嘣地一声，吓得我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与其同时那巨痛立马消失了。然后医生迅速撤出治牙工具，长叹了几口气，将工具置入盘中，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疼痛消失的瞬间，擦了擦汗与泪的我，无力地张望着她，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额，她的粉腮以及她柔软的刘海儿。看着真让人产生怜香惜玉的感觉来。 “哎呀，我的大叔，等治好你的牙病，我都被你的状态吓得半死！你看，我的胳膊都让你捏疼了。真实话，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好啦，不过你也是很棒的，终于完事了……”她很委屈地对我喋喋不休着。周围的患者及那大夫，瞅见我们的这窘迫之态，便哄堂大笑起来，使治牙室变得活跃无比。他们口无遮拦地取笑我，也奉承我。我跟这年轻大夫，各自将那万分紧张的情绪放松了片刻。我不断地向痰盂中吐着口水，口水中掺和着大量血液。钻孔处还在不断地溢出血来，我反复吸了几下，又吐出来……但感觉轻松了好多倍。 年轻大夫，给牙冲洗，上药以及封堵钻孔等等，这一系列操作都在我温顺中进行。我没了疼痛，就不再紧张，也不再惧怕。只是在她喷水冲洗的时候，那冷水窜进伤口，使我又巨痛了几秒钟，但也不至于再吓出一身冷汗来。涂药时，那药的味道跟我吃过的牙痛宁味道极为相似，除了剧烈地涩麻，就是牙伤处隐隐约约作痛，这痛我并不拿它当回事儿，一个在巨痛的大风大浪里都挺过来的人，何惧痒痒一般地小痛呢。 待她将病牙详细地处理完毕，然后又叮嘱了我一番，并让我定时来换药。我点点头，礼貌般地向她们表示谢意。付了医用费，我十分轻松地走出牙科所。感觉室外的空气格外新鲜，路上行人个个都流露着幸福的笑意，太阳从云团间射出万丈光芒来……一切都沐浴在一片祥和中。我骑上电动车，勤快地哼着歌儿，向家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