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自驾游随记（13）福州：乌山

行走读古

26日，已是福建之行的最后完整一天，就便只游福州核心老城区，定也是不够了。三坊七巷、三山两塔、西禅寺、开元寺、福州西湖……怎可能呢？先走起，到哪儿算哪儿了。 乌山距所住宾馆很近，穿一过街天桥，几分钟便到。 福州又称“三山”，便是因老城内乌山、于山、屏山这三座鼎足而立的小山。三山以乌山为最高，然都不过几十米，内中人文胜景却甚是丰富，一崖一石、一亭一阁无不记录着福州城的历史过往。 此处为乌山南入口。 乌山景区石牌坊 　　进石牌坊，一路沿石阶向上，所幸登不高，即抵山腰平台。 过吕祖宫、关帝庙、乌山亭，见石刻众多，已至乌山核心景区—石林景区。 后迁来的关庙 吕祖宫 左转往石林景区 累累巨石，多遍布摩崖石刻 　　道山亭 一巨石上， “道山亭”三个硕大的篆字甚是醒目。前行不远即有道山亭。 据记，北宋熙宁年间，福州知府程师孟游此，见景色清幽如仙境，堪比道家蓬莱等仙山，故改名为“道山”，建道山亭，亲书“道山亭”刻石，并请前任、著名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作《道山亭记》，勒于石上。亭遂与赋名闻一时。 原亭与碑早已不存，现亭为后重建。 后建的道山亭及新刻的曾巩《道山亭记》 亭下程师孟题“天章台” 这是乌山中记同年期会最大的石刻。11位南宋绍熙元年（1190年）福州同榜进士，22年后、南宋嘉定五年（1212年）聚会乌山，刻石以记 　　霹雳岩 一坡顶巨石，距道山亭不远。石上楷书大字亦为程师孟所书。大石周身披满石刻。 霹雳岩 红色“寿”字刻于南宋 　　周边石刻亦众多。有方石刻竟是宋绍兴二年（1132年）李纲因抗金被罢相后、正月二十一日与参政知事孟庚等众人于乌山瑞云庵聚会的记录。 两宋交替时期，李刚是个令人记忆深刻的名字。过往近千年的历史人物和事件，似乎一下子鲜活起来，触手可及。这或便是古代摩崖石刻巨大的魅力所在吧。 　　放鹤亭 亭前有牌介绍称：亭为唐代刺史崔干所建。崔常携鹤，一日鹤飞冲天而去，故名。程师孟于此间崖上书“冲天台”篆字。亦有“古放鹤亭”刻字于亭后岩石。 于亭四周及附近遍寻无着。见“放鹤潭”有清洁工，上前寻问。回曰：不知。 放鹤亭 　　遂放下，去寻老公一路碎碎唸叨的有李阳冰篆书石刻的“般若台”。 李阳冰，李白族叔，唐代书法家，尤工小篆。后世有称其为“李斯之后的千古一人”。乌山李阳冰篆书碑刻闻名于世久已。 李阳冰（图片来自网络） 　　遇一儒雅老者。老人热情超乎寻常，详指往“般若台”路径，还特别介绍说，我们已走过的霹雳岩背面，有一块记载南宋驸马爷来看李阳冰篆书的石刻。还真是忽略了，未细看。 趁势打听，放鹤亭何以不见介绍中的摩崖石刻。 老者笑了：那是新建的亭子，老亭子不在那儿，还得往东走。亭子早就没了，摩崖石刻还在。 　　老者对乌山的闻名景点烂熟于胸，石壁观音、福字坪、双峰梦、石天、瀑布榕、黎公岩、雀舌桥、双梦峰、邻霄台……边引我们登顶邻霄台，边如数家珍地介绍，可比一般的导游专业多了，有山中位置、传说由来，还有历史人文背景。 禁不住发问：您是当地文化学者？ “不是，不是，家住附近。” 路遇几位休闲的老人，显然是老者的熟人。有人打趣道：“兼职导游，又带队了。” 还别说，四位追随者，算得上一支小队伍了。看来老者为游客热心介绍乌山历史文化也是常态了。我等何其幸运，心存感念。 热心的义务导游带领四位游客的临时组团 　　有了老者的介绍，不由游兴顿增，各景点一一寻来。至于紧迫的时间早就抛诸脑后了。 石壁观音 位于路边一崖壁上，外罩石亭。亭内石壁上有涂金浮雕造像三尊，观音像居中，端立于莲台。两侧应是常见的“金童玉女”。 造像年代有说唐代，有说明代。现观音浮雕为新旧雕的结合体。原观音浮雕已残，仅存下半身。现为上世纪80年代末，于原浮雕基础上用水泥新雕。 石壁观音 　　福字坪 因朱熹所书巨大的“福”字命名。 有志书记，“宋朱文公楷书福字丈余”，刻石于“双峰梦”下。现“双峰梦”景点仍在，朱熹原“福”字早已不存。 现“福”字为2009年根据朱熹手迹重刻，字径4米多，为福建最大的单字摩崖石刻之一。 “福”字旁落款“晦翁”，为朱晚年字号。 重新摩刻的“福”字 　　这位祖籍福建、并于此生活了60多年的理学大家，在福建留下的历史文化遗迹甚多。其间，多次来乌山讲学、游览，亦多有留迹。 “第一山”景区清隐亭旁崖壁上“清隐”二字，即是“晦翁”手书。寻来不易，即便有老者指示大致方位，还是颇费了些工夫。 “福”字坪上方的仰止亭，也是康熙年间，因感怀朱熹始建。 清隐亭 朱熹“清隐”刻石 福字坪上方的仰止亭 　　石天 沿登山路上行，有三块巨石相互支撑而成的大岩洞，即石天。“石天”二字为明代嘉靖年间题刻，意为以石为天。 石上还有《百字碑》，共百字，清康熙十一年侍御使戴震题写，记录了重修邻霄亭之事。 石天 百字碑 附近众多石刻 　　双峰梦 紧邻“石天”。有介绍称：传说，唐朝隐士周朴尝于此“两峰相卧处”小憩，“一日久梦方醒，已然知晓后三世之缘”。 明代邵嘉民为纪念周朴，于石上题刻“双峰梦”。 旁有“双松梦”，亦为传说。曾有古松两株，交织如梦。现松为在古松原地新栽。 双峰梦 双松梦景点 　　邻霄台 乌山的顶峰。原有古祭台，现设气象观测站。2022年新建邻霄亭于台上。见“介绍牌”说明，亭虽为新建，还颇有些来历。 至于“后人每修辄坏”，想是山顶风大，木亭终是难久。现新建为石亭，也是乌山唯一的石亭。 登顶乌山 峰顶在古祭台上建起的气象站 邻霄亭说明牌 乌山唯一的石亭 题刻于清光绪年间的“寿”字 　　游在乌山，感觉这里除了摩崖石刻，最多的就是亭子了。而且，每座亭子似都有很久远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 据引路老者讲，乌山的亭子多是在原老亭旧址上后建，像放鹤亭那样迁建的不多。 乌山上的部分亭子：道山亭（上左）、放鹤亭（上右）、邻霄亭（下左）、仰止亭（下右） 望耕台亭（左上）、东壁亭（右上）、黎公亭（左下）、先薯亭（右下） 乌山亭，无源可溯的新建今亭 　　于峰顶与老者道别，沿向阳峰一侧下山，寻“海阔”“天空”。 “海阔”与“天空”为两幅巨型摩崖石刻，相隔几十米，下邻霄台不远可见，颇具气势。 据说，作者因登邻霄台所观所感题刻。然题字均无作者落款。各种猜测，作者始终悬疑。清代《乌石山志》已将其列为疑刻。 题刻不属名，在乌山似也并不鲜见，“引路老者”就曾介绍说，在乌山，凡是大型篆字而未属名者，多是程师孟所书。可见，虽未署名，然还是留有文字记载的，而此两处刻石则文字记载也无，不知有何更深层次的历史背景。期待后来有识者释惑吧。 沿途怪石 登石俯瞰山下城市 乌石山中最大的疑刻 　　望耕台亭 原亭为清乾隆年间福州郡守李拔所建。 介绍称，李拔登临于此，放眼见南郊农人田垄耕作辛劳，心有所动题“望耕台”，赋诗《题望耕台》，并建亭。 亭毁，然李拔诗刻《题望耕台》却仍留在了亭旁的大石上。 望耕台下李拔的《题望耕台》刻石 　　清尘岩 居望耕台下。介绍称，因远望似天王头，又称天王岩。 岩下洞内，亦有一未署名的石刻“禅云”。据记，此处曾有一读书参禅的静室。岩石上尚余穿凿孔洞数枚，想是曾为搭建木构所用。岩石上亦有多处石刻。 清尘岩 岩下洞 岩底石刻 　　天秀岩 距清尘岩不远。“天秀岩”三字为元代平章事燕赤不华题写。 巨大石岩下方竟见到一方在瑞岩山非常熟悉了的名人—明万历宰辅叶向高的刻石。 天秀岩 红字为叶向高石刻 　　东壁亭 过天秀岩前行，见东壁亭。原亭也是燕赤不华所建。附近崖壁上有元代揭汯所书《东壁亭记》。现亭即依此文所记于原亭旧址重建。 亭边水池，介绍称，为鸦浴池。古时，黄昏时分，尝有乌鸦饮水、嬉戏池中故名。 东壁亭与鸦浴池 石壁上的《东壁亭赋》 　　先薯亭 由此下行，可达般若台。亭为2008年建，旁有一当地政府所立的石刻，介绍了亭子的始末由来： 明万历年间，福州因大旱而发生饥荒，有侨商陈振龙从菲律宾引进红薯，时福州巡抚金学曾倡导百姓种植，饥荒得解。红薯由此在全国各地推广开来。故建亭，以纪念二人的功德。 先薯亭 　　般若台 这里真是另一番别样的天地。大沟深壑，怪石嶙峋，参天古榕荫荫，摩崖石刻遍布，清幽之感扑面。般若台便置身在这样一个仙境。 般若台附近古榕、石刻 此方石刻记载了洪武年间，福州地方官至般若台观李阳冰篆书石刻 “天门”。当地民间传说，有神仙上天庭迟到卡于此，“天门”从此关不上了 稍胖，若不侧身，是会被卡住的。想那被卡住的神仙更胖些 　　李阳冰《般若台》题刻共24字：“般若台大唐大历七年著作郎兼监察御史李贡造李阳冰书”。 李阳冰实则并未到过福州。字是应族人、时任著作郎兼监察御史李贡之求所书，由李贡刻于乌山。 其刻于唐大历七年（772年），为乌山摩崖石刻中年代最早的题刻，当之无愧的乌山镇山之宝。只可惜原刻毁于“文革”，现为后刻。 般若台 《般若台》题刻 　　我等重返霹雳岩，详读宋驸马爷遗墨。 全文130余字，如一篇“逃难记”，记述了靖康之难，宋哲宗的女儿、吴国长公主阖家一路避祸至福州，逃难之间仍未忘携子“登乌石山观李阳冰篆，乃得古人之遗意”。落款“河南潘正夫”，便是驸马爷。 人生代谢，往来古今。其观李阳冰篆刻，得300余年前“古人之遗意”。近千年又逝，我等观之，于此见李阳冰篆刻闻名之久远。彼时战乱纷起，社会动荡如斯，皇族亦不能免，其所历所感似真切可见。 　　天台桥 乌山三十六奇景之一，又称“雀桥”。有2米多如“雀舌”长石，凌空横跨在两座十多米高的巨石之上。桥下原为登山古道。因有后辟直往道山亭的大道，此路已是草木丛生，想已鲜有人过。 冲天台和古放鹤亭摩崖石刻在侧，往上为冲天台，也就是古放鹤亭旧址。新亭另择地而建，可是因地高而危？ 　　黎公崖 因崖上阴阳刻而著称。元代至元年间先刻阴刻，现已残缺不全。阳刻为六个大字：乌石在黎公在。 介绍称，阳刻刻于距阴刻200多年后的嘉靖年间。以纪念当时的抗倭名将黎鹏举。 不远处尚有黎公亭。 黎公崖 黎公亭 　　天佛像 位于乌山东南的天皇岭景区。旁有介绍称，唐天宝八年（749年）五月六日“骤雨雷震，须臾晴霁，石心涌出佛像三十二尊，此处为其中一组”。 历经岁月风雨，佛像已是浸漫不清。然无论怎看，也不像纯天然。虽有当地古代志书作依据，想来当时就已“神”化了。 附近景致 　　 “第一山” 前往乌塔，又见米芾“第一山”题刻。 据记，其为晚明时镌刻，亦源于米芾为江苏盱眙所书“第一山”。 与其他“第一山”不同之处在于，它又成为盱眙南山后来重刻“第一山”的蓝本。原刻明末清初毁于战火，清乾隆年间，盱眙知县福州人郭起元自家乡乌山“摹来重勒”。 　　乌塔 福州“三山两塔”中的其中一塔，是福州标志性建筑。历经久远岁月的花岗岩青石塔，塔身呈乌青色，故名。 据记，原为唐贞元十五年（799年）所建“无垢净光塔”，毁于唐末。五代时晋天福六年（941年），闽王王延曦重建，以为父母祈福，名 “崇妙保圣坚牢塔”。历代均有重修。 乌塔高30多米，八角七层。每层塔壁均辟龛，内有浮雕佛像，为五代所造。第一层八角所立金刚为明代添加。 现为福州年代最久远、保存最完好的空心阁楼式石塔。 石塔寺 乌塔 部分龛内五代浮雕石佛 一层塔角部分明代金刚石雕 　　旁有碑亭，内中《敕贞元无垢净光塔铭》碑，是福建现存最早碑刻之一。 　　由此出乌山，时已12时半有余。从早8时余至，游览乌山四个多钟头，尚称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