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温克草原上的野生动物

不明人

貉和猪獾

我和许春华居住的土房子，象一叶飘浮在芦海上的小舟，而我和许春华则象乘坐在小舟上的羁客，四顾茫茫，不知驶向何方。那时的心情，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到天黑，许春华就躺在土炕上不说话不动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心事。我则呆在屋里心烦，月色好时，就骑马象幽灵一样在草原上乱逛。没月亮时，我就拿着一根长棍（天黑，拿枪等于白拿，拿着棍子，一可探路二可壮胆），在苇塘边上瞎溜达，直到走累了，再回去睡觉。

这天晚上，浮云流动，夜色暗淡，我又提着棍子出了门（是不是有点象夜行侠）。

黑乎乎的象一堵堵墙一样横在前面的是苇丛，不时地闪着片片鳞光的是泡子水面。于是，我有意地沿着泡子水边（为的是不迷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漫无目的走着。牧羊犬“四眼”照例兴奋地跑在我前面，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忽然，前方传来了“四眼”的狂吠声，我循着声音快步赶了过去，没留意脚下，一下子竟踩进长着浓密的水草的泡子里，水一下没过了脚脖子，吓得我慌忙退了回来。狗叫声是从更前方的芦苇丛中传出的，这时已叫得更猛烈了，而且好象还有一种动物的尖唳的吱吱的叫声。我意识到，“四眼”可能是遇到什么野兽打起来了，我既不敢涉水前去助战，又害怕“四眼”战败被咬死，急得站在岸边大声呼喊，隔空为“四眼”呐喊助威，。过了一会儿，苇丛中的咆哮声戛然而止，这让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片刻死一样的沉寂之后，黑暗中传来了哗哗的趟水声。“四眼！四眼”，我的呼唤声明显有些颤音，手中的棍子也攥得更紧了。因为我不知道走出来的是我的“四眼”，还是什么猛兽。当距我两三米远时，我才看清了是“四眼”，而且它嘴里还吃力地㘅着一个黑乎乎的傢伙。“四眼”上岸以后，我立刻凑上前去，想看看勇敢的“四眼”究竟逮住了一个什么傢伙。可是，它见我凑近就㘅着猎物闪到一边，就是不让我看。直到回到土房子，我才发现“四眼”咬死的是一只浑身长着柔软的长毛、尖嘴、利齿、短腿、短尾、叫不上名的傢伙，肚子几乎被“四眼”咬烂了。夜已深了，我就把它暂挂在屋外晾衣绳的柱子上，等天亮再剥皮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队达拉嘎河西节勒格腊碰巧骑马路过看见了挂在外边的野兽。他告诉我们，这是“豪棵子”（貉的一种，皮子可做成较高档的皮制品），并称赞我有两下子，然后就不客气的拿走了，连我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哎，就算拍达拉嘎的马屁了。

有了这次经历，我象上瘾似的几乎每晚都要拎着棍子带着“四眼”跑出去，以期再次发现“豪棵子”。果然不久，我和“四眼”就有了新斩获。

那晚没有月亮，四五米之外便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我沿着水边走出去好远，什么也没碰见。就在准备返回时，“四眼”在前面又狂吠起来，刚才还垂头丧气的我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跑了上去，模模糊糊的见到一个灰白色的傢伙正在和“四眼”对峙，双方都大叫着恐吓对方，都不敢轻意出击。见到这阵势，我举着棍子冲过去，准备给那个傢伙致命一击。谁知，那傢伙见我冲过来，立刻扭头向我扑来，速度之快，让我始料未及，手中的棍子尚未落下，那傢伙已扑到我跟前，眼看就要咬到我的腿。说时迟，那时快，“四眼”护主心切，闪电般冲过来，一口咬住那傢伙的肚子，为了避免被反口咬到，“四眼”拼命地一刻不停地左右乱甩，直到那傢伙停止了心跳后，“四眼”才松开了嘴，累得趴在原地呼吃呼吃大口喘气。

我感激地拍了拍“四眼”的头，再低头细看被“四眼”咬死的那个傢伙，我不禁心生后怕，那个傢伙比“豪棵子”要大些，鼻子前伸酷似猪，头面部有几条显著的白色条纹，半张的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尤其是前肢上的长约十来公分的利爪，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这要是被抓一下子，少不了皮开肉绽。我记起上学时曾见过的图片，断定这是一条猪獾。

我拎起这只十多斤重的猪獾，招呼“四眼”往家走，这时，我才发现四面漆黑一片，已完全迷失了方向。我原寄希望“四眼”带路回家，可是“四眼”己累坏了，只是慢慢的跟在我后边。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隐隐看见前面象有一座房子，走到跟前才发现是牧民储存的牛粪圈。我虽然感到沮丧，但毕竟据此知道了家的方向。此时，我也累坏了，就把死猪獾扔到牛粪圈里。那晚回到家己是后半夜了。

后来，我和“四眼”又猎捕过一只猪獾。獾子毛又粗又硬，只能做毛笔，獾油可治烫伤，两只猪獾都送牧民了。

当年十二月份，我和许春华也告别了草原（被招工到大庆油田工作），也告别了草原上的野生动物。

结束语：读过以上故事的朋友，尤其是非常热爱并关注倡导保护野生动物的朋友，在了解了当年草原自然生态的同时，也许会对我们曾经猎杀了很多野生动物而颇有微词。我很理解这些朋友的心情和感受，但那个年代确实普遍的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还望求得朋友们的谅解。作者的初衷是想从一个侧面表达对第二故乡鄂温克大草原的热爱和怀念，并希望通过我描述的当年自然生态的美好，增加人们保护自然生态的意识，使我们的大草原始终保持着自然的美丽和芬芳。

二0二四.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