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秋实

风中瘦竹

文/风中瘦竹

图/来自网络

五律·白露

风中瘦竹

晶莹白露辉，大雁恋南飞。

画意愁荷尽，诗情送燕归。

养羞知肃鸟，贴己御凉衣。

夜雨寒声起，晨光拂艳薇。

　　白露是仲秋时节的开始，白露生凉，真正的秋天来了。

可以把立秋与白露作一比较分析，很有意思。立秋第一候是凉风至，第二候是白露生，说明凉风、白露是秋天的标志，但这对于立秋仅是一个象征和趋势，到了白露才是秋意渐显，风凉，水凉，天凉，露浓。

有句民谚“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从白露起，暑热终止，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让人感觉到秋凉风爽。记得小时候，一到白露，大人就提醒小孩“白露身不露”，不要贪秋凉。因为暑期天热，为图凉快，男生甚至会偶尔上身打赤膊。其实白露已是开学季，毋须家长的唠叨，学生个个都穿得衣裳楚楚上校堂。

“白露”这个美称，好有诗意，应该是廿四节气中最美最雅的名字。进入白露，天凉夜气结露浓，晨露是其时一道靓丽的风景，露水色白，晶莹闪亮，该时节用“白露”的特征命名，最恰当不过。而且“白露”是秋天节令，按五行说，秋季对应“金木水火土”中的“金”，金属之色又对应“白”，因此“白露”大名也很契合中国古代的五行学说，形义俱佳。

　　“白露”一词，最早见于《诗经》中的一首优美的抒情长诗《秦风·蒹葭》，开头四句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现代人在描写白露节气时，常常引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值得商榷。白露既已结成霜，似乎应是深秋的景象，白露节气天才转凉，始现秋爽，何来“白露为霜”？不过这首诗确实绝美，景美情美，音美意美，画面朦胧，九曲回肠。正如我在《立秋新晨》中所言，秋天是多情的，秋诗总是情意绵绵。

　　对于爱荷人，心有不忍白露的到来。秋凉来袭，荷花一天天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最后连荷叶荷茎也开始枯萎破裂。看着荷败荷尽，心惊心碎！秋荷虽有悲壮之韵致，但必竟是残缺的娇美，其衰姿哀容，惹人怜惹人惜。送荷别荷，于秋风中赞荷的精神，赏荷的傲影，池水荡漾着夏的回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这两句诗状写了白露的月色之美。今年的中秋佳节在白露后秋分前，我们将在白露夜色中共赏一轮明月，提前预祝大家中秋快乐！从理论上，是秋分对应中秋，所以关于中秋节的有关议论，应放在谈秋分节气的文章中，于此不再展开。

　　白露的三个物候为，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

白露不但名字美，其物候也富有诗情画意，这三候全都是鸟类的行为。前两候是讲候鸟，一来一归秋日情，我们迎雁送燕，鸿雁从北方飞来，燕子向南方归去。第三候是讲终年生活在当地的留鸟。

先说“鸿雁来”，眼前顿时展现一幅大雁成群集队南飞的画面，寒空清辉，雁声啾凉，此景更是诗人借以抒情的好题材。大雁春季在北方亚寒带繁殖，它们对季节变化非常敏感，白露后开始大举迁徙，不远千里，飞到南方过冬。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这是1979年上演的电影《归心似箭》的主题曲，借大雁南飞抒发了对故乡对亲人的眷恋之情，也就是当下时髦的“乡愁”。故事发生在东北地区，所以主人翁是目送雁南飞，企盼大雁春归来，饱含离别情。该歌旋律动人，曾是一代人的醉爱，其实许多人并未曾观看过该影片，却对此曲过耳不忘。

　　再说“玄鸟归”。玄是黑色，玄鸟即燕子。春分后飞来的燕子，秋分前惜别难舍，向南归去，迁居冬季温暖的亚热带与热带。以前的村舍是木梁茅草屋结构，春来的燕子就在堂屋的梁上或屋檐下衔泥筑巢，燕子与人亲密无间，被称作“家燕”。现在农村生活水平提高了，住宅是小洋楼，已罕见家燕入住搭窝，只可惜现在人燕关系疏远了。

　　对“群鸟养羞”不可望文生义，这里“羞”不能作害羞解释，羞乃馐的意思，精美的食品。秋鸟已为入冬忙，开始为过冬储备食物，视之如同珍馔一般，故美其名曰“养羞”。

　　“白露秋实雁南飞”，不要光顾欣赏雁来秋到，而忘记了农事。白露正是秋收大忙的季节，主要开始收获稻子、高梁和大豆，一些地区开始采摘新棉。

　　下面侃侃白露的有关民俗，增加一点趣味和烟火气。

白露节气有收清露的民俗，认为饮露可以治病、延年和美容。还有用露水洗眼，秋露被当作明目治眼疾的灵药。甚至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也有如下记载：“秋露繁时，以盘收取，煎如饴，令人延年不饥。”“百草头上秋露，未唏时收取，愈百病，止消渴，令人身轻不饥，肌肉悦泽。”“百花上露，令人好颜色。”显然是夸大了露水的神奇作用。

《红楼梦》第七回中讲到了一种治热毒的冷香丸，其配方令人叹为观止，简直是取四季天地之精华炼制而成，药方中有一味成份就是“白露节令的露”。如此奢华的冷香丸，恐怕完全是曹雪芹的杜撰，让读者见识了巨匠大手笔的奇思妙想。

　　如果你是一位茶客，一定会惦记着白露茶，那是白露时节采制的茶叶。春茶太嫩，夏茶过火，惟独白露茶风韵恰到好处，其味美如唐伯虎眼中的秋香。

　　白露时，江浙一带有家庭自酿米酒的习俗，酒是用糯米发酵而成，貌似饮料，颜色乳白，味甜口淡，多喝不上头，男女老少皆可浅啜。米甜酒虽好喝，但也不能贪杯豪饮，过量了照样醉人，如果真的醉了，就烂醉如泥，好长时间才能醒酒。

　　番薯有好多别称，如红薯、甘薯、地瓜等，江浙口语中称其为山芋。

《七品芝麻官》电影中有一句经典台词“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虽然是为了押韵顺口，把“红薯”给请了出来，但也说明红薯是普遍种植的一种粗粮作物，因为其块根大，产量高，是饥荒年代的救命粮。

“一造番薯半年粮”，红薯不只是充饥的粮食，还有药用价值。中医称誉红薯为“长寿食品”，《本草纲目》说“甘薯补虚，健脾开胃，强肾阴”。依据现代医学，红薯富含膳食纤维、维生素、矿物质等营养成份，具有抗癌、辅助降压、保护心脏和润肠排毒等多种功效。因此，红薯药食同源，是受现代人追捧的保健食材。

山芋吃法多种，不建议生吃，但可以蒸煮吃。烤山芋更是软甜可口，香味诱人。以前人，新鲜山芋吃不了，就制成山芋干储藏，想食用时拿来掺在粥里煮熟吃。

但番薯不易多吃，吃多了不消化，会刺激胃酸分泌。到白露，番薯熟了，民间有一种不科学的传谣，说白露吃番薯，可保全年吃番薯时不发胃酸，于是旧时就有了白露吃番薯的习俗。

　　浙江温州一带有白露节气吃“十样白”的风俗，就是用“白”字开头的白色草药来炖鸡汤、鸭汤或猪脚爪汤，属于药膳养身。具体十样白的名称见配图，其种百合虽是谐音，但确实是白色的。

十样白不仅仅形式上与白露的“白”相对应，其实质是符合了秋的五行属性。按中医理论，肺的五行是金，凡白色的药材或食物皆利于肺，因此用十样白有润肺的功效，同时也健脾。秋燥，需滋补润肺，白露“十样白”的习俗并不广泛流行，本不想在本文中提及，然而考虑到于秋季养身可供借鉴，所以还是写上一笔。十样白，都是常用常见的草药或食材，数字“十”无非是为了凑足十全补品，实际应用时，我看选择三四种也行，未必非得十样俱齐。

　　白露好时节，不但粮食丰收，而且秋果飘香，景色亦清明怡人，不妨远足秋游。穿越时光䆳道，来到唐朝年间，只见杜甫跃马扬鞭踏清秋，目睹美景，挥笔写下了“白露团甘子，清晨散马蹄。……渐知秋实美，幽径恐多蹊。”于此诗圣向我们展现了一幅最美白露的画卷，清晨秋林露滴，秋景令人喜，秋实更喜人。

　　本文开头是本人创作的白露节气诗，恰好我另有一首纯写白露风景的同题旧作，一并附后与大家交流:

五律·白露

风中瘦竹

白露凝寒气，微凉秋渐浓。

清晨寻静景，平地上高峰。

鸟叫非归雁，云飘若游龙。

独然心自远，入耳水淙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