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丁戊荒”逃难离故乡</p><p class="ql-block"> “无人村”扎根建家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陕北黄土高原自然环境恶劣,土地贫瘠,干旱少雨,广种薄收。</p><p class="ql-block">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一场罕见的特大灾荒蔓延中国大地,史称“丁戊奇荒”。</p><p class="ql-block"> 1876年到1879年,大旱持续了整整四年。山西、陕西、河南、直隶(今河北)、山东等北方五省受灾严重,并波及苏北、皖北、陇东和川北等地区。大旱使得农产绝收、田园荒芜、饿殍载途、白骨盈野。2000万人外出逃荒,1300万人饿死。</p><p class="ql-block"> 据陕西中部(黄陵)县志载,光绪三年(1877年),天大旱,民大饥,树皮、草木皆食尽,人相食;光绪十八年(1892年)又逢大旱,民饥,人相食。 </p><p class="ql-block"> 我的太爷爷和太奶奶带着他们的四个儿子,从家乡中部县贾塬村,辗转官庄最终迁徙至本县杏树咀村安家落户。</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是1891年,爷爷三岁。</p><p class="ql-block"> 贾家先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最根本的原因是杏树咀村早已是十室九空、田园荒芜、卖价便宜。</p><p class="ql-block"> 杏树咀村的地理位置相当好。地处洛川塬东南边缘一座独立的塬顶上,北枕葫芦河,东濒洛河,南襟沮河,西临深壑。西侧沟中有土桥与洛川大塬连接。</p><p class="ql-block"> 北上榆林南下咸阳的道路,古时翻越村西不远的大塬,近现代绕行村东塬下洛河旁。</p><p class="ql-block"> 杏树咀村东南西三面环沟,当地称这种地形为“咀”,因多杏树而得名。</p><p class="ql-block"> 贾家院子面南临沟,沮河川风光一览无余。老家贾塬村就在沮河川对面的塬上,每当天气晴好时,端端儿地向正南方向眺望,可以看得到故乡那影影绰绰的身影,悠悠思乡之情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清末民初,中部县封建残余势力、地方军阀政府相互勾结,对百姓进行残酷的剥削和压榨,苛捐杂税名目繁多,贪官污吏鱼肉百姓,土匪恶霸横行乡里,抗粮抗捐风起云涌,使得这片贫瘠的土地极不安定。</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的历史环境背景下,贾家先祖开始了艰难的创业历程。</p><p class="ql-block"> 中部县有句古语,七十二行,庄稼汉为强。在陕北做一个庄稼汉,养活一家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不仅要具备多种生产技能和生存的智慧,还需勤劳吃苦和坚韧不拔的意志。</p><p class="ql-block"> 我的祖父就是这样的农民。 </p><p class="ql-block"> 为了家人们生存下去,我的祖父着实想了很多办法。1937年,我家人多地少,就去租种别人的地。每亩一斗半的地租,听起来不多,但当年遇到干旱,收成交地租后,所剩无几。 1938年,祖父继续又和一家地主做伙子庄稼,地主出地,我家出劳力,收成对半分。谁知地主三天两头叫爷爷到他家干零活儿,耽误了自家的生产,收成还不如头一年。 </p><p class="ql-block"> 但爷爷百折不挠。又找亲戚借钱,所产粮食仍然不够偿还债务利息的。后来没办法,爷爷给二姑姑找了个婆家,要了些个彩礼,才还清了债务。 </p><p class="ql-block"> 在大小不一,高低不平,形状各异的梯田上,老一辈们会因时因地施种。在合适的地块儿,在合适的季节,种植适合生长的农作物,这是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农作物以小麦、玉米、荞麦、莜麦、谷子、糜子、菜籽、棉、麻,及各种豆类最为常见。</p><p class="ql-block"> 自家院里弄个小菜园儿,韭菜、辣椒、葱蒜必不可少。它们与油、盐、醋的组合,是物产贫乏地区一年四季重要的佐餐副食。</p><p class="ql-block"> 黄土高原干旱少雨是常态,老一辈们会根据土地面积的大小,地势走向的高低,选择合适地点打旱井,雨季时收集雨水,干旱少雨时,再用来浇灌庄稼。</p><p class="ql-block"> 自家院子里,修一口水井收集雨水,既可浇菜园,又可备人畜急需之用。</p><p class="ql-block"> 院外空地,挖一大坑,收集雨水,名曰“涝池”,方便牲畜饮用及它用。</p><p class="ql-block"> 杏树咀村西南沟里有一口泉眼,四季涌流。沟深坡陡,生活取水要费很大的力气。</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杏树咀村名符其实。</p><p class="ql-block"> 烂漫的杏花开得漫山遍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杏花特有的香气。</p><p class="ql-block"> 土蜂们到处飞舞忙着采蜜,再飞回到与人类同居的窑院,窑洞向阳的墙面上,老一辈们早已为它们搭建好了舒适的蜂巢。蜜熟了,大人们会用特制的工具来采蜜,再用小缸装得满满的,为单调的生活增添丝丝甜蜜。</p><p class="ql-block"> 麦收时节,杏树挂满了红红的果实。人们或尝鲜儿、或晾晒杏干儿,或收集杏核取仁。</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1960年我随父母回乡探亲,爷爷和奶奶住的老窑洞,炕上堆满了待加工的杏核,一个大面盆中装满了砸好的杏仁,奶奶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拿个绳套,一手握锤,不知疲倦的噼噼啪啪砸着杏核。而地上则堆满了厚厚的一堆杏核皮。</p><p class="ql-block"> 杏核皮也不能浪费,收集起来,它可是冬季烧炕取暖的上好燃料。</p><p class="ql-block"> 为了让“掌柜的”以及娃娃们能吃好,喝好,妇女们做饭极具耐心、智慧和技巧。</p><p class="ql-block"> 一般的馒头面条制作是她们的拿手好戏,不在话下。 制作各种杂粮美食,就显示真功夫了。什么软硬糜子馍馍、油糕、黄黄、荞麦饸饹、凉粉、搅团、麦饭、莜面鱼鱼、麻食子、猫耳朵、开锅豆腐,……等等等等,花样繁多。</p><p class="ql-block"> 妇女们农忙时一样要下地干活,还要负担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纺线织布,一家老少四季的铺盖和穿戴最是她们的心头牵挂。</p><p class="ql-block"> 当山野间长满了野菜,开满了黄花,女人们早早起来,趁着太阳还没出来,采野菜、摘黄花,然后上笼屉蒸熟,再晾干以备越冬时食用。</p><p class="ql-block"> 条件允许时,家里添头牛,栓头毛驴是必须的。牛、驴是陕北庄稼人不可缺少的帮手,耕地、推磨、推碾、拉车、运输等,能代替人干许多活儿。</p><p class="ql-block"> 家里除了养猪、养羊、养鸡之外,还养着许多兔子。打草喂兔肯定是娃娃们最爱的一项重要劳动。</p><p class="ql-block"> 兔子肉不仅可以改善一家人的伙食给孩子们解解馋。兔皮还可以做成耳朵罩、手套筒、背心、褥子等各种御寒用品,以度过陕北高原寒冷的冬天。</p><p class="ql-block"> 秋天,漫山遍野的酸枣果实,多多采撷,加工、酿制成食用醋。</p><p class="ql-block"> 老辈们在大院门口和涝池旁栽上几株大槐树,希望绿色的生命能长久荫及子孙。每逢家里喜添新丁,长辈们也会带娃娃亲手栽棵槐树,以示家庭人丁兴旺,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 至1948年父亲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前,除去已经出嫁的姑姑们,家中已有十口人,土地55亩,砖窑一孔,瓦房三间,牛、驴各一头。</p><p class="ql-block"> 贾家终于在杏树咀村安稳地扎下了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