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书文本《脚印》（8）

袁公

根据本人同名长篇小说改编 第八回某主任前胸挂镜不照己谷关林后背搜肠为怡亲 　　做通母亲的工作后，第二天一早，谷关林就用自行车带上母亲去了孙庄。 一路上，坐在后车架子上的苏双菊，一个劲儿地嘟囔：“我说甭去，恁们都撺掇，非得让去。光教你耽搁……”谷关林边走边扭着头给母亲解释说：“没事儿！有了病，谁也得看。再说，咱又是利用星期天，没耽误单位的事儿。”苏双菊还是叨叨。谷关林索性任由母亲叨叨，也就不再言语了，只管赶路。 可是，当苏双菊一看已拐入一个岔道，知道已不是往方兴县城的路后，没打招呼，就跳了下来，结果，受惯性的作用，摔倒在地。关林急忙捏闸停住车子，去把母亲扶起来，周身察看，还好，没摔伤。然而，令谷关林头疼的是，他母亲说什么也不去了，非让关林扔下她去上班不可。好说歹说，就是说不动母亲，可把关林给急坏了。恰在此时，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他知道母亲一向爱面子，便抓住机会，提示母亲别让外人笑话，这才又上了车子。 到了“看香”的地方，苏双菊倒比较配合，先把贡品放在台几上，算是排号占上了队。轮着的时候，她仿着别人的样子，跪在几案前的垫子上，磕了个头，报上了村名和姓氏。“看香”的人，随手抓起一把香，就着蜡烛引燃后栽入香炉，然后看着燃烧的香说，这是什么妖怪附了身，讨点“神药”吃了就没事儿了。只见她拿起一张烧纸，折成斗形，在火焰侧上方做取药状，之后说取到了，还让站在旁边的谷关林看。谷关林明明没看见里边有任何东西，但为了做到人们常说的“心诚则灵”，让母亲的病尽快好起来，只好信其有。 就这样，连续去了两次之后，谷家人却发现，苏双菊的病非但没有变轻，反而有加重的迹象，都说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得抓紧想别的办法。　　谷关林回到方兴后，就借助同事们四处打听，终于获知，东邻方兴的蓝城县大窗医院，是治疗精神性疾病的专科医院，打算陪母亲去住院治疗。他之所以决定他去陪床，是他知道，姐姐在老家，上有老，下有小，脱不开身；哥嫂在军工企业上班，时间打得紧，又是在外地，而且小侄女才几个月，抽身出来也不现实；唯独自己，单身一人，毫无牵挂。并且，从工作角度讲，现在也不是年终岁尾，材料起草任务不大，而且还给同事说好，他这个口上如果有任务，人家给顶着。所以，他在电话与哥哥通气的时候，就没有提商量怎么办的事，只是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哥哥，让他们放心。 可是，当谷关林要向办公室主任请假的时候，却有些犯难了。原因是，这个办公室主任很不咋地，他自己基本上啥事都不做，领导看他靠不住也就不靠他了，整天钻在屋里看小说，然而，同事们谁要是有事去请假，他却从来没有痛快过。 果然，谷关林去找他请假，他说:“咱们这段儿时间事儿不少”，如何如何。谷关林知道他这德性，没有言语。这位主任接着又说:“家里别没人嗷？咋不让别人请假哩！” 谷关林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混账话，心头的怒火只想往外窜，但他最终还是强把火气压住，强迫自己尽可能平静地说明了别人不方便去的原因。主任说:“那你去找主管局长吧！我做不了这主。” 谷关林也是有个性的人，一听该主任这话，二话没说，就退出了他的办公室。在找主管局长请假被痛快批准后，他也再没去给该主任回话。　　第二天一大早，谷关林的叔叔谷家英套上自家的骡子车，拉上嫂子便出了村，谷关林则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引路。由于谷关林家距大窗医院路程较远，下午四点才赶到。 谷关林领着母亲，按照医生的要求，做了几项检查后，令全家人担心的结果跃然纸上：精神分裂症。到达医院后就被关林催促回去的叔父谷家英，这时候才垂着头，披着下沉的夜幕，赶上疲惫的骡子车，无奈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苏双菊的病房里，共两个床位，她来之前就住着一个病号。经叙话方知，坐在床上的一男一女是夫妻，患病的是妻子，姓陈，陪床的是丈夫，姓高，都是四十多岁。他们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近期准备出院。 谷关林通过这对夫妇了解到，陪床的没有另外睡处，晚上只能跟病号挤在一起凑合。吃饭，既可以在食堂买，也可以自己做。 头几天的治疗，用的主要是镇定药，苏双菊每天多半时间是在睡觉。由于医生在药量上把控得好，一般快到吃饭的时间就醒了，饭后半小时继续吃药，犯困了接着还睡。几天后，可能是保证了睡眠的缘故，苏双菊的情绪逐步趋于稳定。可是，谷关林发现母亲的饭量明显变小，便去问医生，医生说用的药没这方面的副作用。哦，谷关林明白了，一定是母亲心疼从食堂打饭花钱，舍不得多吃。于是，他就留心观察别人自己做饭都需要些什么。 住院十多天后，鉴于母亲的症状明显好转，谷关林决定回家去带些米面油盐和餐具炊具来，自己做饭。于是，他向医生请了假，并留下一天的饭票，把母亲托付给同屋的老高照管，一大早便离开医院往回赶。 临走的时候，母亲特意嘱咐他别忘了把她砸好的那包儿杏仁带来。 谷关林按照他算计的时间，先赶到他的工作单位吃过早饭，又借用单位电话向他哥哥通报了住院后的情况，说了些有他在不用哥嫂惦记之类的话，他哥哥也告诉他钱已用挂号信寄去，注意查收。然后，带上放在单位的高考复习资料，急忙又动了身。　　谷关林满身大汗到家后，立即找他姐姐给拾掇了一些吃的用的，还特意把父亲生前在城里养病期间常用的那个柴油炉子带上，吃过午饭就又急忙往医院返。半路上，又在自家的棉花地里采了两大把油菜叶。甭管一天多么紧张和忙碌，总算在晚饭前往返一百五十里路又赶回了医院。 自此，苏双菊、谷关林母子便具备了自己做饭的基本条件。通常是，每天三顿以馒头为主的主食和中午的炒菜从食堂里买，其它的都由自己来做。早晨，一般是熬玉米面粥，切两刀自家腌制的白萝卜当咸菜吃。晚上，多是小米稀饭，偶尔也变变样儿，换成面片汤或疙瘩汤；炒菜则是用小擀杖把三五粒杏仁砸扁放在锅里煸出渍做底油，炒点儿自采的油菜叶儿吃。苏双菊通常是吃主食少，喝汤粥多。谷关林知道母亲又是在算经济帐，因为馒头是买来的；还知道拗不过母亲，只好在做汤熬粥的时候掌握着适当稠一点儿。 有天中午，由于上午给母亲输的液比以往多了一瓶，结束的时间晚了些，谷关林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光有馒头，没了炒菜。 同病房里刚吃过饭的老高，不会儿见谷关林端进来的还是一盘儿杏仁炒油菜叶儿，不胜感慨：“哈！又是一份‘谷氏炒菜’。”随后，他把目光移向妻子：“看这娘儿俩多会过日子哎！” “嗨！”谷关林说，“咱又不是招待外宾，填饱肚子就得了！” “苏大嫂！”陈病号冲着苏双菊喊了一声，说：“你还说日子没法儿过哩，看你这小子多好，既好看，又懂事。” 陈病号没想到，她这句本是为了让苏双菊开心的话，却触痛了她的心。苏双菊先是“唉”地一声长叹，然后说：“都怨我，都怨我，连累孩子也说不上个媳妇儿……”面带忧郁。 陈病号紧把话接上去：“看你说的，赖的咱还不呢！”然后把脑袋朝谷关林一扬：“你说是呗？小子！” “那——是！”谷关林的回话是那样有底气。 其实，谷关林在刚听到陈病号这话的时候，眼前猛然闪出了小琴的身影，但他没有让这段不愉快的事影响他的情绪，更没有、也不会把这种悲观情绪传递给母亲，所以才把话说得如此底气十足。 　　谷关林陪着母亲吃完饭，拾掇起碗筷到外边很快刷洗回来，趁离吃药还有一段时间，更考虑到刚才的话题无意中触痛了母亲的心事，便故作高兴地说：“娘！我给你和俺叔叔婶子讲个笑话吧！” 谷关林这话刚出口，女护士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谷关林接过信一看，正是哥哥寄来的，边拆信边朝他母亲高兴地说：“俺哥哥寄钱儿来了！”然而，苏双菊听到这话却没有显出高兴来。 正在吃药的陈病号在一旁又冲着苏双菊感慨地说：“看，二小子伺候，大小子出钱儿，多好啊！都这么孝顺。” 苏双菊又是“唉”地一声长叹说：“光让孩子们花钱儿。” 谷关林刚把护士送走，返回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又有人敲门。他一见来人，惊讶地喊了声“尹科长”，急忙接过尹科长手里的礼物，问：“你怎么过来了？”尹科长道：“看你说的，我怎么不能过来哎！”然后坐在谷关林搬过来的凳子上，看了一下谷关林说：“我说怎么好几天不见你，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地区里在这儿开了个会，趁机会我就过来了。”然后跟苏双菊说了些宽心的话。 这个尹科长，是谷关林的父亲谷家荣生前在县计委任职时的老部下，后来调到了商业局。 大约一刻来钟，尹科长起身，说还要参加下午的会，说了声“安心养病嫂子，说话就好了”，便告辞。谷关林边道谢边送客。　　送走客人后，谷关林又拾起刚才要讲笑话的话题。他原本是想讲个其它笑话，一想刚送走的老尹也挺逗，就讲起了他的故事…… 有道是：病断夫妻伴老情，郁极终致祸神经。孩儿找乐搜肠肚，只为愁娘卸苦容。 想知道谷关林和同病房的老高到底给他娘讲了什么笑话段子，请待收听下回。 题图来源：百度插图摄影：会师楼主（美友） 谢为增辉！本回字数：约3500字 袁公致读者您的关注，是我出征的战鼓；您的点赞，是我渴望的美餐；您的评论，是我前进的指针；您的分享，是我挺胸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