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间，留恋流连

我爱一切的花朵

“阿富，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不然回去了明后天又要回来很麻烦。”——春节前，93岁老外婆因摔倒颅骨骨折住院的第三天，突然出现双下肢剧烈疼痛，打了止痛针睡着醒来后，看到坐在床边照看她的三孙女，这样对她说。 “为什么我明后天又要回来？家里还有荣子（大表妹）、阿华（二表妹）、阿进（表弟）都会照顾你的，阿嫲。”三表妹阿富不解地问道。 “都开始“痛骨”了，说明我这一两天可能就要走了（老一辈的说法，“骨头痛”是离世的征兆），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记得把我柜子里一个银手镯送给村里的**阿婆，因为她平时对我太好了。抽屉里的钱和其他东西给阿球（舅妈）处理就好了。”趁着不疼的空隙，老外婆安详地交代着“后事”。 听闻此言，阿富表妹眼泪汪汪地跑到病房外面跟我打电话：“阿姐，阿嫲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就要走了？” “哎，不会啦，那应该只是坐骨神经痛，找骨科医生会诊一下，看看怎么回事。”远在省城上班的我嘴上这么安慰着小表妹，心里却也是慌慌的——老人家摔倒骨折后卧床期间可能出现各种并发症啊，下肢疼痛也有可能是血栓形成压迫神经导致，那就很危险了。 骨科医生会诊后又做了MRI等检查没发现特殊情况，于是便按坐骨神经痛给与镇痛抗炎等治疗。两三天后，那让一向特别能忍耐的老外婆都无法忍耐的、突然出现的下肢疼痛症状突然又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93岁老外婆第一次面对死亡时的态度——清醒、镇定、坦然，仿佛死亡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像她以前要出远门拜访亲戚一般平常，毫无常人面对死亡时的惊恐和不甘。 出院回家后不久，老外婆又出现无法进食、虚弱无力等垂危症状，那一次，我以为她真的要离我而去了。然而，再次住院治疗一周，老外婆竟又起死回生了。<a href="https://www.meipian.cn/50ypjmu1?share_depth=1" target="_blank"> 有时候发一条朋友圈会救命</a> 那是老外婆第二次面对死亡，当我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嚎啕大哭时，她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怎么不上班跑回来了？我没事，你不要担心。”那一刻，她还不忘担心我怎么不上班跑回家了。 然而，起死回生不到一个月，老外婆又出现后背剧烈疼痛的症状。电话咨询外科医生说：“可能是“脊椎压缩性骨折”，这是老年人经常出现的现象，年纪这么大了，局部打“骨水泥”保守治疗就好了。”为安全起见，我让舅舅和表弟把老外婆送到省城，准备去同学所在的三甲医院治疗。 当外婆来到我身边，查看她后背时发现她右后背上长了许多成团成簇的密密麻麻的小水泡——带状疱疹！哎，资深基层医生我惊喜地觉得这比压缩性骨折好多了，于是决定带她回家——俺要亲自给她治疗。 然而，常规的镇痛药对老外婆的后背痛一点都没用，看老外婆整夜整夜疼的睡不着，第二天便给她用了专治带状疱疹的新药。 新药第一天，效果很不错，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的老外婆终于可以自己吃饭睡觉了。于是欣喜的我便安心去上班，独留老母亲在家里照顾老外婆。 新药第二天，上班时间突然接到妈妈惊恐的电话:"你外婆怎么突然不会走路了？”急忙回家查看，发现老外婆下肢无法正常站立走路，出现共济失调的症状，甚至出现大便失禁现象，但生命征稳定。考虑可能是新药的副作用，于是停药观察。 果然，停药两天后，外婆一切恢复正常，但是后背剧痛也跟着回来了......无奈，又尝试着从最小剂量开始给她吃新药，结果，可怕的副作用再次出现......于是只好放弃新药。 在情况最糟糕的那天晚上，穿着纸尿裤的老外婆坐在床边垂着头跟我说：“阿聪，我看我这病是治不好了，明天叫你舅舅下来接我回去吧！”说话间不忘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整一下——这是老外婆第三次面对死亡威胁，依然那么的镇定自若。 “唉，阿嫲，你说什么呀！你这病又不是什么大病，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旅行呢！”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内心并不自信——毕竟，93岁的老人家在剧痛面前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然而，在我说到“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旅行呢！”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老外婆低垂无力的眼皮突然就抬了起来、眼睛里那快要熄灭的光又重新闪了起来！于是，我又相信了我的老外婆一定可以再次创造奇迹。 折腾了大概一周时间后，普通止痛药终于可以镇住老外婆的后背痛。 正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老外婆的后背却由剧痛变成了剧痒，于是又出现整晚整晚痒得睡不着......跟之前的剧疼一样，也是什么止痒药都治不了它。 作为医生，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带状疱疹的常见症状，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可是，当这患者是你至亲至爱的人，每天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时候，心里唯恨自己不是神医，不能瞬间治愈她...... 剧痒大概也持续了一周多，持续的巨痒跟剧痛一样，折磨得老外婆整日整夜无法安睡、无法好好吃饭，连侍候她的女儿我的老母亲也被折磨得非常疲惫，以至于我甚至都后悔了春节前把她拉去医院起死回生——早知道还有带状疱疹来折磨她，还不如当初让她在虚弱中安静地走。 忍无可忍的我决定豁出去给老外婆打一针之前犹豫不决敢不敢用的激素（因为激素对高龄老人家可能导致骨质疏松等问题）。结果，神迹真的出现——当晚，老外婆后背的剧痒就像恶魔被神仙驱离——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并且，之后的之后都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折磨了老外婆快一个月的带状疱疹竟然就这样突然地完全痊愈了！ 93岁的老外婆果然又创造了第三次生命奇迹！ 于是，我便拥有了许多有外婆陪伴的美好日子——每天下班路上，看到好吃好看的东西，我都想买点带回去哄她开心——每每那时，她总是夸我：“阿聪真孝顺！”，而每每那时，我的心里总想偷偷一笑——哎，这哪是什么孝顺呀！这分明只是在复制我小时候你对我的宠爱罢了！ 有时下班到家很迟，她已经睡下了，我依然跑到她房间里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拉她起来做运动——不管多迟，她从不拒绝，她总是很努力地配合着我的各种指令举举手、动动脚，跑步机上走一走...... 运动后我们再一起吃破壁机磨出来的各种口味大杂烩米糊点心，边吃边听她平日里喜欢的戏剧。当我的房子里飘荡着熟悉的戏曲声时，我的心里就会充满无限的温暖——因为，那是我童年记忆里外婆的专属定制音…… 只要有时间，我就亲自给她洗澡——大病初愈的老外婆，就像一个可爱又懂事的小宝宝，她总是很乖巧地配合着洗洗刷刷，然后我就拥有一个香香的老宝宝...... 每到周末，表弟表妹们就会组团来看外婆，然后推着轮椅带她四处郊游，每每那时，她总会发出开心、满足、幸福的笑声...... 郊游途中遇见菩萨，她会立马从轮椅上下来，像以前那样上前虔诚地烧香、拜拜——祈祷菩萨保佑她的子孙们幸福平安......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有句经典台词：“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可是，我认为，死亡一定是遗忘的开始啊！ 因为害怕被遗忘，所以，我们才会害怕死亡吧？ 不知我伟大的外婆是如何修炼得如此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 或许她早就知道，我们永远都无法遗忘她？<a href="https://www.meipian.cn/568769ek?share_depth=1" target="_blank"> 我的外婆~我的爱之源泉</a> 此刻，我只想借周深温暖纯净的嗓音，唱一曲《浮光》献给您——我亲爱的、坚强的、勇敢的伟大外婆： 你的眼眸装满了时间你的身后拥故事成篇此生如梦愿细数流年与你同写沧海桑田。 浮光掠影重山彩云间你的伏线穿越千百年人生不过恍惚三万天漫漫人间留恋流连 在有限的漫漫人间岁月里，让我们一起留恋流连吧，我亲爱的老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