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故事】尘封记忆驿站打开

绿萝

远在美丽国的扬子老师曾经在群里发了《新型养老模式让妈妈逐步康复》的美篇，我没有打开看，因为我有二个话题的文章不愿触碰，一个是母亲话题，另一个就是疫情话题，每每看到这些题目就会触痛到我。

在这以后江城驿站群互动时，扬子老师不经意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关注，6月14日，我进了扬子老师的美篇主页，打开了这一篇我没有看的文章，并留言到：进了您的主页，仔细端详了老人许久……祝老母亲安康！

6月30日，我又进入了扬子老师的美篇主页，将这篇文章反复看了几遍，又留言到：老师好！又进来看了又看，冒昧问一句，您的母亲的尊姓大名是不是叫汪国玉，如果是的，老人家一定知道我。

扬子老师回复我：老师我妈是叫汪国玉，她是三五一0建厂时就进厂的老职工。只是现在年令太大，又有老年痴呆症很多事都不记得。但是，最古老的事情，她记得。我七月底回上海，等我回汉后，一定找机会和您认识一下。

我回复到：远握！祝您的母亲、我的汪师傅健康长寿！

这个世界太小了，没有想到我在江城驿站，遇到的老师是我同在一个车间工作十年汪师傅的女儿，且是师傅常念叨引以为骄傲的女儿。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和汪师傅同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五一零工厂制线车间工作，这个车间是供应总后军需企业被装产品生产用缝线、扎底线的唯一生产单位。车间在1950年初，由军队跑马圈地，从上海成建制搬到硚口，车间的工人由三部分组成：上海熟练工人调入、从湖南岳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17工厂调入、当地招入。汪师傅属当地招入的建厂元老。

汪师傅任捻线乙班生产班长多年。这个工序是三班倒，我1970年7月进厂分配到一车间筒子甲班，是二班倒。1970年底我去上海学习，成立制线一步法，我们新产品设备安装在新工房，也是二班倒。虽同属一个车间，但离老车间有一段距离。

我在车间从工人到提干一干就是十年，和车间的工人师傅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我和汪师傅工作交集不多，但有几件事我有印象。

一件事是1970年底去上海学习，车间的师傅要我在上海带买当时非常流行的有机玻璃扣子，每个人要的规格、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我小心翼翼将带回的扣子分门别类用报纸包好，车间师傅看到我从上海回来，都拥了上来，吓得我生怕搞错了，这时有个师傅说：我们班组的都回岗位去，大家不要急，分班组来取，师傅这么一说，大家都散了，一下子解了我的围。后来我知道了，这位师傅是捻线乙班生产班长汪国玉。（现在想起来，几颗扣子可以让师傅们这么兴奋，当时的物质是如此匮乏，人们对美好是如此的向往。）

二是我任车间会计时，每个月发工资，多数是由班长来领，班组的私章装在一个小布袋里由班长保管，班长们走到办公桌前，总是一边笑嘻嘻一边将私章倒出，领取全班组工资，在办公室的另一边又一个一个的数一遍，再发到组员手中。汪师傅高度近视，看到她清点工资数的那个认真劲，现在想起来都很温暖。

三是汪师傅是老党员，我加入组织时，汪师傅投了我的赞成票。

四是汪师傅和我的师傅～付中秋同住一栋楼，我每年都要去师傅家拜访，感觉每次去都能碰见汪师傅，汪师傅总是叫着我的名字说，付中秋的徒弟又来看师傅了……

师傅房屋拆迁后，我也再没有见过汪师傅。

我突发奇想，想要一张汪师傅的工作时期的照片，但在过去物质匮乏时代，虽然同事多年，也很难在一起拍照。只有在一个生产小组评上先进班组和个人评上标兵模范才会有照片，我想起了汪师傅的徒弟～江英，问她有没有捻线班过去的老照片，因为在生产班长汪师傅带领下，捻线乙班多次被评为先进班组。想在她这里寻找一点希望。

江英是和我一天进厂的老同事，老三届六六届，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母亲是文史馆员、父亲是领导干部。能歌善舞，举手投足文艺范十足。

我找到江英联系方式，我们通了电话，二十多年不见，一听到对方的声音，那一个亲切感又回到了从前，说不完的话，用江英的话说，汪师傅是一个好人，对待我这个徒弟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师傅提携下我们都进步得很快……

江英非常爽快答应说：照片我来找找。果然不负我望，找来一张1975年捻线乙班的合影照片，我拿着照片端详了许久。

后排左起：江英（汪国玉师傅的徒弟）、田小平、王大风、陈瑜、黄春香、林和秀

中排：左一向初珍、左二余幼华、左三黄秀兰、右三李雪炎、右二张翠英（工会组长）、右一崔元珍

前排：左一李毛英、左二沈琴英、左三：余金先、右三汪国玉（生产组长）右二熊春英、右一韩师傅

照片中的前排、中排加上后排右一的林师傅都是三十年代生人，现在都是耄耋老人了，有好几位已经作古了。（我1975年在劳动人事部门工作过，对工厂职工的基本情况都比较熟悉）

这是一批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过贡献的产业工人，被当年整个社会尊敬的工人阶级一员。

捻线工序的师傅们，在我脑海印象最深的就是为了勤俭办厂，洗油抹布的故事。

捻线是一个飞花满天飞的工序，因为棉纱飞花多，和锭子油搅合一起，就会影响铁纱锭机器运转，所以捻线机一周要彻底清扫清洗，铁纱锭、机器各部位要拆下来清洗油渍，如果用汽油、棉纱头揩洗就需要大量的汽油、棉纱头，为了降低成本，工人们将棉纱外包装的粗布利用起来，用来揩洗铁纱锭、机器各部位，并用碱水烧开将油布煮后洗净反复使用，这样操作对工人的皮肤伤害很大，引起个别挡车工皮肤发炎，但就是有“为国家节约一分钱”的这种精神，捻线几个班的生产班长坚持数年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让人敬佩……

照片来源2023年张家港毛纺厂拍摄

我看着这50年前后的二张照片，车间清脆的口哨声又在我的耳边回响，五十年代的捻线机比现在的捻线机要长很多，捻线师傅们在十余台机器前后、首尾忙碌，每次纱锭纺满下纡子的时候，班长就会吹起挂在胸前的口哨，师傅们就会疾步快走，奔向下纡子的捻线机前，一双双熟练的右手拔起纺满线的纡子，左手插上空纡子，那整齐划一的动作，现在想起来真的很美。特别是车间组织操作竞赛演示时，就像在演奏交响乐。

五十年前的汪师傅，是那么的自信从容，步伐是那么矫健轻快，手脚是那样的麻利灵巧，八个小时工作时间就像陀螺似的在机器前不停巡回操作、查看，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带领一个近二十人的团队数十年，先进小组总是榜上有名。

怎么也想不到，五十年后，汪师傅患上阿尔茨海默症，连自己的女儿都时不认识，卧床不起病痛折磨着老人。汪师傅又是幸运的，她有孩子们的陪伴、儿女们为老人寻找到了口碑好的健康护理公司，老人病情没有恶化，并一天天好了起来。

一篇美篇，引出一张照片，也引起我的回忆随想。

这张照片摄于1972年，大多数是我们这一批新的产业工人，是汪师傅这一代工人阶级的接班人。汪师傅等前辈在1975年～1980年期间逐步退休后（有很多师傅为了解决子女就业，提前退休子女顶职），我们曾经是工厂的中坚力量。现在也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为了给我的老同事看，我把这张珍贵的照片也放在这里。

前排左起：江英、王玉华、李小焕、王维丹、朱爱珍

中排左起：潘老师、孙小平、俞良娟、王风兰、徐秀娃

后排左起：熊万秋、程淑梅、作者本人、赵志华、肖建坤、晏家福

1972年

我虔诚地希望扬子老师给她妈妈看这照片时，汪师傅能认出她的徒弟们！

23岁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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