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革命最终还是革农业

寻味君

我们不妨把时间轴压缩来看，人类历史的路上，有三大重要革命，大约7万年前，人类的“认知革命”让历史正式启动，大约12000年前，“农业革命”让历史加速发展，而到了大约不过500年前，“科学革命”可以说是让历史画下句号而另创新局。 01 人类第一次农业革命人类曾有长达250万年的时间靠采集狩猎为生，并不会特别干预动植物的生长情形。大约1万年前，人类才开始投入几乎全部的心力，操纵着几种动植物的生命，从日升到日落，人类忙着播种、浇水、除草、牧羊，一心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更多的水果，谷物和肉类。这是一场关乎人类生活方式的革命：农业革命。从采集走向农业的转变，始于大约公元前9500年至公元前8500年，发源于土耳其东南部、伊朗西部和地中海东部的丘陵地带。这场革命一开始速度缓慢，地区也很有限。小麦和山羊驯化成为农作物和家畜的时间大约是在公元前9000年，豌豆和小扁豆约在公元前8000年，马在公元前4000年，葡萄则是公元前3500年，骆驼和腰果更晚，但不论如何，到了公元前3500年，主要一波驯化热潮已经结束。即使到了今天，虽然人类有着种种先进科技，但食物热量超过90%的来源仍然是来自人类祖先在公元前9500年到公元前3500年间驯化的植物：小麦、稻米、玉米、马铃薯、小米和大麦，中国最早驯化的是稻米、小米和猪。在过去2000年间，人类并没有驯化什么特别值得一提动植物，可以说，人到现代还有着远古狩猎采集者的心，以及远古农民的胃。有学者曾宣称农业革命是人类的“大跃进”，农业革命所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生活的新时代，反而让农民过着比采集更辛苦，更不满足的生活。狩猎采集者的生活其实更为丰富多变，也比较少会碰上饥饿和疾病的威胁。确实，农业革命让人类的食物总量增加，但量的增加并不代表吃得更好、过得更悠闲，反而只是制造人口爆炸，而且产生一群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农业革命那段悠久的历史暂且放一放，这里一带而过。接下来我们回到公元1500年前。 02 科学革命 历史就这样从一个岔路走到下一个岔路，选择走某条道路而非另一条道路的原因总是神秘而不得而知。大约在公元1500年，历史做出了最重大的选择，改变的不只是人类的命运，而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命运。我们将它称为“科学革命”。在过去的500年间，人类的力量有了前所未有的惊人成长。公元1500年时，全球人口大约5亿，但今天已经到了70亿。人类1500年生产的商品和服务总共约合价值2500亿美元，但今天每年人类生产的价值约为60万亿美元。在1500年，全人类每天总共约消耗13万亿卡路里，但今天每天要消耗1500万亿卡路里。看看这些数字，人口增长了14倍，生产增长了240倍，消耗的能量增加了115倍。经济增长需要有能源和原料，但能源和原料有限，如果用光了，是不是整个系统就要崩溃？然而，就过去的证据看来，所谓“有限”也只是一种理论。虽然这可能不太符合我们的自觉，但人类在过去几个世纪的能源和原料用量激增，可供使用的能源和原料量其实不减反增，每次即将因为能源或原料短缺而使经济增长趋缓时，就会有资金投入科学研究，解决这项问题，这种做法屡屡见效，有时候能让人更有效率地用现有资源，有时候找出了全新的能源和材料，当下我们提出的新能源和新材料都归为“新质生产力”。 03 工业革命 人类不断开发能源和原料，特别是用燃油引擎和核电厂来推动生产，类似的革命在几乎所有领域无处不在。我们将它称为“工业革命”。早在工业革命前数千年，人类其实早就知道如何使用各种不同的能源，但是不知道如何进行能量间的转换，当时想要转换能量，只能靠一种东西，那就是人类或动物自己的身体。在自然代谢过程里，人类和其他动物燃烧有机燃料（食物），把能量转换为肌肉运动。于是，男男女女或动物摄取谷物和肉类，燃烧碳水化合物和脂肪，再用这些能量来拉车或耕田。也就是说人类活动靠的是肌肉的力量，几乎所有事情第一步靠的是将植物取得的太阳能转换为肌肉的力量。正因为如此，人类历史在过去一直是由两大周期来主导：植物的生长周期以及太阳能的变化周期（白天和黑夜，夏季和冬季）。工业革命为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种种能源和原料，不仅种类丰富，而且价格低廉，结果就是人类的生产力有了爆炸性的发展。首先引爆和影响最深的就是农业。我们回过头来一看，看看工业是如何革农业的？ 04 人类第二次农业革命 过去两百年间，工业化生产成了农业的支柱，过去靠肌肉力量或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由机械手和臂，机器人完成。由于有了化学肥料、工业杀虫剂和各种激素及药物，无论是农地还是家禽家畜的产量都大幅度跃进。有了冰箱、船舶、飞机之后，各种农产品能够保存长达数个月甚至数年，而且也能快速、廉价地运送到世界的另一头。机械化不只是机器的事，连植物和动物也同样遭到机械化，各种农场上的动物已经不再被视为活生生、能够感受到痛苦的生物，而是被视为机器一般对待，它们的身体被依照产业的需求来形塑。这些动物的一生就像巨大生产线的齿轮，决定它们生命长短及质量的，就只是各种商业组织的利润和亏损。可以说，全球随时都有数十亿只家禽家畜生活在工厂生产线上，而每年宰杀总数更达到百亿。农业生产量和人类粮食储备量大幅增长，加上农作物种植的机械化和智能化，就成了整个现代社会经济秩序的基础，全球的工业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重造农业。在农业工业化之前，农民在几乎所有的社会里都占了总人口九成以上，随着农业工业化，只需要越来越少的农民数量，就足以养活越来越多的办公或工厂人口。例如，现在的美国，只有2%的人口以农业为主，但仅仅这2%的农业人口不仅养活了整个美国的人口，还有剩余粮食可以出口到世界各地。如果没有农业工业化，就不会有足够的人力来办公思考和从事工厂劳动，也就不可能有都市里的工业革命。正因为农业释放出数十亿的劳动力，才开始有各种新产品倾泻而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生产超出了需求，也正因为如此，产生了一个全新的问题：谁来买这些产品？从此，就出现了一种新的伦理观，即“消费主义”。更有甚者，有了资本和“科技狠活”的加持，让人类的欲望更加膨胀，从而吃到爽为止。“节俭”就成了过去所高喊的口号，仅仅剩下正直之人避免奢侈浪费，从来不浪费食物，也只有真正懂得农业和农民之苦的人，才能理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消费主义伦理开枝散叶，在食品市场表现得最为明显，传统农业社会，饥荒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但到了今日富裕的国度，像肥胖等等健康问题却和食品息息相关。富人往往懂得选择有机和绿色食品，而穷人也许无奈或者认知不到“垃圾食品”的危害，一味地追求“快而美”的消费。殊不知，美国每年为了节食所花的钱，已经足以养活其他地方所有挨饿的人。肥胖这件事，可以说是消费主义的双重胜利。一方面，如果大家吃得少，就会导致经济萎缩，另一方面，大家吃得多，就得购买减肥产品或者花钱花时间减少身体热量，再次促进经济增长。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的伦理，可以说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有钱人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投资”，而我们这些其他人的最高指导原则就是“购买”。后续，我们再进一步研讨中国农业转型过程中，资本如何一步一步改造传统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