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出申江-潘玉良的艺术之旅-上海世博会博物馆

王義勝

艺术家简介潘玉良（1895-1977），江苏扬州人，二十世纪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女画家和现代美术教育家之一。潘玉良原本姓张，婚后随夫改姓“潘”，名世秀，字玉良，后多以字行,晚年常自署“潘张玉良"。她幼时父母亡故，流落到安徽芜湖，后与潘赞化相识并结为伉俪，1913年迁居上海。1920年9月，潘玉良考取上海美术学校西洋画科，成为上海美专招收的第一批男女同校生之一。1921年潘玉良赴法国留学，先后在里昂、巴黎和罗马学习绘画和雕塑，成为首位获得国际荣誉的中国女西画家。1928年回国后，潘玉良先后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中央大学任教，并多次举办个人展览，获得广泛赞誉。1937年，潘玉良再次赴法，旅居四十年间她的作品在多个国家展出，获得多项荣誉。1977年潘玉良在巴黎去世，4700余件作品和遗物于1984年运回中国，大部分收藏于安徽博物院。潘玉良是一位全面的艺术家，在油画、水墨画（白描和彩墨)、素描、版画、色粉画、雕塑等领域均有所成就，她一生坚持“合中西于一冶”的艺术追求，成为融汇中西的艺术先驱，成为一代传奇。 《南京夫子庙》（刘海粟)1925布面油彩64x89cm刘海粟美术馆藏《南京夫子庙》是刘海粟欧游之前的作品,描绘了南京夫子庙前热闹繁忙的生活景象。画面保持暖色调，前景人物的勾勒令人联想到蒙克、弗拉芒克等人的作品。这幅作品的绘画语言轻松自如，画面生动丰富，笔触又非常质朴。色彩明朗，人物刻画简约，有写意之风，从中也可以看出刘海粟先生对南京的印象和感情之深。 《夫子庙》 1937布面油彩56×73cm安徽博物院藏1928年潘玉良留学归国后，在上海美专、艺苑绘画研究所等教研机构担任美术教职，负责的课程就包括风景写生课。她的足迹遍及安徽、北京、浙江、江苏等地区，以西画手法描绘中国的名山大川和古迹胜景。她创作的《夫子庙》、《六和塔》、《桐庐待发》、《白荡湖》等风景画为当时的中国留下了珍贵的图像见证。 《自画像》（王济远)20世纪四五十年代纸本水墨 31*46cm新艺空间藏王济远（1893-1975）是中国早期西画教育的先驱、中国近代美术界的活动家。1941年，王济远移居美国，并逐渐把美术创作的重心转向中国水墨画，同时关注中国文化和美术的推广。王济远与潘玉良亦师亦友，几十年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艺术交流。他在中西融合的艺术理念、技法与风格的指导、艺术视野的拓展上为潘玉良提供了宝贵的支持和帮助。 《鱼》（王济远)1957纸本水彩 23×29cm新艺空间藏 《万里奔流》（朱屹瞻）纸本彩墨68×68cm朱屹瞻艺术馆藏1985年，94岁高龄的朱屹瞻创作了这幅《万里奔流》，展现其炉火纯青的中西融合画风。画中溪流自中心奔腾而下，墨线随势而舞，厚重中不失灵动。远山信笔勾勒，意境深远。画面融合西式瑰丽色彩与中国传统笔墨的古拙之气，强调“野”、“毛”的笔性,山石林木间涌动生机，尽显画家作画时的潇洒与快意。 启航沪上晨曦潘玉良的艺术之旅始于上海，她人生中的重要节点——艺术启蒙、赴欧留学、回国任教、再度旅法——皆与这座城市密切相关。作为“西风东渐“的桥头堡，上海在艺术教育改革、艺术团体的兴起和女性地位的提升方面都走在时代的前列。在这里，潘玉良的艺术思想与自我意识同步生长，她不仅吸收了西方的艺术理念，更在女性形象的表现上开创了新的领域。作为当时画坛中为数不多的女性艺术家，潘玉良与刘海粟、徐悲鸿等杰出艺术家携手努力，共同推动了艺术革新的浪潮，为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美术界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此以下，全部为潘玉良之作品。 《桐庐待发》布面油彩 1937 56×73cm安徽博物院藏作品右下角红色的落款是早年潘玉良的曾用名“世秀”两个字。潘玉良在就读上海美专时名为“潘世秀”，自1921年留学法国，她就只使用“潘玉良”为姓名。潘玉良的存世作品大多以“玉良”落款，像《桐庐待发》这样落款“世秀”的作品可谓罕见。 《湖上泛舟》约1930年代布面油彩 56×73cm安徽博物院藏 《松林》布面油彩约1930年代 45×52cm安徽博物院藏 《六和塔》1937布面油彩 72×57安徽博物院藏 《九龙瀑桥之风景》1932布面油彩 45x53cm安徽博物院藏 远航绽放巴黎1937年底，潘玉良带着对艺术的无限懂憬再次远航，从上海出发辗转抵达巴黎。在这座世界艺术之都，潘玉良尽情绽放才华，在各类权威沙龙展览中斩获荣誉，为中国文化在海外的推广贡献力量。在法兰西的岁月里，潘玉良的艺术创作达到了新的高度，不仅在技法上展现了中西艺术的完美融合，更在主题上传递了女性独立与自我实现的精神追求。她笔下的女性形象不再局限于温柔、顺从的传统角色，而是独立、自信的现代女性面貌，呈现出与男性艺术家截然不同的视角和表达。潘玉良以艺术为桥梁，建立起自我与外部世界的对话，在观察和刻画女性的过程中逐步实现了艺术与自我的双重升华。 《停泊》1945布面油彩 33×23cm安徽博物院藏 《河上泛舟》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46×54cm安徽博物院藏 《巴黎街头》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24x33cm安徽博物院藏1937年底，潘玉良再次赴法，此后40年间她用画笔记录下无数异国风光。这些对生活和大自然的描绘融入她的大型创作，成为其个人艺术风格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清真寺》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21×15cm安徽博物院藏 《芍药》1960纸本设色 132x65cm安徽博物馆藏石壁上署款：“玉良60”，钤“玉良”朱文印。右上角有张大千题跋：“予年廿时,尝赋《种花诗》云：‘第一莫栽红芍药,花开春已是将离。’今年巴黎又值春末，且有南美之行，玉良大姊出此命题。漫书其上，为之黯然。辛丑三月卅日弟大千。”钤：“大千居士”白朱两印。 《郁金香》 1940布面油彩 45×37cm安徽博物院藏 《黄菊花与青龙瓶》1960纸本彩墨 69×57cm安徽博物院藏 《瓶花》年份不详纸本彩墨 62×46cm安徽博物院藏 《芍药与面具》1946布面油彩 54×65cm安徽博物院藏 《红郁金香》1958纸本彩墨 57x44cm安徽博物院藏 《梨与黄菊花》1944布面油彩 90×59cm安徽博物院藏潘玉良对花有着格外的偏爱，她的静物画常以花卉为主角，其中菊花出镜最多。早年潘玉良在与潘赞化寓居上海时喜爱种植菊花，或许她画中每朵绽放的菊花都承载着她对亲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在中华文化中，菊花拥有顽强的生命力，代表着高洁刚强，是仁人贤士的象征。潘玉良对待艺术的态度也同菊花般坚忍顽强。 《捕捉之前》1966纸本彩墨 67×79cm安徽博物院藏 《双猫》1944布面油彩 45×54cm安徽博物院藏 《郊野阅读》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26x35cm安徽博物院藏 《海边》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24×33cm安徽博物院藏 《庭院聚会》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27x41cm安徽博物院藏 《情》1949布面油彩 72x59cm安徽博物院藏 《自画像》1940布面油彩 90x64cm安徽博物院藏自画像就像画家灵魂的镜像，为观者提供了进入画家人生各个阶段的视野。在罕有女性描摹自我的中国绘画史中，女画家的自画像标志着中国美术从形式到内容的全面革新。潘玉良留学归国后的十年间，曾多次以具有留洋女画家特质的自画像参展，而在1937年二次赴法后逐渐减少，更多的是充满东方风韵的中国女画家形象，这个变化意味着她借由自画像逐渐实现了自我意识的完善和对文化本能的认知。 《自画像》1949布面油彩 46×38cm安徽博物院藏 《红衣自画像》约1940布面油彩 90×64cm安徽博物院藏这幅画大约创作于1940年，那段时间正是潘玉良自画像创作的高峰期。画中她身穿暗红色旗袍，右手中拿着一封写有“玉良”字样的信件，画面充溢着装饰性意味的东方格调。自画像常被看作画家精心设计的表演，我们或许能从中感知画家在某个瞬间的心灵独白。潘玉良常常在自画像中以花束、扇子、书本等小物件作为道具，为观众呈现不同的角色。她对旗袍的喜爱也得到充分体现，可见她很重视展示自己的中国女性特质。 《自画像》1945布面油彩 73x59cm安徽博物院藏潘玉良在自画像中形象多变，在中西文化间转换自如。在这幅自画像中，束发的潘玉良身着洋装，靠在她的工作室窗前，身后的窗外是维钦托利街明亮的房子和晴朗的天空。她的短刘海、细长双眉和若即若离的眼神，反复出现在自画像和其他主题的作品中，成为一种强化的个人艺术形象，让人过目不忘。 《自画像》年份不详墨拓版画 18×13cm安徽博物院藏潘玉良的艺术创作不限于绘画，她在版画和雕塑方面同样表现不凡。20世纪40年代初期，潘玉良把自己擅长的线描人体图像运用在新的媒介中，借此拓展艺术语言，版画与彩墨画实践在这一时期几乎同时出现和发展。 《母爱》1958纸本彩墨 80×107cm安徽博物院藏除自画像外，潘玉良最为人称道的作品是生动的女子肖像和女性裸体画。在这些作品中，潘玉良敏锐地捕捉到女性形象的内在美和复杂性。她笔下的女性，既有传统的温婉和含蓄，又有现代的独立和自信。 《三肤色女》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33×23cm安徽博物院藏 《拿假面具女人群体》年份不详纸本彩墨 34x47cm安徽博物院藏 《浴女》1958纸本彩墨 65×93cm安徽博物院藏 《坐着撑地女人体》1959纸本彩墨 70x92cm安徽博物院藏 《郊游》1941布面油彩 46×54cm安徽博物院藏 《春色》1941布面油彩 45×54cm安徽博物院藏 《郊外之春》1941布面油彩 46×54cm安徽博物院藏 《春之歌》1941布面油彩 45×55cm安徽博物院藏20世纪50年代是潘玉良艺术生涯的黄金时期，潘玉良在人体习作和风景写生的基础上,创作出一系列以大自然为背景的裸体群像作品。这类作品描绘的多是载歌载舞、无忧无虑的裸体女性，仿佛存在于古希腊神话中创世纪般的环境。而画中黑发黄肤的人物角色和背景中颇具中式特色的山水树木，也会令人联想起中国神话中关于水边仙子的美丽传说。 《坐着的女人体》年份不详布面油彩 92x73cm安徽博物院藏 《执扇坐式女人体》1940布面油彩 90×59cm安徽博物院藏 《窗前女人体》 1946布面油彩 64*92cm安徽博物院藏 《披发女人体》 1957布面油彩 33x24cm安徽博物院藏 《盘腿女人体》1947布面油彩 72x59cm安徽博物院藏 《遐想女人体》 1953布面油彩 46x37.5cm安徽博物院藏 《跪坐女背体》1938纸本水墨 42x26cm安徽博物院藏20世纪30年代，潘玉良受到中国传统线描画的启发，开始使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人体，向世人展示西方人体题材与中国白描线条的融合实践。这类作品是潘玉良个人艺术风格的原点，她采用了西方单线素描与中国书法线条相互糅合的方式，其独特的笔法被赞誉为“玉良铁线”，在她的白描画、版画甚至雕塑创作中都有体现。“玉良铁线”继承了中国传统人物画中‘铁线描”的生命力，以东方写意笔法构建西方绘画的具象之形，正是“由古人中求我，非一从古人而忘我”创作精神的体现。 《跪着回首女人体》1941纸本水墨 39×25cm安徽博物院藏题跋：“往者张芝学崔瑗、杜度草书之法,一笔而成，气脉通达，隔行不断，谓之一笔书。陆探微亦作一笔画，连绵不绝，故知书画用笔同矣。余童时学金线体，瞑(冥)索未得，今观此作森森然，又知书画同笔。一九四一年圣诞节日观玉良夫人作后题，圆密山农写于巴黎万本某华室。”题跋中的张芝、崔瑗、杜度三人都是东汉书法家，南朝画家陆探微是中国画史上正式以书法入画的创始人，饶谷亦借古代书画名家赞美潘玉良的线描笔法，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披绿巾的女子》年份不详纸本彩墨 140x80cm安徽博物院藏 归航墨彩和鸣潘玉良一生坚守“合中西于一冶”的艺术理想，艺术创作涵盖多种类型，其中白描、油画、彩墨画最能体现其艺术特色。她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传统中寻找平衡，以中国写意笔法构建西方绘画的具象之形，创造出既具有东方精神又不失西方现代感的独特风格，为现代艺术做出丰富的贡献。漂泊异乡四十载，潘玉良始终未能实现回国之愿，她把对故土的思念融入艺术，用线条与笔触、油彩与墨色表达对中国文化本能的追寻，创作出富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和现代气息的珍贵作品，在画布方寸之间一次次实现心灵的归航。 《三人扇舞》1957纸本彩墨 29×40cm安徽博物院藏 《双女扇舞》1950布面油彩 33×24cm安徽博物院藏 《双人袖舞》1955布面油彩 54×73cm安徽博物院藏“舞蹈”系列作品是20世纪50年代潘玉良对中西绘画元素进行融合的新实践，这类作品不仅吸收了中国传统绘画元素的线条和墨色，更融合了壁画、年画等民间画面意象，她从色彩、造型、技法等多方面借鉴，并用油画和彩墨两种方式交替创作，寻找心中的理想图式。 《放风筝》1956纸本彩墨 64×80cm安徽博物院藏 《玩扑克女》1957纸本彩墨 68×53cm安徽博物院藏 《侧背卧女人体》1960纸本彩墨 69×93cm安徽博物院藏 《书迷》1954纸本彩墨 90x64cm安徽博物院藏源于对故乡的思念和对中国文化本能的追寻，中国民间人物题材在1950年代占据潘玉良创作的重心，媒介实践也逐渐由布面油画转向纸本彩墨，通过运用中国画中粗细不一、虚实不定的线条，挥笔落线形成具有自律美感的形式技法。 《坐着梳头女人体》1963纸本彩墨 90*64cm安徽博物院藏 《梳妆女》1961纸本彩墨 91×64cm安徽博物院藏 《歌舞艳声》1956纸本彩墨 66×134安徽博物院藏 “法国自由艺术协会国际沙龙”颁发的“Canson&Montgolfier”奖 1954安徽博物院藏 “法国自由艺术协会国际沙龙”颁发的“自由艺术奖” 1955 安徽博物院藏 “法国自由艺术协会国际沙龙”颁发的“Baignoe &Farjon”奖 1956安徽博物院藏 “法国自由艺术协会国际沙龙”颁发的“自由艺术奖” 1958 安徽博物院藏 “法国自由艺术协会国际沙龙”颁发的“国家画家奖” 1966安徽博物院藏 法兰西学院颁发的银奖 1966安徽博物院藏 比利时皇家协会颁发的金奖 1967 安徽博物院藏潘玉良旅居法国40年间，一直活跃于巴黎各大权威沙龙展，先后获奖20多次，被授予比利时金质奖章.巴黎市长“多尔烈”奖、法国“文化教育”一级勋章等多项荣誉。 结语作为一位艺术家、教育者和文化使者，潘玉良的艺术历程不仅丰富了中国现代美术的多元面貌，也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生动见证。以潘玉良为代表的留法艺术家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为艺术的多样性和包容性开辟了新的道路。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下，潘玉良的艺术精神和跨文化实践更具现实意义。愿她的作品和精神能够激励我们在艺术的道路上勇于创新，勇敢前行。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