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三里河公园★忆童年往事

刘洪超

三里河社区公园小桥流水人家▼ 七十五度春秋转， 岁月无痕忆旧颜。 风雨兼程皆过往， 静守时光意阑珊。 在岁月的长河中随波逐流，总会有一些浪花承载着我们最珍贵的记忆。 北京老崇文区的三里河社区，便是这样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1436 年，明朝正统皇帝下令完善北京城池，加深护城河。为施工方便筑坝截断护城河，但又担心雨季积水成灾，于是在正阳门外东南侧的低洼地带开挖了一条减水河以利泄水。这条河在前门地区的长度约三里，所以被叫做三里河。早在华夏元代时期，三里河在大都城的东南郊，湖泽众多，芦苇成片。元世祖曾在文明门（崇文门）外东五里立苇场，岁收苇百万以蓑城，这里是城防物资（芦席、蓑草）的积存之地，以备汛期护城之用，由此便有了今天的芦草园、草厂数条等地名，三里河的名称延续至今。 今晨(2024.08.30)风和日丽，我沿着2001年8月扩建通车的前门珠市口东大街，经“过街楼、三里河”等公交站点，来到了“桥湾”路口，望着宽阔的十字街头及周边林立的高楼大厦，童年记忆里由低矮平房组成的老街旧巷已荡然无存。 站在路边微闭双眸我仿佛看到60多年前此地“蓬门荜户、贩夫走卒”一派旧的街头市井。 那时我的爷爷领着还没有上学的孙儿，时常来到“北桥湾”路口的集市，坐在长条的木凳上，为我买上一碗油茶或面茶。 店铺掌柜熟练地操持着一把大铜壶微微弯腰，稳稳地握住铜壶的把手，手臂轻轻一扬，滚烫的热水便如银练般倾泻而下，直入装满油茶面的碗中，油茶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那香气醇厚而浓郁，带着岁月沉淀的味道。 面茶浓郁的黍子面香气在舌尖散开，带着一种质朴的谷物气息。麻酱的醇厚味道随后涌上，咸香适宜，为面茶增添了一份浓郁的层次感。芝麻的香气在咀嚼中渐渐释放出来。 我抿动双唇回味着儿时的记忆，睁开双目从幻境中醒来。 街边市井掌柜子祈盼着顾客光临▼ 滚烫的热水直冲盛满油茶面的瓷碗里香气扑鼻令人陶醉▼ 园内美景绿树成荫▼ 　　当我再次踏入北桥湾路口西侧这片土地，如今的三里河公园，岁月的沉淀愈发清晰而温暖。 今日的三里河社区与记忆中的模样已大不相同。曾经破败的院落狭窄的胡同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整洁美观的园林景象。 走进公园，绿树成荫，花草繁茂，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彩色的锦鲤宛如水中的巨无霸，庞大的身躯在池中缓缓游动，每一次摆尾都好似能掀起一阵波澜；黑天鹅那高贵的身姿在水中悠然游动，荡起层层涟漪，似乎在诉说着神秘的故事；岸边不时出现的一片片丈把高的芦苇从眼前掠过，阻挡了远眺的视野，这里仿佛是一幅美丽的画卷爱不释手。 这条马路太熟悉了，六年的小学生活几乎天天行走在这里，紧挨着两颗电线杆架着变压器的一座院落，曾经是京剧名家“李和曾”先生的故居，六十年代初，隔着围墙就能看到李先生宅院中高高矗立的电视天线，在京城真是“凤毛麟角”▼ 鱼翔浅底▼ 　　然而，我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童年，那个时候，这里是一片充满市井文化却又凸显破败的地方。 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初叶，农历乙丑牛年腊月初七，坐落在崇文区“河泊厂”胡同的一户私人大宅院里，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河泊厂”胡同历史渊源。此地乾隆爷年间称“荷包厂”，当年是否存在制作荷包的商铺无从考证，“荷包”沿用至民国初期。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由于口音、记录或传播中的误差，“荷包厂”的发音逐渐与“河泊厂”相近，久而久之得到认同。 这是一个刘姓大户人家，由掌门人爷爷奶奶和我的大伯一家六口，我的父母儿女四人，叔叔姑姑组成。伴随时间的推移，家族的成员不断扩充，生活的压力逐步增加。那时家父尚在北平辅仁大学就读，毕业前一年被迫暂时中断学业，打工挣钱贴补家用，家父年纪轻轻不幸染疾医治无效永别凡尘。 爷爷奶奶眼望家境没落，二少英年早逝，疑似老宅院落阴气重、不吉祥。于是举家置换到东珠市口“过街楼与三里河”之间的一座临街四合院。 我生活在爷爷奶奶身边，从记事起就熟悉了居住的环境。时常陪伴长辈活动在“过街楼”“冰窖厂胡同”(早已消亡)“高挑胡同”(早已消亡)“大蒋家胡同”(如今称大江胡同)“三里河”“北桥湾”等周边地区。 1957年9月我进入“东珠市口小学读书，本校校址就坐落在三里河附近，而我就读的分校与家门口近在咫尺。门前的23路公交车历史悠久，开通运营的时间比我的年龄还多出二个月。 蜿蜒的水岸柔绿的河柳▼ 水边蔽日的垂柳石桥的对岸古老的宅院▼ 　　漫步在三里河社区公园蜿蜒的河岸，两边一座座重建仿古的宅院，大门静悄悄地闭合着，如今多数为京城以外地区的会馆。紧闭的大门仿佛不愿意就范如今的遭遇，更奢望她是一本本尘封的史书，等待着有心人去翻阅，去聆听它们的诉说。 突然我眼前一亮，在一座广亮大门的山墙红色门牌上看到“得丰西巷”四个并不起眼的文字，飞速运转的大脑又把我穿越回到儿时的憧憬。 石桥的对岸古老的宅院▼ 廊桥的小亭休闲的港湾玄帝庙的旧址▼ 　　我的姥爷姥姥家位于原“崇文区”鲜鱼口内的一条小巷子里，这条胡同史称“豆腐巷”，现称“得丰西巷”，位于原“崇文区”西北部，东起小席胡同，西至前门东路，长约145米。这条街东西倾斜，在明清时是沿着正阳门东南的泄水河西南岸建起的。明《坊巷胡同集》中称“豆腐巷”，因此处有豆腐坊而得名。清代、民国沿用，1965年更名“得丰西巷”。 记忆中姥爷姥姥居住的小巷子，宛如一幅被岁月晕染的泛黄画卷。那低矮破旧的院落，围墙斑驳，仿佛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院门早已褪去了昔日的色泽，木质的纹理中藏着岁月的沧桑。 巷子里的房屋更是破旧不堪。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每逢雨天，便会有雨水渗漏下来。木质的窗户摇摇欲坠，窗纸也早已破碎，在风中瑟瑟作响。 姥姥姥爷家的院落很小，东侧是墙，院内只有三户人家，西房一间住着一家五口，姥姥姥爷家居住北房两间、南房一间，另一间南房住着老俩口。这里距离爷爷家不远，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两座院落的“穿梭”中度过的。 重建仿古的宅院各地的会馆得丰东巷32号▼ 闭合的大门深藏着历史的变迁得丰东巷30号▼ 　　那时鲜鱼口内“联友照相馆”“老黑猴”商铺，是我经常触及的地方，童年和家人的照片几乎都出自这家照相馆。 1960年离开了生活十年之久的爷爷奶奶家，回到了妈妈身边。 我的妈妈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年纪轻轻失去伴侣，但是她那股自强不息、独立拼搏的精神贯穿始终。 五十年代中期妈妈入职国家部委机关工作，稳定的收入为我和姐姐提供了良好的生活基础。 妈妈在娘家排行老大，家中唯一的男丁，我的舅舅很早就离开北京分配到四川工作，妈妈和姨母们精心照料着她们的父母。 1957年姥姥脑溢血昏迷了几天后，再醒来已经半身瘫痪，语言表达也出现了障碍，七旬多的姥爷，精心伺候着姥姥，毕竟年事已髙终因疲劳体衰，导致血压升高卧床不起，没有多久于1958年夏季姥爷病世。 姥姥在地处昌平清河地区的养老服务机构生活几年后于1965年辞世。 回到妈妈身边，与小姨和表妹共同居住在“豆腐巷”21号，这座宅院伴随城市的变迁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残存的半截小巷，只有几户宅院，保留着得丰西巷的名称。 潺潺溪水顺着河卵石堆砌的坝体飞流直下，传来悠扬的水流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岸边的廊桥小亭里几位老者悠闲地享受着退休生活，我走进了这个群体，知晓一位84岁的老爷爷这辈子也不曾离开这里一千米，我谦虚的与老先生共同回忆着过往的岁月，当得知此时小憩(qi)的凉亭，就是曾经的“玄帝庙”原址附近，多么熟悉的名称，多么亲切的感受，我的思绪顿时倒退了一个甲子年。 崇文三里河地区“玄帝庙”有着较为独特的历史变迁。明朝时期此地就建有玄帝庙，这是一座祭祀玄武大帝的道教庙宇。1965年北京对街巷地名进行整顿，庙宇旧址的胡同定名为“得丰东巷”，据说此巷的28号院落为玄帝庙的旧址，现已无从考证。 美景如画▼ 青石铺就甬道▼ 　　如今，随着城市的建设与发展，玄帝庙周边的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得丰东巷的大部分区域已变成了三里河景观的一部分。但它作为这一地区历史文化的一部分，依然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 1960年共和国正处在最困难的时期缺衣少食，粮油副食凭票供应，蔬菜断货断供绝不稀奇，排队买菜时常成为孩子们的任务。豆腐巷地区市民们蔬菜的供应站，就设立在玄帝庙这处“繁华”地段。 透过廊桥小亭远眺，我似乎看到了，在昏暗灯光照射下，搭建在菜站门外的木板柜台前人头攒动，挣购着那一小堆没有灵气的菜蔬； 我似乎看到了最小的两个姨母抬着沉甸甸的水桶，摇摇晃晃向着几百米外的住地走去； 我似乎看到了居委会为解决那些没地方午餐孩子们的吃饭问题，在这里开办了食堂，我和姐姐与表妹成为这里的常客，一个馒头四两(十六进制计量标准)、一碗稀饭二两、两勺熬菜几分钱。 “玄帝庙”这个如今已被遗忘的地方，正是我童年生活在小巷子里的活动中心。 离开廊桥小亭告别了老先生，漫游至三里河社区公园西门，举目西望越过前门东路，对面的牌坊栅栏三个醒目的金黄大字“鲜鱼口”映入眼帘。 鲜鱼口商街东侧牌坊此出入口封闭不得穿行▼ 三里河社区公园西门外的雕塑▼ 　　鲜鱼口有着悠久的历史，得名源于当初护城河开闸泄洪，水往南流形成一条小河。旧日河上建有一座小桥，卖鱼的小贩就在两岸叫卖鲜鱼，最初这里叫“鲜鱼巷”。后来小河干涸，河道两侧逐渐有了住家，到明朝时期这里卖鲜鱼的商人居多，逐渐形成了北京城有名的最大鲜鱼市场，后改叫“鲜鱼口”。这里也逐渐汇聚了餐馆、零售店铺、戏园、浴池、茶楼和手工艺作坊等，成为京城著名的商业街，2008年前门大街改造，新开拓的前门东路分割了鲜鱼口这条繁华的商道。 我站立在三里河社区公园西门外的雕塑前，望着鲜鱼口的东口，昔日冗长的商业大道，如今仅残存不足百米，而且商街的东口被封闭，游客只能通过前门步行街从鲜鱼口西侧进入游览，我相信来此旅游的客人们几乎见不到久居京城的市民们。 三里河社区公园西门的实景▼ 蓝天白云柳翠水清石桥宅院蔽日幽静▼ 　　我的视线由西转向北方，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庄严肃穆的伟人纪念堂，高耸云端的英雄纪念碑，宏伟壮丽的天安门城楼，形成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透过这色彩斑斓的美景，我似乎又看到了童年的天安门广场，那是我和小伙伴儿们消暑纳凉的好地方，夏秋季节，“纪念碑”四周摆放着一盆盆盛开着洁白的茉莉，花朵就像散落在绿油油枝叶上的一层层雪花，茉莉花香飘逸四方，仿佛展示着纪念碑浮雕的先烈们，那颗纯真无暇高尚情操的心怀，肃穆庄严！ 我们这群孩童，哪懂得这般道理，淘气、玩耍是首选，顽童们穿梭在一排排茉莉花丛中，你找我、我追你，时常躲在一盆盆茉莉花小树下，透过花草枝繁叶盛的空隙，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小伙伴们的动向，顺手采下一粒粒洁白怒放的花朵放进兜里，回家后向不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炫耀。 水岸亭宇▼ 沧桑岁月得丰东巷21号▼ 　　我坐在返回京西的公交车厢里，半日的见闻如同老式胶片电影，一帧帧、一幅幅流淌过历史的长河。 我们的童年，生活确实贫困。京城的多数小院里住满了贫穷的市民，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家里的陈设简单至极，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和电器。但我们这些孩子，似乎并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依然在这片土地上快乐地成长着。 长辈们为了生计奔波忙碌，每天早出晚归。我们则在胡同里自由自在地玩耍，丝毫不受贫困的影响。虽然没有漂亮的玩具和丰富的零食，但我们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一块小石子、一根橡皮筋，都能让我们玩上一整天。 园中家禽▼ 高傲的黑天鹅优雅地巡视领地，彩色的锦鲤鱼水中遨游(点击画面观视频)▼ 　　记得那时候，冬天特别冷，家里没有暖气，只能靠烧煤炉取暖。每天早上，长辈们都会早早地起来生炉子，让屋子里暖和起来。我们则缩在被窝里，等着屋子暖和了才肯起床。夏天的时候，没有空调，只有一把破旧的扇子。晚上，大家都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乘凉，听大人们讲故事。 尽管生活贫困，但邻里之间的关系却非常融洽。大家互帮互助，共同度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哪家有了困难，邻居们都会伸出援手。有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也会分给邻居们一些。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这些孩子也学会了关心他人，懂得了分享的快乐。 胡同，是我们童年的乐园。那狭窄的街巷，就像城市的毛细血管一样，连接着我们的生活。胡同里的孩子们没有被贫困的生活所打扰，仍然不知疲倦地在里面跑来跑去。 我们玩的游戏多种多样，有跳皮筋、踢毽子、捉迷藏等等。除了玩游戏，我们还会一起去探索胡同里的秘密。那些古老的四合院、斑驳的墙壁、生锈的铁门，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我们会好奇地推开一扇扇门，看看里面有什么。有时候，会发现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面长满了野草和野花。我们会在里面玩耍，想象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一片片的芦苇遮挡了远眺的目光(点击画面观视频)▼ 廊桥的亭宇休闲的雅座(点击画面观视频)▼ 　　胡同里还有很多小商店，卖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和小玩意儿。我们会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买上一根冰棍或者一包瓜子，然后坐在路边，一边吃一边聊天。那时候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点小小的满足就能让我们开心好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渐渐长大，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胡同里的小院开始拆迁，大家陆续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曾经的贫困生活一去不复返，我们也拥有了更好的生活条件。 然而，那些童年的记忆却永远留在了心中。每当我想起那些破败的小院、狭窄的胡同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温暖的情感。那是一段纯真而美好的时光，虽然贫困，却充满了快乐和希望。 如今的三里河社区公园，已经成为了一个美丽的休闲场所。人们在这里散步、健身、欣赏风景，享受着美好的生活。但对于我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公园，更是一段承载着童年回忆的地方。 回忆童年，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在这个繁荣富强的时代，拥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和丰富的资源。我们应该感恩时代的发展，修身养性、颐养天年，为自己和家人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环境。 回首往事，感慨万千。北京老崇文区三里河社区公园，见证了我的童年岁月，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我的回忆和情感。愿这片土地永远充满生机与活力，愿阅读本篇文章的朋友们生活永远幸福美好！ ～完～ 笔者：刘洪超 2024.09.04 于北京石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