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忆李留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把酒临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原华北三公司二处二队木工,他的一生以正剧开始,以悲剧落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六五年三月,华北三公司从河北石家庄整建制调遣到四川渡口(现攀枝花),随行的三百多名子弟成为学徒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由于太多的共同点,三百子弟从心理上就有一种“同类”感,因为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小的时候是华三子弟小学的同学,年龄不差一两岁;大部分住在同一个河纺宿舍或者药厂宿舍;他们同时从北方来到这几千里地之外的荒山野岭;男子弟大部分被分配的是木工学徒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百子弟尽管还有的来自石家庄的其他地方,还有被分配的是其他的工种学徒,但是,他们迈入社会的第一步都是在同一个起点上。“少小离家奔渡口,跟随父兄建三线”,三百子弟身份相互认同,同甘苦共患难,有共同语言,在情感上自然就多了一份亲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如此,作为六五年那一批子弟的李留起四十几岁就撒手人寰,不能不令人惋惜,“同类”们也就多了一层悲伤,这悲伤其知根知底者又更甚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1970年遵义洪江留影 上排右一站立者是李留起。(左边对称站立者为笔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老家河北大城县,他父亲李存琪是“老纺建”(1951年成立于天津的“天津华北纺织管理局建筑工程队”,是华北三公司起源最早的根脉)的抹灰工,一九五三年他们一家随单位从天津调遣到石家庄,李留起在河纺宿舍华三子弟小学上学,他与六五年三月同期到四川渡口的二处二队木工一班的李文建和我们木工二班的张福生以及二处一队木工班的邓二水曾经是同班同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李留起退学回老家大城县了,据李文建回忆,李留起是在五年级时退学回老家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与李留起并不相识,因为我住石家庄华三河纺宿舍的三栋,他住二十栋,他大一岁又高一年级,在石家庄河纺华三小学有七八百名学生,如果不住在一个栋院不可能都熟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与李留起在渡口头一次见面,是在粮站工程的木工加工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粮站的木工加工场是我们木工二班的地盘,专门为粮站加工木制构件。那一天忽然木工一班的几个人也来到木工场干活儿,我觉得奇怪,这可能是队部安排他们一班来支援我们二班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来到木工场时看到我们班的张福生正在和一个小青年儿嘻嘻呵呵交谈甚欢,这个人就是木工一班的学徒工李留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一边应对着聊天一边唰唰地推着刨子并不停手里的活计,因为刚参加工作,他知道木匠的规矩是干活儿要专注,干活儿聊天是要受到师傅们的批评的。性格豪爽小节不拘的张福生却一只脚踏在“楞”头(楞是木工操作台俗称)连说带比划没有任何的顾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个子并不高大而且皮肤还略显偏黑,但是,出彩的是他的眼睛;眉毛浓浓的,睫毛也突出明显,眸子又黑又亮,眼神传达着不卑不亢而更多的是友善;再就是他漂亮的又黑又亮的分头,衬托着有棱角的方脸型,小伙子一身的令同龄人羡慕的帅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面对木工二班的老少,初来乍到的李留起并不拘束,谈笑风生又妙语连珠,别看十六七岁的年纪,显得心理年龄超前,言谈举止给人的印象是他成熟的早,并且成熟的彻底,浑身上下散发着荷尔蒙强盛的信息,从他整齐的白牙、上唇的胡须(髭)和初现的络腮胡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也就越发显得小伙子老成、精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出类拔萃,不同凡响!在华北三公司第二工程处几十名子弟学徒工中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一个人的气场由盛转衰又在不经意间。</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的李留起性格开朗洒脱,在各种场合不怯场。他喜欢京剧,或是受文化底蕴深厚的大城县地方文化的影响,或是在天津时家族与京剧有渊源的缘故(我见过他家里挂着有亲友与国家京剧院钱浩亮的合影照片),他经常在工间或闲暇时唱上一两段,有板有眼韵味十足,兴起时,还要学着赵子龙手提龙胆亮银枪小碎步走上一圈,口打锣鼓点儿“呛呛呛呛呛!呛个隆冬呛!”然后昂头挺胸一个精彩的转身丁字步亮相!一个帅字了得!往往博得喜好京剧的温泽田等老师傅们一片喝彩!不难看出,李留起崇尚的就是这种赵子龙式的英雄人物“千般的俊朗,八面的威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懂得很多,超出同龄人的认知,地方俗话和俏皮话随口就来,时不时妙语连珠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这是他在农村几年受草根文化熏陶所致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好美,每每下班回到宿舍在到食堂打饭之前,总要梳洗打扮一番,因为单位几百上千男女老少集中的机会除了开大会看电影就是去食堂买饭了,这是彰显个人风采的机会,留起不会错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那个年代爱美一般被批判为小资产阶级,所以大部分学徒工都羞于打扮,即是打扮也不张扬,李留起则不然,他最早就有一面大号的桃形镜子挂在床头,集体宿舍里,留起总是旁若无人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看,头脸上任何一点儿瑕疵都会被他细心地解决掉,他对自己的形象相当的自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间久了,人们对留起的个性也就习以为常。如果他不梳洗打扮人们倒是觉得不正常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匠是讲规矩的,从旧社会过来的老师傅们也不免有陈腐观念,也不免把某些方面的守旧当做规矩,对年轻人追随潮流看不惯,有异议,然而又都知道年轻人爱美是时代进步所致,是挡不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同情留起,因为我也是年轻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留起爱美,不时有人开玩笑以泼他的冷水,但是留起从来都不介意。有一次六级工老师傅赵来贵跟留起开玩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看你腿上的毛,你得想办法退了去,不然你新婚之夜一钻被窝,你媳妇会哎呀一声:怎么钻进来一只猴子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自己也哈哈大笑,而且笑得十分敞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追求时尚,到遵义以后我们六连(六六年三月单位调遣到遵义后单位工改兵,原二处二队改为二营六连)一群年轻人第一个穿皮鞋的就是留起。那是他托人从上海买来的最时尚的款式。在七十年代前后,能穿得上黑亮的皮鞋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那年月年轻人能穿一双翻毛皮鞋就不得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十年代末还没有硬领的衬衣,有人说上海有一种能把塑料硬片插到领子里把领子撑起来的衬衣,绝对的时尚,留起最终还是托人淘换了一件这种时尚的衬衣。</span></p> <p class="ql-block">1970年遵义洪江405枫香树留影,右二李留起。</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七三年单位调到北京以后,留起又请人在上海买来一件时尚的带载绒领子的蓝色二大衣,十分合体,在那个土呛呛的灰色大衣满大街的年代,留起又走在了时尚前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的内心世界是向上的,是十分积极的。一九六九年前后,在遵义405施工时,单位来了不少的405来施工单位实习的大学生,这些学生带来外面世界的各种信息。在我的印象中,留起是与这群学生打的比较火热的人之一。一有时间,留起就去他们的宿舍聊天一直到很晚。这些,都对留起开阔眼界丰富思想起了很好的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相比较而言,留起在老职工群体中却不善交际,但是他尊敬师傅长辈,服从工作安排,友善对待同志,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从来没有见他与谁争持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十年代末期到七十年代初期,参加渡口建设的子弟都已经二十岁左右,那是思想最活跃、对未来最憧憬的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遵义的山沟里,在405向阳坡二层楼的红砖房简陋的宿舍里,李留起、李文建我们三人经常聊天到深夜,畅谈人生,议论外面的世界,然而触及最敏感的问题时,那就是说到个人的婚姻前景,大家则无言以对,因为自己的将来都是未知数,心里没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三个人都抽烟,但是又都吝啬,有限的几支烟在几个小时的聊天过程中你一口,我一口,当宝贝似地轮着抽。烟没有了,就在犄角旮旯找烟蒂,剥开以后凑在一起卷成一个小卷,然后再你一口我一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集体的单身生活,一群青年人是真正的命运共同体,有快乐,有憧憬,也有烦恼,酸甜苦辣都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是1968——1972年在遵义405向阳坡木工班居住的二层小楼,也是我们彻夜畅谈过人生的地方。2023年3月旧地重游拍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建筑单位男多女少,常年在山沟里的青年男女有婚恋的渴望但又拘谨拿捏,放开手脚敢于直面的不多。即便相互有倾慕之心,有眼神的瞬间的火花碰撞,也都不敢大胆表白,担心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万一被人家拒绝会让人笑话从而丢了面子,所以只能“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而静等上苍的安排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成熟的早,希望留起能早一点成家是当年木工大家庭的共同愿望。但是,说归说,婚姻方面的事儿比较复杂,还得看缘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期盼成家立业,留起的父亲比留起还着急。一九六九年春节后我从遵义回石家庄探亲,假期将满抽出时间到李留起家串门慰问,李留起的母亲不久前去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家住河纺宿舍的第二十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没在家,开门的是留起的父亲李存琪。进屋落座,家里没有别人显得冷清,李存琪师傅的夫人去世,家庭的灾难让李存琪十分悲观,刚才可能正在睡觉。李师傅对我说他的心里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唉!我告诉你,想起家里的事我就心烦得很呀,解决的办法有没有?有!那就是睡觉!我告诉你,人只要是倒下睡着了,一切烦恼都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年华三职工支援三线建设两地分居,撇家舍口牵肠挂肚,家家户户两厢惦记。李存琪和留起爷俩要回贵州遵义,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谁来照顾?这个家只有靠留起当时还没有成家的哥哥来照应了,李存琪能不烦心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师傅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拂床上的床单,做出睡觉的示意,这是显示他的无奈。(那个年月,家家户户的床单都是一种印花的塑料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存琪,抹灰工的一把好手,响当当的顶级抹灰工,他一向性格外向,没有如此颓废过;李存琪想当年也是舞场上风流倜傥舞步轻盈潇洒的舞者!如今家庭的不幸把他压垮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临走,我冠冕堂皇地劝说了几句,我知道我的劝说极其微弱没有任何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把我送到门口,李师傅又补充说:你们和留起都是好朋友,你们多操点心,把他的个人问题早点解决了,我的这块心病就放下了!</span></p> <p class="ql-block">1969年遵义金钟山留影,后排中间站立者李留起</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华北三公司由渡口(攀枝花)调遣到贵州遵义,又从遵义调遣湖南邵阳,时间在流逝,李留起的婚姻仍然没有着落,这不仅是他父亲的一块心病,木工班的同志们也都为他着急,留起嘴上不说,心里怎样想大家都知道。他不像以前那样乐呵了,京剧小段唱的也少了,逐渐就不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间到了一九七三年,单位调遣到北京房山燕山石化,大概是从一九七四年开始,留起患了神经衰弱症,晚上睡不着觉。那时木工班住在向阳化工厂西山坡的活动板房,一幢板房住十五六个人。留起晚上通宿的看书,他在床头拉了一个小点的灯泡,我每每起来解手,都看到他一直在捧书夜读,天快亮了才躺下入睡,他每天最多睡上三四个小时或者两三个小时就急急忙忙起床洗漱上班,早饭多数时间是不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后来,留起就更加少言寡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十年代中期,同去渡口的子弟绝大部分都已经成家立业并生儿育女,唯留起还是孤身一人。六队(原六连)木工班那一批子弟同龄人有的各奔东西,有的工作岗位发生了变化,李留起仍然在木工班,而能说知心话可以倾述衷肠的几乎没有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七七或一九七八年,李留起在石家庄找了一个女人草草地结婚了,结婚过程知道的人极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也就一年的样子,两地分居难免节外生枝,留起离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时的留起已经对生活心灰意冷,这个婚姻的变故在精神上给了他重重的一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由于婚姻的变故,李留起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到八十年代初期他要求对调回石家庄,后来对调的事办成了,他去了石家庄灯泡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留起在石家庄灯泡厂没有干几年厂子就黄了,有人看到过李留起在马路边卖金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得知李留起离婚后一直未娶且意志消沉。为了让他能走出阴影脱离沉闷的环境,也是为了给他一份稳定的工作,我思考把李留起请回北京来,在自己负责的分公司给他安排一个看仓库的差事儿,临时工待遇,用谁也是用,不框外,也算没有忘记师兄弟一场的情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九三年的春节前夕我回石家庄探望亲人,顺便寻找十多年不见的李留起,兴奋又急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留起原来居住的河纺宿舍第二十栋早已经拆迁,河纺宿舍那一片四合院平房已经荡然无存。(那是一片令人难忘的老建筑!)经多方打听,知道留起和他父亲已经搬到南宿舍的楼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我按照打听到的门牌号来到南宿舍上楼敲开房门,开门的正是李留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屋内灯光暗淡,有些清冷,我定了定神儿,看清床上半躺半坐的是李存琪师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把带去的两条红塔山放在桌子上,李师傅端详了半天才认出来是我,便招呼留起给我让座倒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在靠墙的五斗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留起显得比较木讷,问我喝水不,我说不喝,留起也没再客气便坐在床边不再言语,似乎在等待着我先开腔,那种老同事老师兄弟多年不见的热烈和兴奋无影无踪,我的心一沉,没想到留起精神状态如此的糟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先问候了李师傅,无非是身体状况如何、要多保重之类的客套话。再细看李留起:头上一顶灰色毛线带沿帽子,身穿一件类似于军绿色的带载绒领子的西式棉服,板板生生;一条暗花格的毛围巾围在脖子上掖在棉服里,一条黑粗呢子裤子,脚上是一双棉皮靴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心里想,他穿戴成这样是要出门吗?我问他,他说不是。我明白了,留起爱美之心岁月不改!即便在自己家里衣着打扮也如同在大街上,如同在公共场合!留起精神状态已经如此不堪,然而那份庄重打扮的初心却没有受到丝毫动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说明请留起去北京做安顿的来意,原本期待这一个好消息会激发留起的激情,没想到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摇头,重复的最多的话:我去不了北京,我头疼,我忘事,我不能用脑筋,我不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彻底地失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一般家庭都已经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之中了,然而,这一家怎么如此的没有烟火气、没有任何的过年的气氛呢!为何如此的惨淡凄凉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阴沉,要下雪了。远处的楼宇间传出几声沉闷的爆竹声,几粒细细的雪花飘落脸上,丝丝的凉,一直凉到心里,不知不觉我的眼睛模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手挺龙胆亮银枪转身丁字步昂首挺胸精彩亮相的赵子龙形象的李留起你在哪里!我在心里呼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九五年,李留起因脑溢血离世,享年四十六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9.2于北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