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自在南疆行（一）

查志伟

吐鲁番-库尔勒-轮台-阿克苏

疫情肆虐，经济下行，一晃好几年没有来新疆了。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国大，新疆是个好地方。过去二十年多次带着各种目的来过新疆，每次都是工作，匆匆忙忙，从来没有以游客身份出现过，南疆、北疆都跑过多次，各地的景点几乎都没去过，对自己太狠了。

这次大家从各地飞来，汇合点是乌鲁木齐的地窝堡机场，瞬间就被三十多年前的老同学们拉着去喝了一顿大酒，二十八人的大圆桌被挤的水泄不通实在再也加不进去一个人了。经过一夜断片和失忆之后，就像选了黄道吉日一样，8月8日一大早，我们一行十人就踏上了自由自在、走到哪儿算哪儿的南疆之旅，起点就是从这个“小草湖”服务区开始的。

没有导游，没有地陪，没有提前做功课，没有预定酒店，也不知道会在哪里用餐，全部都是当天临时解决，真是勇气侧漏。南疆的起点一定是吐鲁番，吐鲁番的招牌是火焰山。

过去曾多次往返乌鲁木齐、鄯善、哈密和敦煌这些地方，从来没有想过要到火焰山景区来看看，因为我们知道除了这山上的石头，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真心佩服勤劳勇敢不怕热的吐鲁番人民，硬是把一座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大土包打理的人头攒动，堵车排队。其实就在山脚下圈了一块平地，树了根能显示温度的金箍棒，门票卖的让人心生嫉妒，这宣传和包装水平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夸赞，把83版《西游记》的红利一吃就是四十年，经久不衰。看到头顶上航空动力伞飞舞，直升机轰鸣，空中游览也做的风生水起，敬佩之心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滚滚而来。

拍照收费的道具猪八戒明显长相不合格，师徒四人也少了唐僧与沙和尚，无奈弄两个女妖精来凑数，画面喜感。

大家都是来见证高温的，低于四十度都不叫火焰山了，偏偏昨天下了雨，今天温度明显不达标，白来了火焰山，因为太凉快。

说到下雨，当地人说，昨天晚上这里几乎把一年的雨水都下完了。查了一下百度，吐鲁番盆地一年的降雨量才16毫米，而蒸发量却是惊人的3000多毫米。我硬生生把一个积了点脏水的小坑拍出了火焰山面前有汪洋大海的赶脚。这趟新疆之行确实开了个好头，天气清凉，没有太阳暴晒，难得的好运气。

依我的眼光和不合群的认知，火焰山真心不咋滴，高昌故城必须要去看一看。高昌在西汉、隋、唐等时代都是内地通往西域的重要门户，是连接中原与中亚、西亚和欧洲的交通枢纽，是那个时代宗教最活跃最发达的地方。

看这个唐玄奘大步流星的样子，挺喜感，确实，如果不快点走，猴年马月能赶到西天？

观赏火焰山的最佳角度，其实是在高昌故城的大门口。火焰山做了高昌故城的背景，随着太阳光线照射角度和时间的不同，火焰山的色彩一直在变化，时而金光灿烂，时而深沉凝重，美轮美奂。

高昌城是西汉至元明时期（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14世纪）吐鲁番盆地的中心城镇，历经西汉高昌壁、高昌郡、高昌国、唐代西州和高昌回鹘等时期，时间跨度长达1400年。

高昌故城在13世纪末的战乱中废弃，大部分建筑物消失无存。曾经有考古学家这样说：“如果想知道盛唐时期的长安城是什么样，就来吐鲁番的高昌古城吧，它就是唐代长安远在西域的翻版”。

高昌故城既是中国古代城市营建史上的典型代表，又是世界古代城市遗址中难得的人类文化遗存，是中国古代地面古城遗址中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宏大的城址之一，与另一座新疆消失的古城“楼兰”齐名天下。

2014年，高昌故城遗址作为丝绸之路“长安一天山廊道的路网”中重要的中心城镇遗址，被列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8月9日，吐鲁番最有名的5A级景点葡萄沟，居然被大雨冲毁了路面，无法前行，这事发生在干旱之极的吐鲁番简直不可思议。交河故城、库木塔格沙漠、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等景点也没能提前做计划，在吐鲁番只留了一天的时间，大家最想看的还是坎儿井。

坎儿井是新疆地区一种独具特色的水利灌溉工程，全新疆共有坎儿井二千多条，总长度在五千公里以上，其中吐鲁番地区就有一千三百多条。坎儿井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最早在《史记》中就有记载。吐鲁番能看坎儿井的地方有好几处，我们选了人最少的“坎儿井源”。

坎儿井不仅是一种水利工程，也是一项重要的文化遗产。它被誉为“地下水长城”，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下水利灌溉系统，与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

坎儿井由明渠、暗渠和竖井组成，其原理就是利用地下暗渠引水，避免了水分的蒸发，保证了水量的稳定供应。坎儿井的修建不仅促进了吐鲁番地区的农业发展，还形成了独特的绿洲生态环境，使得这片干旱的土地能够种植葡萄等作物。

坎儿井见证了古代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据说挖凿暗渠时，由于太深无法辨别暗渠的方向，就用三点一线的原理，在暗渠壁上放置三盏定向灯测试和把握方向。

看过坎儿井就离开吐鲁番前往库尔勒，路程400公里，需要开车6小时，首先要经过著名的干沟。干沟路段起步于‌托克逊县，是‌国道314线的一部分，大约有50公里长。

这个地区以其干旱和没有植被的特点而闻名，干沟的自然景观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与感动。

山体褶皱与沙石的巧妙组合，犹如一幅幅泼墨山水画，在蓝天的烘托下，艺术范十足，浑然天成。

山势时而平缓，时而陡峭外露，错落有致，构图精彩。

‌‌干沟独特的山体和地貌，形状各异，有的如斧劈刀削般干净利落，棱角分明，有的像是一位沧桑的老人脸上刻着历史的沟壑。

我居然在手机里还翻到了十九年前（2005年2月4日）我自己开车路过这段干沟时拍的照片，新旧对比，基本格局没有大的变化。人家说这些并不属于这里的沙子是从别的地方刮过来的，我当时想这里得有多大的风沙啊。

这些自然景观为旅行者提供了独特的视觉体验，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物法则多么神奇。

干沟这段路的历史值得一提，1991年，‌武警交通支队进驻托克逊县干沟，承担了国道314线干沟公路改建任务，证明了干沟在交通和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干沟不仅是一个自然景观丰富的地区，也是一个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特殊路段。

出了干沟继续前行，慕名前往马兰核武器试验指挥部旧址参观，没想到维修关闭，无法进入。估计是淡季游客少，维护成本高，故意找个借口，懒得开放吧。

白跑了很长一段路，既然进不去，我们就准备爬上两边的冰碡岩石，登高远眺。

没爬上几米高，大风呼呼作响，天朗气清，人有点站立不稳。

这里并不是核试验爆炸现场，而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核试验基地的研究中心和部队指挥中心，里面留有较多的历史遗迹，是“两弹”研发的军事纪念地。

现在改建成了“马兰军博园”，这里曾留下诸多国防将领和核试验科学家工作与生活的足迹，许多重要居所和工作场馆至今仍较好地保持了原来的风貌，是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活动的军事文化旅游基地。

远远地看着这个生锈的雕塑上面写着“马兰魂”三个字，“马兰”这个名字真的特别美，据说是1959年5月，勘察大队在这里规划蓝图，当时正值马兰花盛开，时任核武器试验靶场主任、后来的马兰基地第一任司令员张蕴钰将军便提议，将基地生活区命名为“马兰”。今天没有看到马兰花，但是满地的马齿苋已经让我们感到很惊奇了。

还是不死心，沿着铁丝网旁边的小路往里面走了很长的一段。顺道还捡了一块花岗岩质地的石头，做个到此一游的纪念，准备带回家收藏。

历史的印记还在，能想象的出那个火红又艰苦的年代，老一辈人是如何在这片荒芜之地奉献青春岁月的。

来过此地就是胜利，留下一丝遗憾，继续西行。傍晚八点钟才赶到博斯腾湖的大河口景区。博斯腾的维语就是“绿洲”的意思。

博斯腾湖是新疆最大的渔业生产基地，水域面积1600多平方公里，湖面海拔1048米，平均水深9米，它还是‌孔雀河的源头。

景区内商业味道比较浓郁，气氛不太友好。对经常看大海的南方人来说，这些湖水、沙滩以及娱乐设施，简直就是小儿科。居然也是冠名的5A级景区，有点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的味道。

游客基本上都是当地的维族人，他们在里面欢呼雀跃，也可以理解，毕竟对他们来说，远在西北大漠，家门口有这么大的湖面也真是特别难得。

晚餐在这里解决，老板娘热情好客，她自己家地里种的辣椒、黄瓜、西红柿还是吸引了我们。

迎着夜里十点多还没有落山的夕阳，我们继续前往“梨城”库尔勒。

8月10日早晨，推开梨城花园酒店的窗户，外面就是孔雀河。库尔勒是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首府，南北疆重要的交通枢纽，也是一个最不具有新疆民族特色的城市，因为油田的原因，汉族人多。

这一大早的，居然看到有个美眉在孔雀河里划艇，悠闲自得，好不惬意。

上午先去看看著名的铁门关。铁门关位于库尔勒市北郊，扼守孔雀河上游陡峭峡谷的出口，曾经是南北疆交通的天险要冲，古代"丝绸之路"中道的咽喉之地。

铁门关也是南疆、北疆的分界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关旁边绝壁上还留有"襟山带河"4个隶书大字。如今的铁门关，流水潺潺、林木葱郁，丝路古道迤逦而去，孔雀河水奔腾不息。

再去参观巴州博物馆，博物馆有馆藏文物多达10000余件，涵盖了青铜器、陶瓷器、纺织品、金银器、玉石器、壁画等门类。尤其是还有干尸系列，好奇归好奇，看了还是比较瘆人的，想起来就会吃不下饭。

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地形地势图，境内有高山、盆地、河流、湖泊、戈壁、沙漠、平原、绿洲。总面积47万平方公里，跟四川省的面积相当，是全国面积最大的地级市。巴州历史悠久，丝绸之路南、中两道均通过巴州。西域三十六国在巴州境内有楼兰、若羌、且末、小宛、戎卢、山国、轮台、焉耆、尉犁、渠犁、危须十一国。

这里有最详尽的关于楼兰的展陈。楼兰古国，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国，位于罗布泊西部，处于西域的枢纽，在古代丝绸之路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一百年来，考古学界对楼兰进行了持续不断的探险和考察。

现今也只留下了一片废墟遗迹。楼兰古国在公元前176年前建国，公元630年却突然神秘消失，共持续了800多年的历史。

出土的各种壁画鲜艳夺目，真实地诉说着曾经辉煌的过往。

还有就是土尔扈特东归的历史，在这里也能被详细解读。记得二十多年前曾经看过一部名为《东归英雄传》的电影，对土尔扈特民族的东归略知一二，今天方知具体真相。

公元1771年1月，土尔扈特可汗渥巴锡为了摆脱沙俄的残暴统治，率领三万多户部众（约16.8万人）从伏尔加河草原出发，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长途跋涉后，土尔扈特人终于摆脱了沙俄的魔爪，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他们经历了战争、杀戮、饥饿和疾病，付出了十万生命的代价，最后抵达伊犁河谷时，部众仅剩下6.6万人，不可谓不悲壮。

大家匆匆享用了一顿地道的“过油肉拌面”午餐后，离开库尔勒，马不停蹄，赶到轮台。

没有进城，抓紧时间继续驱车南行，前往轮台胡杨林。

我自己是多次来过这里，今天又见到了这棵胡杨之王。

当前的季节不对，看到的都是绿色的胡杨。只能想象一下，金黄色时节的美丽曼妙，其实离我们也不算太远。

深入二十公里，沿着塔里木河边缘，终于看到了泡在大片水域里的胡杨，这片胡杨活得真幸福。

千百年来，胡杨毅然守护在边关大漠，伴随着大风狂沙，耐寒、耐旱、耐盐碱。

特别喜欢这种“活着三千年不死，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烂”的豪迈气概。

放飞一架无人机，到空中一揽全貌。这么大片的胡杨林，一眼望不到边，实属罕见。

流连忘返，暮色降临才依依不舍从胡杨林中穿行出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蚊子猖狂的受不了。

8月11日，轮台都护府迎宾馆的早晨，天公作美，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宾馆后院的梨园，库尔勒香梨果实累累，看来又是丰收的一年。

这里还找到一种特殊的植物，榅桲（音：温婆），查了一下百度，榅桲的果实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入药。在《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榅桲性酸、甘，无毒，可以治疗水泻、肠虚、烦热及散酒气。榅桲在食品工业中有广泛应用，常被用来制作果冻、果酱、‌果脯、果汁、‌罐头以及‌糖果、‌点心等。在新疆喀什地区，榅桲因其清甜爽口的口感而深受大家喜爱。‌

在轮台一路陪同招待我们的老李同学，不辞辛苦，又给我们准备了花样繁多的馕，生怕我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饿着。大家看，这个美女抱着的馕没有十斤也有八斤吧？三天三夜肯定吃不完。

这雨跟了我们一路，搞得我们是“雨神”萧敬腾似的。在干旱的南疆，天天下雨是不可思议的事，我们的运气也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随行的考斯特车上装有北斗定位和测速导航，只要超一丁点速，系统就不停地发警告语音，吵的人心烦。搞得一公里都不敢超，车就开的非常慢。而且行车两小时，驾驶员就必须自行强制休息二十分钟。这不，开车的杨师傅蹲在地上跟谁聊天呢。虽然嫌慢耽误时间，我们也为新疆这让人无处遁形的安全管控措施点赞，安全无小事，关乎你我他，佩服。

难得又是一路乌云密布，山的色彩也千奇百怪。

由于沉积物中钙、铁离子的含量不同，地层颜色以紫红、砖红为主，形成丰富多彩的地貌景观。

稍微有点太阳从云缝中洒下来，色彩更加斑斓多姿，像打翻了的调色板，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

景色越来越美，这里就到了著名的温宿大峡谷。

温宿大峡谷位于天山山脉中段南麓前山区域，紧邻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

所以温宿大峡谷又称天山托木尔大峡谷，位于‌新疆阿克苏地区温宿县境内，是一个集‌丹霞、‌雅丹、‌岩盐喀斯特等多种地貌于一体的自然奇观。

这个大峡谷不仅是新疆“活的地质演变史博物馆”，也是中国最大的岩盐喀斯特地质胜景之一。

这个大峡谷是2600万年前内陆湖泊沉积的地层。

经过亿万年的洪水冲刷、雨水侵蚀和劲风吹蚀共同作用而形成的。

自己开车进来是需要点勇气和运气的。

这是我们换乘的景区内通行车，看看地面路况，再看轮胎，就觉得特别霸气。在游客中心买门票的时候，工作人员就特别强调今天下午预报有雨，不许我们深入峡谷，只收半价门票和一半的车票，只能在最外面两个观景点停留。而且特别强调，只要下雨必须及时出来，万一来不及出来，必须跑到高处躲避，等待救援。

当时还是艳阳高照，说的这么可怕，神乎其神，我才不信呢。

为了让车不至于陷到沙里，推土机时不时要推出一条条路径，供游客车辆行走，十分壮观。

“胡杨双雄”是整个大峡谷景区仅有的两棵乔木，已有上千年历史。其中一棵还活着，这棵已经死亡。胡杨耐旱，生命顽强，是自然界稀有的树种。

以为这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道具，确实它已经矗立在这里上千年了。

五彩山上，乌云压顶，逐步聚集，山雨欲来。

面对这样震撼的色彩，只能贪婪地屏住呼吸，争分夺秒，不停拍摄，不忍离去。

一场大雨已经要压顶而来，无法避免，景区管理员催促大家上车撤离，无人理会。

这段视频记录的是暴雨将至，这个胖胖的维族驾驶员驾车带领大家准备冲出峡谷的片段。

峡谷出口的大雨已经开始倾盆而下，变化之快出乎意料，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有了惧怕的本能，抢步上车，紧急撤离！

此时的峡谷之中，已是狂风如潮，暴雨大作，歇斯底里铺面横扫而来。

没有雨的地方，龙卷风似的强对流天气，看的人心慌无比，肾上腺素飙升。

大雨像倒水一样倾泻而来，雨刮器使用最快一档也看不到前行的路。

这段视频还原了当时的大雨倾盆的状况。

冲出峡谷后，就没有雨了。回头望天山，乌云压顶，狂风暴雨仍在继续，世界末日般的恐怖。

这种劈天盖地的景象还徘徊在天山山脉之中，场面十分壮观。

我们开出几十公里，再回望天山，这才基本恢复了平静，雨过天晴，皑皑雪山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相向的车道上，一直有车驶来。大家还在不停地往峡谷方向前进，确实，这边风景独好。

我们赶到了阿克苏东的收费口。

车上的ETC一直不顺畅，每次都不能自动过收费口，总需要人工辅助。这个古丽态度特别好，耐心地帮助我们做激活ETC工作，看的出来，驾驶员杨师傅心里美滋滋的。

雨后的路景，越发清新。我们继续西行，今天的目的地是阿克苏市，期待明天的路途会更好。

再次细看远处的天山，黄昏前后，层次越发丰富，色彩更加艳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