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文/王栩</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作品：《身外之物》，[美]托拜厄斯·沃尔夫 著，孙仲旭 译，收录于《北美殉道者花园》，译林出版社，2016年10月)</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身外之物》里出现了三幅漫画，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讽刺那些说谎的人。漫画里的人物用夸张的谎言来迷惑生活，反映出滑稽、扭曲的人生态度。这样的态度并不可取，漫画带着纠正它的目的对世人进行道德上的劝谕。这就是漫画的出发点，奉行着道德法官的作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幅漫画出现的时机看得出作者构思上的精巧，它们间接地映照出戴维斯其人的正直与高尚。这是一种精神层面契合度甚高的不谋而合。看着这些漫画，戴维斯被它们的主题打动。他看懂了它们，却在看懂之后心生可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里的“可怜”有两种含义。其一，当谎言大行其道，对说谎的世人正直的怜悯；其二，自我的哀怜。看懂了漫画，能生出可怜的心绪，被传统认知主导的意志便有了让人变得忧郁的机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戴维斯是如何一步步变得忧郁的，这要从他买了一辆二手车说起。这辆车从购买它的那一天起，就没给戴维斯带来一个绝佳的好心情。买下这辆车，戴维斯是在圆自己的一个梦。还是小孩子时，戴维斯最好的朋友拥有过一款同样的车。戴维斯圆梦的心性可能让他算不上一个彻底成熟的成年人，可推销员“想让他对比那辆要新的另一辆车感兴趣”时，戴维斯的生气显然有着反抗成年人逐利意识的色彩。尽管这样的反抗纠正不了什么，戴维斯买下了心仪许久的车，圆了儿时的梦，他的古板却由这个情节像漫画般得到了体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戴维斯并不知道自己古板，也不知道古板这个词所含有的讥讽意味。他不过是爱为别人着想，就这样成为别人眼里的老古板。戴维斯的世界没有出任何问题，别人同样如此。只是戴维斯的认知传统，改变起来难上加难，别人的认知千变万化，早就成了顺应自我的新的传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新的传统有如下特征：自私、撒谎、厚颜无耻。它们同高尚、正直、讲礼貌一一对应。这形成的泥坑让生活不再单纯，成了漫画特有的布景和构造。布景夸张，构造荒诞，漫画式的人物在其中一展所长。这个空间充斥着笑声，不怀好意的看着戴维斯出尽了洋相。所有的“别人”都知道，戴维斯，正是他不变的认知引人发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和克拉拉的一场车祸铺开了漫画的场景。场景里的克拉拉用哭泣软化了戴维斯，得以从撞车现场溜走。这一着，欢声雷动，足以为克拉拉赢来出自生活的赞叹。戴维斯，放走了克拉拉，表现出对后者的完全信任。生活会让戴维斯得到教训，当他明白自己在生活面前像个小丑的时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戴维斯成了小丑，在于当下的生活同他认知里的那个生活不一样了。戴维斯信任克拉拉，同意克拉拉离开撞车现场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否认这一事实，意味着对戴维斯高尚人品的不敬。事实必须明白无误的记录在案，那就是戴维斯和保险评估员一番争论后得到的胜利。胜利衬托出戴维斯的特別，保险评估员并不理解这种特别的背后所在意的是诚实的品质，保险评估员的社会责任感让他对戴维斯提出了保护自己的忠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克拉拉不应该离开事故现场，离开了就是她的责任。社会责任感所重视的保护自己，即是要和他人对立，在对立态势的建立下寻求有利于自己的局面。保险评估员对社会的认知没错。当一个人从骨子里摒除了高尚与诚实，厚颜无耻加上冷酷无情便使他拥有了受大众认可的正常人格。这样的人不会招来别人的耻笑，每个人都是如此，耻笑也就失去了寄生的土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别人会耻笑戴维斯，出现在当下的生活中的一个另类。人品高尚，为人诚实，凭借它们过日子，那样的日子笑料百出，万众瞩目。戴维斯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漫画式的人，别人看他可笑，他看自己可怜，强烈的讽刺融入生活的舞台，不管戴维斯去哪儿都会让别人开怀大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做了他们所做的事，说了他们所说的话”。戴维斯的不理解在于他为那些人感到脸红，那些人却并不因此而脸红。自私与说谎已不再是当下生活中的现象，是人人都会如此去实践的公理。戴维斯不知道有这样的公理，他所遵循的高尚和诚实就成了违背公理的消极主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为了利益而攫取成了生活中的积极主张时，“当个好人不容易”。戴维斯不想向克拉拉索赔，好人的内疚感让他产生了道徳上的顾虑。他仍然相信礼貌是他留在克拉拉脑海里的印象，那个优秀的印象会让他和克拉拉的撞车事故得到完美的解决。直到克拉拉向戴维斯索赔三千元损失时，这个好人才看见了生活的荒唐之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克拉拉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而脸红，她敢于行动，索赔的理由也证明了她敢说。在不讲道理的生活面前，克拉拉的不讲理闪耀着真理的光辉，那正是好人戴维斯欠缺的意识。“别再讲礼貌了，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有着社会责任感的保险评估员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用同样自私和说谎的方式保护了戴维斯的利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即使戴维斯得到了教训，可他仍然不会接纳保险评估员做自己的朋友。在戴维斯眼里，保险评估员属于“这种人”。这种人破坏了戴维斯的荣誉感，会让纯洁之人受到玷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谁也不能对戴维斯做出指导，当下的生活也不行。戴维斯若想有什么改变，他得抛却个人的高尚与诚实。它们才是一个人的身外之物，把它们看得过于重要，不一定就是完美的好人；学会自私和说谎，也不一定就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最重要的是活得轻松。戴维斯梦见过让他感到轻松的生活场景，那是没有了身外之物的负累后方能达至的人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4.9.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