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地球第三极——天上阿里（下篇）

小羊sun

* 在路上·遇见未知的自己

走出荒凉的土林，我们走上了更荒芜的阿里之路。在路上，尘世的一切远去，看未知的风景，遇见未知的自己，虽然前方漫漫，但一切伴随着蜿蜒的高原之路，正走向无限的可能。

* 在路上·阿里首府狮泉河

跨过这重门，即是被称为“天边之城”的阿里首府狮泉河的所在地。

这里50多年前还是人烟了无，只有一条狮泉河和大片的原始森林。四下荒芜里，这小片繁华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座孤城，不知当初经历了怎样的拓荒一幕，才有了人与自然相抗争得出的这一小片成果。

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停留，否则真想去狮泉河的博物馆看看。

狮泉河湿地，牛羊成群栖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至此我们走出了阿里大环线的南线，转川藏北线G317折向北行。

革吉是阿里藏北的三县之一。地处羌塘高原大湖盆区，平均海拔在4800米以上。这个县城是阿里大环线国道317的必经之地，县城就建在山脚下，是一座安静的小城。

路边还有道边的厕所常挂有“厕所革命”的标牌，是将旱厕改为了水冲的卫生厕所。

革吉县的有氧酒店，虽有供氧，房间的含氧量也只相当于海拔3650米的拉萨。

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阿里，我基本没有适应了缺氧的状态，只是身体感觉中缺氧症状的轻重之分。我还是会带支氧气罐回房间，不舒服时吸两口感觉会好一点。

* 在路上·见识阿里的辽阔

驶出革吉，在无边的苍茫里，翻过一道又一道的荒坡，开过一片又一片的旷野，视线之内，就真像开出了人间。

在亚热乡我们拐进了阿里中线，左边是羌塘无人区，右边是阿里。

我正置身于自己所渴望的遥远与纯净。

熙熙攘攘的红尘、红尘里的纷纷扰扰，似乎都远的想不起模样。

* 在路上·阿里中线仁多乡

今天在海拔4500-5300米的阿里无人区走了100公里的搓衣板路终于来到了仁多乡。这一路，相比阿里南线，这里的山更低矮，也没有手机信号，天空下只有我们与野生动物一同飞驰。

仁多乡这座西藏海拔第二高的乡镇，也最遥远。被称之为“生命禁区的禁区”。今夜我们就将住宿于这海拔4900米的小乡村，无供氧，甚至晚上也只有几个小时的供电时间。

前方蓝色的小门是公用旱厕，那么高的海拔，那么窄的楼梯，也是够考验人的。

居住条件有些艰苦，但已算是这个只有800米长的小村落里最好的条件了。村落虽小，却是乡政府所在地，还有很像样的小学校，配有学生宿舍。

刚刚一场暴雨中我们都已睡下，却发现窗帘外红彤彤的，奔出去看见的是天上的双彩虹和满街上蹦跶的小孩儿。

在海拔4900米的高原之巅，那一瞬间的灿烂，是阳光赐予我们的柔软，令我们的梦里不再缺氧。

* 在路上·阿里“一错再错”的旅途

走进阿里之前，我从不知这块风干的大地，竟会是我国湖泊最多的地域。这里大大小小散落着1500多个湖泊，约占全藏湖泊总量的近90%，全国湖泊总面积的1/4。

藏语中，称湖泊为“错”，称盐湖为“茶卡”。

仁青休不错

是离仁多乡最近的湖泊，冷的飘逸，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与世无争，自顾自地美丽着的神秘。

一路上，行走在荒僻粗旷的秘境，常常忽然就会撞见如镜面般的湖泊。

* 在路上·荒原的无路之路

在从仁多乡去往措勤的一段无人区里，赤裸的荒原杳无人烟，更无路标。在这没有路，又似乎处处都是路的荒原，我们的车就像一只小小的甲壳虫，颠簸爬行在这片世界上最高寒的土地上。

终于，我们迷路了。

无人区没有手机信号，虽有GPS信号，但因没有路，便也无法导航。

唯有认准方向大胆前行，哪怕未知的前方或有高山阻隔或有流水当道，正确的方向终究是硬道理。

奇怪的是，此刻我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恐惧，我相信我们领队的经验和判断力，我也信任同伴们的智慧。我欣喜于自己可以在这高寒缺氧的荒原中有如此稳定的情绪。

无人区里我们迷路的地方，四野苍茫，是一眼千里的空旷。

在阿里无人区里，一位骑行者走向我们的车，他说他已有一天多没有水喝了，不知我们所能给他的水，是否能助他走出这海拔近5000米的无人区。

扎布耶茶卡，白茫茫的盐晶，积雪般铺展向天地尽处，白云倒映其上，绰绰约约，玉暖生烟。

一大家子的藏族同胞，把我们拽回到了人间烟火中，我们走出了无人区。

从仁多乡到措勤县住宿地，全程近300公里，我们用了10小时。

走一段未知的路，也许不仅是为了开阔视野，体会野性之美，更是要走到这大地之巅，淘洗出真正的我自己。

* 在路上·圣山上的天湖

——扎日南木错

“扎日”是圣山的意思，“南木”是天空的意思，扎日南木错，圣山上的天湖。作为西藏的第三大湖，它是那么的开阔。宽广的湖面，流畅的湖岸弧线，逶迤冷峻的远山，有着一方天高地远的寂静。

去往海拔4600多米的扎日南木错的路不都是现成的道路，送我们的藏族司机在无路的高原之巅开的很肆意。他指着扎日南木错附近的一大片空旷的原野说，这里都是我们家族的牧场，在众多的牦牛中他甚至能认出自家的牦牛。他说家中有好些房子，散落在牧场的各地，随着季节的不同而迁移。

他们会把孩子送往县城去读书，高中时会送孩子去内地读书，藏民的收入还是比较高的。

我问藏族司机，你家的牧场里有藏羚羊吗？他就往左前方一指，只见远处一群藏羚羊正在同色的一堆土坡上也在遥望着我们。

这是此次阿里行程中唯一的一次我没将相机时刻抱在手中，恰好就遇见了藏羚羊，没能好好的拍一通，心里懊恼无比。

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羚羊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

被誉为“高原精灵”的藏羚羊曾因为人为因素濒临灭绝。是这些年国家出台的各种保护措施使它渐渐强盛起来。

扎日南木错，这面幽深莫测的湖水，闪动着一脉明蓝，沉静浩渺。

有时候，我们走很远的路，也许不是为了绝世美景，只是为了走进自己的心湖。静坐湖岸，拂开落在心头上的风霜，与湖水对望，与自己和解。

在这海拔5000来米的高原，我测得的血氧是80，心跳84，同行的朋友血氧只有70多，心跳100左右。我平时在家的血氧是99或100，心跳每分钟60左右，高于72就会不舒服。但现在这种状况，身体虽有不适，也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不耽误我拍照片。

* 在路上·荒野迷踪

在从措勤县前往文布南村的荒野中，我们又一次迷路了，而且车子还出了故障。我们的领队是有丰富的越野经验的，队友们也都情绪稳定，很快就走出了迷踪。神州租车公司也真不错，立马星夜兼程为我们又调配了新车，及时送到了我们途径的路上。

在海拔4600米以上这荒芜的高原腹地，能遇见车辆，真是格外的亲切。他们也是从千里之外来到这高原之巅，踏上这条壮美又荒凉的探秘之路的，我们相伴着一起走出了无人区。

* 在路上·当惹雍错美的繁复

海拔为4600米的当惹雍错是西藏的第四大湖泊，是藏区的圣湖之一，也是西藏最古老的湖泊之一，水深在全国湖泊中排行第二。

在阿里，即便是有铺装路面也少有一马平川笔直向前的路。我们几乎每天都需要翻山越岭，行进在海拔4500多米到最高海拔近5500米的盘山路上。常常是车子一个大转弯，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片湖蓝色，并随着光线、角度的不同，而呈现出各种奇异的蓝。

当我们在当惹雍错湖畔住下后，才感慨原来那最美的风景是沿着湖岸边的盘山公路绕行时，不时在车窗前出现的那一瞬间的湖蓝。

狭长的湖对岸似有雨云在飘移，莹蓝色的湖水，一半光明，一半幽暗，带着一种旷世的凄美。

对面的位于冈底斯山脉中段的达果雪山是古象雄部落的神山之一，也是藏区的四大神山之一。其山势巍峨，群峰错落，为当惹雍措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雪山融雪。

我原计划沿着这条小路走到湖边边上，去亲手感受湖水的清凉。可走了一里半的路，我才走了四分之一，想想这个海拔高度，回来时会非常艰难，只能放弃，将深深浅浅的蓝留在了脚下。

* 在路上·坐拥圣湖的文布南村

依山傍湖的文布南村，这座海拔4500米的高原古村落深藏在当惹雍错的怀抱里。依山而建的的藏居正对湖水，农田在湖岸边延伸。

这里，是海拔4500米以上，唯一能种出庄稼的神奇之地。

这里，以神山圣湖做背景的自然之美与质朴无华的烟火气息浑然一体，奢侈的令人羡慕。

我们在这湖畔边试着飞“旱地拔葱”，玩的不亦乐乎。而爬上高高的积满了贝壳的礁石，对于我这个恐高的人来说是需要勇气的。

这一车子六十来岁的人，在路上，始终充满了探索与追寻的热情，也是难能可贵啊。

* 在路上·走出荒原—色林错

离开文布乡，在前往班戈县的途中，西藏的第一大湖泊、中国的第二大咸水湖、海拔4530米的色林错携手错愕错，以不可思议的辽阔铺展在了我们的眼前。

这里允许无人机限高飞到1000米。我抖抖嚯嚯地将无人机升高至近千米，却依然看不见这内陆湖群远方的边际。再向前方飞一公里，所见屏上图传的相对位置变化甚微。

我忽然不知道我是在看风景，还是在看我自己的渺小。

坐在椅子上的房车哥，已在此停留了两天，终于在今天才遇见大晴天，他在等着看傍晚能否拍到色林错的日落。

* 在路上·不再哭泣的藏羚羊

眼前这片空气稀薄的生命禁区，因为人类难以生存，反倒成了藏羚羊最后的栖息地，也是因为珍稀动物保护法法力的加持，这里不再是猎杀的刑场。疾风般奔跑的藏羚羊可是荒凉高原上的精灵。

* 在路上·迷失在“一错再错”的蓝色中

沿着G317，绕着阿里北线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东段一路错错错的美不胜收，这片开发史仅三十余年的土地，含氧量是内地的30%～40%，却孕育了蓝色的天堂。

车行至此，路边忽然出现了眼前这一湾碧水。继续前行，一路上，或湛蓝或明蓝或靛蓝或孔雀蓝或午夜蓝伴随着我们。阳光下，那深深浅浅不同的色度，终于令我们全都迷失在了大自然最生动的色谱中。

升起无人机更是发现，这载着摄人心魄、具有梦幻般色泽的一湾曲流，竟汇入了远处浩瀚的湖泊，美的如此惊艳。

或许这一眼凝望，一次邂逅，便是永远的回忆。

见多了沿途的“一错再错”，回到江南后，常常会莫名地想起，在高于我们平均4500多米的屋脊有着那么多纯净水，当某一天突然喷淋下来，会是什么样？

* 在路上·灰调的纳木错

湖面海拔4718米的纳木错，是西藏的第二大湖泊，中国第三大的咸水湖，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型湖泊，也是西藏的圣湖之一。湖面开阔，湖水碧蓝如镜。

纳木错在南侧依偎着海拔7162米的念青唐古拉山脉的主峰—终年积雪的念青唐古拉山峰。这对神山圣湖相依着长达约100公里，传说它们是一对情深意长的恋人。

早上离开班戈县前往纳木错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我们沿着海拔4700多米的湖岸非铺装路面绕了近七十公里，从开始戏说，这烟雨葱茏中看这西藏的第二大湖，就像江南家门口的湖，到渐渐地感觉到的是纳木错的敦厚与辽阔。

烂泥路的前方，朦胧中好似亿万年前的惊涛骇浪，被岁月蹉跎成了一幅古旧的画卷，定格在这细雨霏霏的早晨。

当跨过念青唐古拉山脉去纳木错的山间通道，那号称属于生命禁区、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时，我依然未能眺望到被烟雨遮盖的纳木错，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没有遗憾和失落，旅行的路上我们欣然接受所有的遇见。

* 在路上·羊八井温泉洗风尘

走出了阿里环线，来到海拔4300多米的羊八井，在雪山冰川下泡个温泉，仿佛已回到了烟火人间。

旅途中，在冈仁波齐遇见的一个年轻人说，他们在阿里中线迷路了两次；在唐古拉山脚下，遇见俩陌生小青年，问我们走阿里中线是怎样的感受。一路上，遇见了太多的揣着梦想去走阿里的人，我很欣慰自己坚持下来了。

温泉洗不尽一场跋涉的疲劳，也洗不去脸上被太阳抚摩的黝黑，但却能映射出眼中被湖水淘洗过的清澈。

* 在路上·落入人间的油菜花

当我们离开羊八井，穿过云雾，翻过海拔5400多米的雪格拉山，回到海拔4000米左右的高原时，仿佛行在了江南那人间三月天的油菜花田里，这温润、美丽的田园风光，与辽阔、苍凉的阿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在路上·告别阿里 天涯珍重

离开酒店，车子跨过拉萨河，在驶过雅鲁藏布江大桥时，我们看着那弥漫型雅江，开始商量着下次进藏的方式。

《第三极-行摄阿里》，这样的旅程，无疑需要格外多的忍耐与坚持，但却能令你成为歌唱的旅人，并体会到世界之巅的高寒之美。

雅鲁藏布江上空的一弯彩虹，就伴在我们的飞机旁。

美好的时光，终如离弦之箭，一去不可复返。不论多么留恋，多么不舍，当旅程结束时，所有的风景都只能留在原地。唯有自己的心，在回归时，比出发前更为开阔宁静。

飞机舷窗外远处的南迦巴瓦长矛若隐若现，我的眼前突然闪过在阿里遇见的那些藏羚羊头上的两只尖尖的角。

眼前的这座高耸于云端外的雪峰，应该是那与南迦巴瓦峰隔江相望，海拔7294米，是青藏高原上的重要山峰加拉白垒峰‌。

* 在路上·阿里印象

这次旅行，再一次教会我行走的重要，告诉我要一直走在路上，才能带来生命的放飞，甚至升华。

借用作家湘君的一席话，作为对阿里印象的概括。

“这一路看过的风景，那一片神奇得近乎神话的大地——那是阿里庄严肃穆的神山圣湖，起伏连绵的朝圣之姿；那是闪烁着地老天荒的寂寞古格和金色土林；那是激扬尘土、无拘无束的高原生灵；那是藏北广袤无垠的荒原河谷；那是美的旷世绝伦的“一错再错”；那是静如世外桃源的古老村落；那是千里无人烟的孤寂；那是万里纵横风雪声的回响。”

当生活找不到答案时，就来一次阿里吧。

它的遥远，是对心灵的一次洗礼；它的苦寒，是对生命的一种磨砺。

到阿里，与自己和解。遇见更加真实的自己。

岁月浅浅余生漫漫，愿历遍山河，仍觉人间值得，生活温暖如初…

———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