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年的司空图（837—908），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乡，归隐于中条山的王官谷，留下了一首《退栖》：“宦游萧索为无能，移住中条最上层。得剑乍如添健仆，亡书久似失良朋。燕昭不是空忴马，支遁何妨亦爱鹰。自此致身绳检外，肯教世路日兢兢。”</p><p class="ql-block">这首七律充满诗人对平生往事的感慨，倾诉了一种倦鸟归林似地心情。“宦游萧索”概括了诗人在官场无所作为的经历，这里却归结为自己的“无能”，实为沉痛之语，在倾轧昏暗的仕途上，诗人虽欲有为，又何能为呢？带着万般的无奈，只有选择退栖，干脆回乡“移住中条最上层”了。山野的开阔，退隐的幽静，可以让他暂离尘世的纷扰，回顾一下今生的得失。“得剑”、“亡书”皆有故事，据《唐才子传》载：司空图“初以风雨夜得古宝剑，惨淡精灵，尝佩出入。性苦吟，举笔缘兴，几千万篇。”诗人得剑后十分珍爱，又好抚琴，琴剑常置左右。他的《即事九首》中有句：“匣涩休看剑，窗明复上琴。”司空图写诗甚勤，著作极丰，退栖后在家整理诗稿，发现因辗转避乱，文字残缺亡佚甚多，故有“亡书”之叹。“燕昭”、“支遁”各有所指，战国时燕昭王招纳贤才，在易水边筑黄金台。晚唐时，王朝本已衰落，又有黄巢起事，雪上加霜。此时的朝廷，纪纲已坏，各地群雄并起，烽火不断。唐昭宗在这种形势下召司空图为兵部侍郎，司空图自知无力回天，称足疾力辞，最后选择了还山。支遁为东晋高僧，爱鹰，相传支遁养鹰，但不放飞使用，只是观其神骏。这一联是以燕昭王比昭宗，自比支遁，昭宗是有招贤之意，自己却只有退栖之心了。最后诗人以解脱的心情，调侃自己终于可以“致身绳检外”，更不用过那种成天战战兢兢的日子了。</p><p class="ql-block">司空图，字表圣，自号“知非子”，又号“耐辱居士”，祖籍临淮（今江苏泗洪），幼时随家迁居河中虞乡（今山西永济），以品德高尚著称，是晚唐一位重要的诗人。唐懿宗咸通十年（869）进士，从光禄寺主簿，历官至中书舍人。在司空图的仕途中，有两个人对他非常重要，一位是王凝，他是司空图的主考官。一次，司空图去城里拜访王凝，出来后，就不再到其他亲友处去了，而隔天他去拜访亲友，回来时也没再去王凝府中。王凝听说后赞他“专敬”，由此对他括目相看。有人讥司空图登第是空占一名额，称他为“司空徒”，王凝知道后在宴会全体登第的进士时宣称，今年榜贴，全为司空图一人而已。从此司空图声名大振。王凝因不受请托，得罪权贵，出为地方官，召司空图到府中，朝廷任司空图为殿中侍御史，此时王凝正病重，司空图不忍离去，误了期限，被降级改任为光禄寺主簿。另一位是卢携，乾符六年（879），卢携罢相，因欣赏司空图人品，与他同游，曾于司空图家中作题壁诗：“姓氏司空贵，官班御史卑。老夫如且在，未可叹途穷。”后来卢携还朝，路经陕帅卢渥处，说：“司空御史，高士也，公其厚之。”卢渥听后奏表司空图为自己帅府宾佐。</p><p class="ql-block">黄巢事起，天下纷乱，司空图在中条山王官谷有先人田庐，于是退隐其间。他又新建了几处堂室亭台，将国朝有至行清节及文学杰出的人物，画像挂于壁上，配以赞文，其中有房玄龄、李靖、魏徵、李白、王凝等。名一亭为“休休亭”，意思是自己无才宜休，无分宜休，老了宜休。又有一亭名“濯缨”，亭有一窗称为“一鸣”，他在窗下整理自己的文稿，编有《一鸣集》三十卷。</p><p class="ql-block">天祐四年（907），哀帝逊位，被安置于曹州，唐亡。翌年，哀帝被害，年仅十七岁。司空图得到消息，扼腕不食，到月底忧愤而卒。</p><p class="ql-block">司空图有“晚唐完人”之誉，唐末盗贼蜂起，世道极乱，而为盗者却敬司空图为人，独不入王官谷，可谓“盗亦有道”，河中人士躲入谷中避祸，幸免者甚多。</p><p class="ql-block">作为晚唐大诗人，司空图讲究“诗味”，认为作文难，作诗更难，只有能辨味者，然后方可以言诗。他对本朝诗人有总结性的评价，推崇的诗人有王昌龄、李白、杜甫、王维、韦应物等，而他自己的旨趣更倾向于王维和韦应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