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往事之西藏故事-扎加藏布

兰若寺DE妖医

山有多高，水有多长，自8848米的喜马拉雅山，经过千万年的风霜，冰川在强光与紫外线的照射下，融化出自己原本的模样，随着海拔的下降，形成奔流的姿势，一如清澈丝带在水天一色间飘动出无数条蜿蜒曲折的河流。西藏不缺山，西藏更不缺水，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逶迤壮观的雅鲁藏布江，将可可西里高高挺于云端，美丽的格桑花、矫健的藏羚羊、敏捷的雪豹在几近天宫的羌塘草原愉快的生活着。

在西藏的三年多时光，我用愉苦的心结穿越了起初的恐惧，行进在艰难险恶的道路上，丈量着这片想都没想过自己能到达，而且一待就是三年的地方。扎加藏布的影响更是浸入魂魄，有时候在梦里像蛇一样扰动，让人不安。

十六年了，我一直认为扎江藏布是一个地名，一个远离人间烟火的地方，这里荒凉到人类存在的极致。直到今年我在整理脑海里一些东西，来封锁被肮脏所腐蚀的灵魂时，才发现我对此错误的认知了这么多年。这个在如此发达的今天网络上没有一丝信息的地方。

其实扎江藏布是一条河流，正确的名称是扎加藏布，流域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北高南低，东水西流最后注入阿里地区双湖县的色林错。扎加藏布流域面积1.6675万平方公里，河水主要靠冰雪融水补给。扎加藏布湖泊星罗棋布，盐湖资源、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藏语中扎加藏布意为“灰白色的草河”。

河域流经的地方，如果没有地名一般都叫河流的名字，我要说的扎加藏布位于安多县城西北60公里的地方，这里有一座无人值守的火车站，海拔4886米，其旁边就是青藏铁路的维修工区。扎加藏布火车站是无人车站，通行的公路是当年修火车道时建的便道，慢慢的形成一条通往羌塘腹地的干线。而在这个世人很少知道的地方，扎驻着几十人的青藏铁路维修工人，为了维护地方稳定与铁路安全，2008年我们部队也驻进此地，这条险有人行走的道路，也于当年6月，我因陪同部队首长检查工作和慰问官兵走了一遭。

记得十分清楚我们8时离开那曲，10时到达安多，在黑河兵站驻训点吃过中午饭已经是十二点多，一行人两辆车，颠簸在泥泞不平的湿地公路上，除了六月羌塘美丽的风光，再别无可恋的东西能让人记挂。

高原天，孩儿脸。扎加藏布无人区一会阳光明媚，一会狂风怒吼，一会又是暴雨和冰雹，没有阳光的地方则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纷纷扬扬。还不到一会功夫，暴雪骤停，云开日出，强烈的紫外线又烤得人脖子火辣辣的痛。车出安多1小时左右，鸡蛋大的冰雹在狂风暴雨中打破了车窗，万般无奈下我们用车上东西堵住前车窗等雨小一些再走，我坐在小车后面的右侧，看到洪水裹挟着石头翻滚着从河沟里奔涌而下，远处的天际灰朦朦的，什么也看不见，雪粒在狂风的卷轴下形成一个个白色的圆柱体，这就是高原上的雪龙卷风，让人只有一死的龙卷风，却在这个时候在阳光的斜射下如此的漂亮，像一个个冰雕出的擎天柱，支撑在莽莽高原。

还没有回过神，太阳不知道从那里跑出来，摇开车窗，清新的泥土味点燃了思乡的苦情，让人在这个地方心凉如冰冷的苍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反应。慢慢地走着，不到半个小时，前面的开道车轮胎又爆了，我们几个年轻人下了车，司机小田爬在地上换着备胎，我们几个穿着厚厚的棉衣，还冻得瑟瑟发抖，高原上人的力气也就小了，好不容易换好车胎，首长也改变了行进计划，让车速慢下来，防止再出现同样的事。

在车行三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走完60公里左右的路程，到达扎加藏布驻训点，战士们列队迎接首长，而我则多余在跟在领导后面，主要是保障医疗工作，让人泪目的事情才慢慢走进我的目光。

由于任务紧急，根本没有时间搭建必要的简易房，又是无人区，离有人的地方太远，不可能有电、煤、气等现代生活用物，战士们住在夏季用的救灾帐篷里，里面唯有的取暖东西就是牛粪炉，一丝暖意在滋滋声里传递出保护这片土地的决然。

这里住着一个连的兵力，营部设在扎加藏布，一辆康明斯是营部的会议室兼几个干部居住，为了迎接我们，驻训的战士将平时发放的水果没有舍得吃，有苹果、西瓜、香蕉等，而在这样荒芜人烟的地方，我礼节性的吃了一小块西瓜，满嘴是含有胆汁的酸苦，为这帮受苦的兄弟泪水慢慢悠悠顺颊而下。

听到部队有大领导来，青藏铁路工区的负责人也邀请我们去参观他们生活的地方，房子确实暖和许多，尤其是生活区旁边的蔬菜大棚里，青菜羸弱的从土缝里钻出来，给凄凉的羌塘增添无数活力，他们通过几年的努力和适应，也和这片无人打扰的地方做着活与死的斗争，还种活了西红柿。

当时的工区有18人，四川人最多，还有三名女职工，主要是给大家做饭的，可能也唯有川人才有勇气在这个地方生活、工作、养家糊口。

在营部吃了一顿饭，食材主要汪营长家里人寄来的，一直等到我们去了才拿出来，汪营长是江苏人，所以，扎加藏布无人区是我第一次在西藏吃到海鲜的地方。

营区后不远的地方，扎加藏布河缓缓而来，慢悠悠的地转了一个弯从铁路下面穿过，营区西面的河面比较宽阔，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鱼鳞样的波光，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的游动，无视我们的存在，这里的鱼通体无鳞，是一种高原冷鱼，适应能力特别强，因运动多而肌纤维含量多，味道差一点。藏人是不食鱼的，有一种说法说与他们的丧葬方式有关，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尊重他们的习俗，因此这里的鱼儿是非常幸运的，没有人打扰。

工作检查完后，大家聚体在无人区空虚的草地上，背对念青唐古拉雪山，旱獭也来凑热闹，在我们脚下与大家一起合影。在这么高海拔的地方，我青紫的口唇缺氧出道道深深的裂口，一张嘴就流血。战友李医生还说他在扎加藏布里游过泳，我惊出一身冷汗，或许他是对的，一个人有谁敢在这里造次，也只有在这个集体中，每个人才能放心的干自己所想的事情。

6点左右时光，我们该返回营地了，高原上的太阳还当空高照，甘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野马、野驴、藏羚羊自由的像风一样奔涌。回去的路上，大家话语少了许多，凡是坐在凌志车上的人，相对扎加藏布执勤点上人来说，无疑我们是幸福的，大家默默的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什么时候后车窗里钻进血红的阳光，映红了所有人黝黑的面庞，不远处，是我们经过的另外一个执勤点，战士们用石头堆出的缺氧不缺精神，桑曲桥下写忠诚的大字愈加通红，宛如我们全身奔流的热血，站在桑曲桥上，扎加藏布在傍晚九曲十八弯成诱人的婀娜哗啦啦的从唐古拉脚下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