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2)——过年

随缘(李明英)

咚咚咚咚锵，喜呀喜洋洋。鞭炮声声锣鼓响咚锵咚咚锵，穿新衣，吃米糖，过大年呢！咚呀咚咚锵……

年越来越近，大人，小孩都热气腾腾地忙呼起来，腊月二十三，父亲就招呼哥哥姐姐彻底大扫除，父亲找来一顶黄军帽，套上旧衣裤，拿出收藏一年了的长竹杆毛刷，把家里楼上楼下，旮旮旯旯，里里外外都扫了遍，蜘蛛网和扬尘黑黑的落了一地。父亲打完灰尘，就又把墙壁和板壁上的蜘蛛网一并剿灭干净，哥姐把地上收拾干净，再用抹布把整幢房子擦拾一遍，房子焕然一新，敞亮起来，妈妈在厨房忙着洗刷炊具，把厨房用具重新摆放一遍，整个家就像搬进了新家。这样忙忙碌碌要忙活一整天，到下午，一家人腰酸背疼，饥肠辘辘地坐下来，大快朵颐地吃着晚饭，大家叽叽喳喳，亲亲我我，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年前是要把一切都准备停当地，三十早上，妈妈起得很早，她围上花布围裙，开始一天的忙碌。她首先是要煮猪头肉，头天晚里烧好，洗好的猪头肉放在灶上的大铁锅里，盛上两盆清水倒入铁锅，撒上花椒、橙皮、八角、辣子，盖上锅盖开始炖，灶火烧得旺旺地，另一口锅也生起灶火，把洗得皮子金黄金黄，红肉喷香的腊猪腿放在案板上剁成小块，放到锅里翻炒，她喊来姐姐给她加灶火，她一边炒一边添加佐料，直炒得香味四溢，房屋里都浸润在浓浓的肉香里，再用大肚鼓子盛下，放在火炕房的火炉上炖起来，大哥也被使来当了伙夫，他要用心地添加柴火负责炖肉，妈妈用同样的方法炖了羊肉，狗肉等。把它们一一放在炉火堂的四周用文火慢慢炖着，这时猪头肉也炖好了，妈妈用大瓷盆盛出猪头，放在门边的桌凳上凉冷，招呼一群小馋孩别偷吃，等她在厨房炸了几锅豆腐片，把手上的活放下，洗洗手招呼我们来撤猪头肉，这是我们最开心地时候，她一边用力的撤骨头，一边用手撕下几小块肉塞进我们流了口水的嘴里……猪头骨里有两块形如核桃的瘦肉，特别香，妈妈总是把核桃肉平分几份一人一小块，她自己从来不吃，她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们的馋样，说：“吃吧，吃吧，个个小馋样”。肉撤好了，就着猪头肉汤炖萝卜，白白的汤水，飘着一层厚厚的油，再往里加点豆渣，那真叫一个香！

       这时偶尔听见外面有鞭炮声，时远时近，时断时续。香香醉醉的味道明艳鲜活，又浑浑朦朦，绵绵萦绕，整个村寨都浸泡在年味中。妈妈还在不停地忙活，她在做她的拿手绝活：“羊油煎小鱼”她把羊油放在锅中，先用大火沸油，再滴入两滴水让油炸响，再用小火烧一会，把大锅的四周用锅铲抹上盐，把腌好的白肚小鱼一尾一尾地滑入大锅中，洒上点白酒，文火慢慢地煎炸，直到小白一条条浮上油面，再用筷子把它翻个身，金黄的小鱼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小猫，小狗都被馋过来，围着灶转圈，不停叫唤，妈妈把两面都煎好的小鱼放在瓷盆里，把炸油舀出，重新放进一些猪板油，再次烩炸一会，然后放上各种香辣姜蒜，一盆香香的油煎小白鱼就做好了。
       

        开饭了，年夜饭可真丰盛，一家人都争着端菜：炖猪蹄、炖羊腿、炖狗肉、小干土豆炖猪皮、干煸猪头肉、油煎小白鱼、清炖肚丝、炖腊猪肺、小炒豆腐、糯米油香饭、小米五花扣肉、油炸豆腐坨子、油炸豆腐片、豆腐丝丝、青椒炒鸡蛋，最后炒一大碗青菜。一大桌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挤满摆好，父亲备好椅子，酒碗，筷子，饭。准备叫饭(一种祭祖风俗)。哥哥们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看着学着，父亲嘴里念念有词：“恭请列祖列宗，宗亲先人亡人来吃团年饭，保佑一家大小平安，吉祥，来年丰衣足食等”。等这空隙，哥哥们跑进房里拿出自己攒钱买的鞭炮，噼噼啪啪地放起来，鞭炮响完进屋开始吃年夜饭，团年可有讲究，团年团年，就要团团圆圆，先让父母坐在上席，然后我们团团坐下，给父母敬酒、夹莱，然后开始吃喝起来，父亲说：“团年吃饭要慢，细嚼慢咽，吃得越慢越好，象征着往后福禄绵长，全家悠闲健康”。一顿饭要吃几个小时，直吃得肚圆饭饱，肉腻。才能下桌，饭毕父亲给我们每人一份压岁钱，钱虽不多但却是一份爱意，一份厚望。我们也给父母祝福，收拾完毕，打牌，唱歌做游戏，真是快乐！一直玩到很晚，实在实熬不住睡觉去了，父亲每年都要一人守一整个晚上，庄稼人他说：“他要听一听看是哪一种动物先叫，看一看明年的收成如何？他心中才踏实”。这也是他又一年新的盼头。
        

         儿时过年真好！年从热热闹闹中来，又从热腾腾中去，儿时的年，年味十足，年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