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水口”

阿信

湖南省交通运输摄影协会的同志告诉我，白果至南岳修了一条白南高速公路，9月19日通车，协会组织去施工现场采风。我一听，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高速公路居然把后山几个乡串起来了！喜的是这将给后山的百姓带来多大的便利和财富啊！

白南高速公路串通了后山的几个乡。

我对后山太熟悉了。所谓后山，是指南岳以北地区，正规叫法称岳北地区，但当地老百姓习惯称后山。33年前，也就是1991年11月，作为省委驻衡山县社教工作队的一员，我从省城来到衡山县从事社教工作，在岭坡乡水口村广州军区测绘大队遗留的队部（团级）小院生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省委社教队由省直7个单位的同志组成，分别进驻到宋桥、福田铺、岭坡三个乡的6个村。我所在单位的一位领导担任队长，我担任秘书，组成队部，驻在水口村。那一年，大家都喊我“刘秘书”。

2012年拍摄的队部小院大门。

自1992年底离开水口村后，由于工作繁忙，交通也不便，很长时间没有再回去过。我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后山的一山一水，水口村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直到2012年11月3日，我利用到衡山出差的机会，专门抽时间来到水口村，寻找记忆，感受变化。

白南高速的修建，让我有机会再一次走进了后山。我要看看贯穿后山全境的“白南高速”，更想再一次看看后山特别是水口村的一草一木。

从白果到南岳，这是一条当年毛主席走过的路。1927年1-2月，毛主席为了回答当时党内外对农民革命斗争的责难，回湖南做了32天的农民运动考察，写出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在这篇《报告》中，毛主席提到福田铺就有两处。

毛主席当年在福田召开座谈会处（原房屋已毁）。

8月31日，我们的车子在刚刚翻新的国道和即将通车的白南高速上行驶。乡村巨变的新景象扑面而来。武广高铁线上，三四分钟，就有一辆列车呼啸而过；白南高速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既把许广高速和岳临高速沟通，又把后山与衡山、衡东连通。这里不再给人穷乡僻野的感觉。公路两旁，农户都建起了新房，之前简陋的红砖房已很少见了。

左为白南高速公路，右为武广高铁线。

水口村，因地处从南岳流下来的一条小溪之口而得名。我在岭坡乡领导的引路下，来到了当年我住的小院。乡领导告诉我，院子仍属于部队，正大门和后门全用砖头砌成墙封了起来，进不去了。我不甘心，走近正门，发现留了一个小门，我们得以进入院子。

后门全封闭了。

1991年我们来搞社教的时候，部队已走，但把几处院子、房屋交给地方管理。岭坡乡政府在队部小院办起了乡镇企业，其管理机构也设在此。2012年我第一次回访的时候，乡镇企业已停办，小院租给人办起了驾校。后来，部队不准经商、创收，于是收回小院，干脆将其封了起来。

我走进院子看到，除了当年部队的礼堂被拆掉外，其余建筑都得以保存，两栋二层楼的红房子（测绘大队招待所）还在，灰色墙面食堂还在，白色墙面宿舍楼还在，甚至一栋简易棚子还在。然而，由于长年无人居住，没有维护，院内杂草丛生，长成了一人高。房屋破损严重，都成了危房。道路更是凹凸不平。我冒险走进红房子，想近距离看看我当年住的房间，走到连接两栋红楼的廊桥处，因一人高的杂草挡住了去路，就无法再往前走了。

我站在廊桥上。无法走近我当年住的红楼，只好转过身来留个影。

我和队长当年住的那套房子，许世友将军曾经住过。1974年上半年，他来这里视察时，不住已经安排好了的县里的宾馆，执拗要住在这条件简陋的营房。

2012年我与陪同我一起来水口的时任县社教办主任、县政协原主席廖雪六（左）、村民（中），在我当年住的房间门口合影。

站在两栋红楼间，我的思绪回到了33年前——

就是在这，我们社教队准确把握新时期社教方针，把主要精力放在发展生产、引导农民致富上，帮助乡村搞基础设施建设、发展村级经济、寻找农民致富路子，而不是搞空洞的说教，深受农民朋友的欢迎。贯通宋桥、福田、岭坡的这条路，是社教队到省里争取120万元改造的；省计委工作队给村里修了水塘、引进了黑山羊；省地矿局和中南石油局工作队给村里引进了奈李种植、探明了高岭土矿藏，还建了服务中心大楼；省计生委工作队免费给全村妇女进行了妇科检查；省经济信息中心工作队给村里引进了天麻种植；省保险公司工作队给村里修了小学……

社教时引导农民饲养黑山羊，2012年第一次回访时，看到村民饲养黑山羊一直坚持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我走出机关，来到田间，与农民交朋友，和他们摸爬滚打，更加了解了农村、了解了农民，增长了实践才干。为了帮助农民发展养猪业，降低饲养成本，社教队从省科协引进了“草杆饲料”，这是用稻草加添加剂而成的一种新型猪饲料，成本低廉。“稻草喂猪？”开始农民不相信这种饲料，向我们发出疑问。社教队便办起了试验猪场，我和一位农民负责饲养。第一批我们养了20头，3个月后出栏。出栏时，我们对每头猪都称重。试验结果，猪的生长速度、所花成本等指标都比用其它饲料好。试验成功，农民信服，这种饲料很快得到推广。省市一些媒体以“社教队员当猪官”为题，对我养猪的事作了宣传报道。

当年的猪场就是后面那栋红瓦房子。

在水口村的那一年，是我切身感受“农村真苦、农民真穷、农村工作真难”的一年，是我用真心、用行动帮助农民脱贫致富的一年，更是影响我后来人生的一年。

再访水口村，我向同行介绍当年社教情况。

因时间原因，我匆匆离开了队部小院。坐在车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水口村，我脑子里突然冒出几句打油诗来：昔日青春献社教，归来已是满头霜。两度踏入红色地，喜看遍地变新颜。

（本文图片除本人拍摄外，还有毛尚文、李林冬、郑志刚提供，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