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鸣（一）

思竹

​ 夜晚，我望着鸣，他在看开学第一课，我在读陈行甲的书。陈行甲写母亲，深情娓娓道来。他说:“母亲不仅生养了我，还遗传给了我柔软的心灵，教给我干净做人的道理，让我可以怀着和她一样的悲悯态度来对待弱者。人间最冷的不是冰寒，而是麻木。你不是太阳，但你可以发出比太阳更温暖的光。”

我突然想，在鸣心中，我又是怎样的母亲呢？当了一年的伴读书童，当他要要开始新的学业旅程时，还是有一些不舍。这一年，对他很严厉，有时又会很心疼，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下，不断总结反思。看完开学第一课，我们交流起了读书的感受，聊起陈行甲、俞敏鸿、潘展乐。讲起书中的故事，他兴致极高。大概想着他即将离家，我说:“我读陈行甲，也想到了我的学习生涯。人生就像抛物线，你要知道它不会一帆风顺，当你遇到困难时，特别是某种至暗时刻，恰好意味着霞光即将来临。”

转眼，鸣已经长成了1米73的大男孩了。他的阅读和想象能力远比我强，前些日买了《转身听见》，他只用了一个晚上读完。就像以前买《三体》，最后我没读完，他成了三体迷。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孩子对妈妈其实也是有期待的。他说:“我觉得我学习的自觉性还是不如妈妈。”这句话从心理学上讲，包含了孩子潜意识里的两个希望，一个是渴望妈妈优秀，能成为自己的灯塔。一个是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妈妈肯定。

我说:“其实你在同龄孩子里做得很好的，只是我们出生的时代不同。也许彼时物质匮乏，我的学习动力更足。但此时爸妈为你提供了物质环境，你其实会比我做得更好的。我读到一句话说得很好，我觉得那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你是我生的，我不会的东西，我不要求你会。但我会的东西，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就比如你学C++，那是你的热爱，如果你喜欢就继续学，如果你努力了依旧很吃力，就可以放弃。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万里挑一，这就够了。再比如学习英语，我曾经担心你是男生英语吃力，事实上你的英语卓越，让我为你骄傲。不光是你有着妈妈的基因，还因你的自身的勤奋努力。这是许多男生难以突破的，你很棒！”

鸣问我:“如果我出生在你那个时代呢？”我说:“我相信你会比我做得更好。你只需要记得，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不要忘记学习和精神的成长。这是我读人物传记的感受，他们都有共同的品质，他们热爱学习，并保持着终身学习的习惯。”鸣在进一步寻求精神的肯定，他需要更自信、更强大的精神动力迎接开学。每天晚上，他都会到书房来看会我画画，听我上老师的课，他知道我没有国画基础。从画一片叶子，到画一朵花，再到画一把扇子，他总是真心的鼓励我。他说:“妈妈，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呢，你进步了！”此时，我也像小孩，我说:“真的吗？妈妈一定会越画越好的。人生太短暂，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抓紧时间去学。”

也有让我头疼的，鸣最近比较沉迷游戏，我因此限制了他玩电脑时间。某天，我看到一部AI电影，于是对他说:“我想用AI做一部梁平的宣传片，画面、配音全部用AI。你是电脑高手，为什么不可以玩点高级的游戏，做一部AI电影？这部电影，我想插入梁平元素。”他笑笑:“你总是想着宣传梁平。”我说:“是呀，做一件事就是要认真做好。比如儿童文学《转身听见》，我买来读是想了解我可否用儿童文学的方式来科普梁平文化。你看你读《龙溪河》竟只用了半天，你是我的忠实读者。”

虽然因为游戏，鸣接触电脑的时间，受到了限制。可第二天，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试着用AI做了宣传片，他说他觉得他可以做出来。他还设计了游戏，他说他要成为游戏设计的人，他要在里面设置bug，只有他知道bug，是多么奇妙的事。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他，就好像我亲眼看到他设计的程序，开出了绚烂的花。

当然，他也有让我生气之时，他曾利用bug去黑了同学的电脑，拿到了同学的作业答案。这让我感到吃惊。我说:“你怎么能去黑别人电脑，这会侵犯他人隐私，像学校办公电脑这些，里面都有重要数据，这是违法的！不要侥幸以为学校不追究。”他已经会设计病毒，这让我感到不安。我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引导他，让他利用特长去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我常与他交流我的工作，分享我的喜怒哀乐。从他为我设计宣传片，从他阅读《转身听见》，我知道他在成长，他也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为了在开学前调节作息时间，我建议他去图书馆看书。回来后，他眉飞色舞地与我分享了运动与超光速。他说:“妈妈，我今天看书里写到要多运动，运动可以让时间延长，寿命延长。虽然那时间变化微乎其微，几乎看不出，但经过一段时间沉淀，运动就会让寿命变长。”我望着他，一时不知是我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我。也许，他也希望他离家后，我能多走出户外运动吧。

看着那个高出我半个头的男孩，他早已不是那个像只小猪一样躺在我身上的小孩了。此时，我搂着他，听着他，开心又惆怅……

—— 2024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