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枕新凉一扇风。叫秋一过，暑热收敛，秋意渐起，早晚转凉，母亲将番瓜、冬瓜一个个往家里搬。岁月悄然夺走了她的青春，犹如一把刻刀，镌刻成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但眼神坚定有光。</p> <p class="ql-block"> 一声声“叮铃铃”的车铃响起，班主任送来了哥哥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满心欢喜的哥哥一步三个台阶飞奔下楼，拿过通知书的瞬间，脸色刷白：明明填报的是天长中学，分数也够了，怎么被仁和中学录取了？班主任也是一头雾水，称“教书几十年了，从没遇到这种事情”。</p><p class="ql-block"> 哥哥茶不思、饭不想，闷头睡大觉，母亲一边安慰哥哥，一边催促父亲赶紧到学校问问情况。</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老实，没几个朋友，还特别怕向人说话。拗不过母亲，磨蹭磨蹭半天，买包好烟，找到学校教导主任。</p><p class="ql-block"> 教导主任斜视父亲一眼，摆摆手，不抽烟，说上面规定：留级生不许上重点中学！分数够了都不行！</p><p class="ql-block"> 那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有告知我们家长啊？早知道不许填天中，就填中专了。</p><p class="ql-block"> 你问我，我问谁？有本事问教育局去！教导主任极不耐烦，屁股一抬，扬长而去。</p> <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虽叫过秋了，但余热仍在，“秋老虎”虎视眈眈，闷热难耐，哥哥依旧不吃不喝、睡大觉。母亲在庄邻收集了100个鸡蛋、100个鸭蛋，用稻草垫在纸箱底，又打开床边的箱子，在箱底摸了半天，摸出一个手帕，裹了一层又一层，里面有200块钱，本来计划逢街捉小猪的。</p><p class="ql-block"> 揣着200块钱、拎着200个蛋，父亲敲开了教导主任家的门，希望主任能带他到教育局跑一趟。</p> <p class="ql-block"> 科长的桌上全是烟，笔筒都塞满了。教导主任卑躬屈膝地迎上去，给科长点支烟，说父亲是他老家亲戚，小孩子没被天中录取，问问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科长翘着二郎腿，长吸了一口烟，仰躺在椅子上，好半天，才说话：留级生不许上重点中学，这是局党组临时开会定的。</p><p class="ql-block"> 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家长呢？父亲轻声轻语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你问我，我问谁？有本事问局长去！科长端着茶杯走开了。</p><p class="ql-block"> 局长如果发火，叫问县长去，父亲连门都进不去，算了，回家，上仁和中学已是板上钉钉了。哥哥也认命了，吃饭睡觉正常，就是不说话。</p><p class="ql-block"> 本来肺结核都快好了，几天奔波劳累、又气又恨，父亲一早起来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吐血。</p> <p class="ql-block"> 母亲不识字，在街上一个建筑工地打小工，晚上回来记工，一个“正”字5天工。</p><p class="ql-block"> 开学前夕，母亲预支了工钱，交给哥哥：先到仁和中学报到，安心学习，妈妈一定想办法帮你转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