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洼子”那片棚户区 文图/孙智涛

　涛声依旧

　　外甥女在外地上学放假回哈，开学在即，跟我说想要去爬个山。哈尔滨周边的山如“帽儿山”、“香炉山”、“凤凰山”呀基本都去过了。忽有一天，听说有个叫天恒山景区的地方，离市区仅3公里多地，而且交通方便，从家门口坐27路公交车，在终点站‘’韩家洼子’’同站换乘339路公交车即可直达景区，出于猎奇，于是，我们在28日早10点钟出发了。

终点站“韩家洼子”到了，在车站的前面有一个公共卫生间，正对卫生间的右侧有一个小胡同，胡同上写着门牌号是“曙光五道街”。趁着外甥女上卫生间的空档，我就往边上的胡同走去。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一条窄窄的大概也就只有一米余宽的小路，两面是清一色破旧的平房，大多房子的墙上都印上了“买旧房子”和一串手机号的字样。房子造型很有早年的特点，水泥砖混结构，烟囱更是很别致。这些老房子有的墙皮脱落，有的墙体出现了裂纹，很有年代感。只有临街的一户还有人住，并且房门是俄式绿色，门两旁种着各种蔬菜和鲜花，颇具田园风，挺好看！其余房子几乎都是闲置的。虽然没有人住，房根儿下却长满青草、鲜花儿，还有一簇簇叶子硕大的紫苏。有的紫苏已经打籽儿了，顺手摘了一片紫苏叶，瞬间，那种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眼前的景象让我这个有老建筑情结的人实在停不下脚步。我跟外甥女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往里走去。小路很短，几步就到头了，右转进了一个小区。此刻，外甥女也跟进来了。

　　我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了。没想到在城市的近郊竟然还有这样一片居民小区！这是一大片老旧、破烂得直掉渣儿的住宅区。小区的小道没有柏油、水泥或砖铺就，有的只是土道。两边摇摇欲塌的一行行平房，或是水泥抺的外墙，或是裸露着破旧墙皮下的泥土。

　　我们来的这条小道两旁的房子还真有人住，没见到女人，只在三户人家的门口，看见三个年纪相仿约60多岁的男人，其中一个拄着拐杖，头发白而稀疏，目光和善，上身穿着旧的黑灰条子短袖衬衫，下身着深蓝色旧工装裤，正在门口鼓捣着什么；另一个男人穿着旧的绿色短袖T裇，旧的黑色短裤，脚上穿了一双旧的黑布鞋，也是头发白而稀疏，在门口埋头劈柈子。眼前的情景让我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棚户区，只是这里多了些绿。

　　可能是很少有外人来吧，看到我们俩，那位正在劈柴的男人问：“你们是来旅游的南方人？”我说：“我们顺路进来看看”。于是，那个拄拐的男人指着他对面的房子说：“这儿的房子可有年头儿啦，小鬼子来的时候就有了。外面的路都是后垫起来的，要到屋里，得往下走半米来深才能进去。”由此，这片棚户区房子的年代可见一斑。

　　说着话，对面门口又过来一个男人，男人个子不高，比较瘦，60岁上下，穿着一件旧的深蓝底儿圆圈图案的T裇和灰色的旧长裤，头发短而稀疏，目光和善。我出于对这些老房子的好奇对他说：“这是你的房子？你在这儿住？”他说：“是的，我租的”。“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吗？我只想看看老房子。”我又说。说心里话，我当时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真有些忐忑，毕竟对这里的人和环境都不熟悉。但是，在对老建筑痴迷的驱驶下，我硬着头皮与房主搭讪着。男人没有拒绝，用钥匙打开院门带我进屋。外甥女在门口等着。进院一看，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呀！房间倒是不少，进院过道两侧是两排三间房子（为了动迁后盖的），墙壁几近坍塌，不得已在外墙砌上砖支撑一下，暂时维持着。房间里面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啥也没有。再往里面是横着的三间房，开门进去是中堂，应该是做厨房用的，但是这间房是家徒四壁。左右各一个房间。这个男人把右边的那间打开，边指着炕上的东西边说道：“这是我做的山梨果酒。山梨是在天恒山捡的。”说着就掀起了炕上的破被。只见下面盖着一大塑料袋子的山梨，说是在酿果酒。炕的另一边铺着大米，不知是干啥用的。这个房间除了一铺坑和一个䁔瓶，再加上个塑料桶，就什么也没有了。

从这个房间出来再往前走是后院儿，是一个种着菜的小园子。小园子与房子一样长，一米左右宽。地上种着几种菜，我也没太在意，但是有西红柿是一定的。虽然我眼睛近视，但那红红的和焦黄的大西红柿挂在秧上特别显眼。这时，男人说话了：“给你摘个柿子尝尝，我种的柿子一点化肥也没上，味道和你们平时吃的不一样。”“太好啦！那就给我摘两个吧，我外甥女在外面也给她尝尝。”我说。“哦，那是你外甥女呀？摘两个，摘两个。”说着，男人挑柿子秧上最大的两个柿子摘了下来，一个红一个黄。“来，我给你接点水洗洗。”男人去侧屋弄了些水，用水壶装着，他倒我洗。洗好后出来，我先给门外的外甥女一个大红柿子。外甥女咬了一口，一个劲儿地说好吃。我们向男人道了谢，从院子走了出来。在走出小院儿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莫名地隐隐作痛......同时心生感动，感动于这个男人的纯朴和善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芒！

　　正在这时，有一只长毛小黄狗站在对面的住家门前，小狗很干净，可见其主人对他照顾得很精心。门是开着的，用一块破布做的“门帘子”挡着。看见生人，“小毛孩儿”（小黄狗）先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嗖地跑进屋里，可是随即又伸着小脑袋从“门帘”缝儿向外偷看。和她一起的还有一只褐色的小伙伴儿，那神情是即好奇又有点紧张、害怕。它们不叫也不闹，就那么静静地往外看。那呆萌的小表情简直太可爱啦！和俩毛孩子对视了一会儿，我们就向小区纵深走去。里面还有好大的一片老房子，大部分都空着，等待着动迁。尽管如此，这个老旧片区处处洋溢着绿和鲜花，足见曾经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上面谈到的三个男人，他们的言谈举止无不流露着纯朴和善良。

　　真应了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经意间走进了这片“棚户区”，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历史，但这颇具规模的老旧住宅区，足以显示其历史的厚重。

随着城市“棚改”步伐的逐步加速，这片有着历史厚重感的居民片区，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会是高楼大厦，那接地气的泥土小道也将变成平坦的柏油或水泥路面，这里的老、旧、破将会彻底消失，这里的人们居住环境会得到根本的改善。

祝愿这一天尽快到来！

注：“韩家洼子”位于哈尔滨市道外区，靠近曙光街、曙光三道街、曙光四道街、曙光五道街、道口八道街，其附近有一大片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棚户区”。

2024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