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2年11月、12月,两个月姑姑、姑父先后离世。两个月,表弟表妹成了孤儿;两个月,热闹的家庭变得冷清寂静。这样的感受在姑姑离开后有种静的出奇的困扰在我心头。2022年11月份疫情高发,姑父因一次意外摔倒,住院治疗期间没能再回到家里。那时我在喀什驻村,村庄城市全部封锁。表妹是在处理姑父后事过程中告诉我的,送姑父最后一程的只有表妹,表弟也未能及时赶回,姑父的骨灰暂放在殡仪馆。姑姑是在12月7日疫情解封后感染,那一两个月好像全国都在与疫病抢夺父母,表妹也一样,可退烧之后的复烧最终因惊厥抽搐让瘦弱的姑姑无可挽救地离开。我和表妹表弟去喀什殡仪馆送姑姑,姑姑在冰柜中很安详,很苍白。同一个停尸间还有四位,有两位没有亲人相守,从裸露在外的脚判断人很年轻,听说是在酒店突发高烧离世,公安在核查家人信息。整个殡仪馆一个冰柜接一个冰柜摆放在大大小小的停尸间,那一刻我对生死有些迷茫,有些麻木。姑姑火化后的遗骸推出,表妹哭出声,表弟双眼通红。姑姑本来就瘦小的身躯只剩下薄薄的几片白骨片,表妹表弟和我目不转睛看着装殓师仔细用扫帚把姑姑的遗骸一点点扫拢装袋。殡仪馆简陋的焚烧点有几家在给离去的亲人烧衣物,姑姑生前衣物烧着,烟雾冲天而上,不知道是谁的亲人将世间最后的灰粉飘落在我的发上,衣服上,我轻轻掸去。</p> <p class="ql-block"> 年少处于惊惶苦难中,成年大半辈子半梦半醒,姑姑养大的一女一儿生活平顺,小有成就。我知道上天眷顾了我的姑姑,这是她在世间结的善缘,她是一个好人。姑姑走了,世间留下她来过的证明就是表妹表弟我,还有知道她的亲朋。表妹说把姑姑还没用过的护垫、器具送给另一个单元的老人,让它们继续有用。</p> <p class="ql-block"> 姑姑是甘肃人,姑姑儿时因过度惊吓精神状态一直不好。60年代因老家饥荒来新疆投奔我的父亲。我对姑姑的映象一直停留在小时候,不是太清晰。母亲告诉我从小我是由姑姑带大的,带了大约有两三年,我没有记忆。但对自己10岁前对姑姑的记忆有一些,感情上更贴近姑姑。80年代一家人北迁,我们与姑姑一家就分开了,这中间听说姑父一直想让父亲帮忙将家也北迁,但各种原因我们一直分居南北疆。中间的一二十年断续有姑姑家的消息,各自的孩子上学、工作、参军、结婚、生子,人生的忙碌、奔波让日子在光影里明明暗暗。2004年工作机会去了喀什,我联系上表妹,在疏附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姑姑姑父。姑姑此时的精神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她看到我时,我问姑姑你认识我吗?她竟然哭着叫“彬彬,你是彬彬”,20多年没见,我从10岁的小姑娘长成30多岁一位孩子的母亲,我残疾的姑姑竟一眼就认出了我,热泪涌出不能自持。短暂的见面我发现姑姑已不是我儿时记忆里的模样,现在的她矮小瘦弱,嘴里一直不知所云的絮叨。姑姑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沉眠,没有人能叫醒了。生活有了联系方式,心就拉近了,此后表妹与我们多有联系,来来往往,生活在颠簸中光与影碰撞着。</p> <p class="ql-block"> 2021年去南疆驻村,村子所在地离喀什不远,表妹表弟都早已在市区工作安家,姑姑姑父跟随表妹生活。七八十岁的两位老年,在能干利索的表妹表弟照顾下干干净净,起居适意,生活波澜不惊。表妹将家里家外照顾的妥妥贴贴,两位老人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2022年大年初三,烟火一起,表妹家饭菜的香味、热闹的一大家子,让我驻村的第一个春节过得很温馨。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一起走过。2023年大年初三,表妹到村里接我去城里过节,表妹说去外面吃,三个人不想做了,我坚持要在家里起灶,六个菜,我和表妹喝点红酒,说起家里的安静,说起离去的老人,我说我爸和你妈,兄妹几人,老贾家这一脉没人在世了。以后家里安静了,不用再忙忙碌碌了,你开启新生活吧,表妹和我都流下眼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