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里的坚守

陈守品

神山里的坚守

2023年，我去临夏积石山支教。

如果说地理环境不同，会对我的视觉造成新鲜和新奇感，但第二次去积石山留给我的已经不是对山川地貌的新奇，而是根植在神山里人们内心深处的坚守了。

在积石山，有一个独特的地方，就是许多景点都有一个神奇的传说，与上古神人有关。不管怎样，正是因为这些神话故事与秀丽山川紧密联系，给人增加了山的秀美，山的神秘。

女娲补天造就积石山

积石山称之为神山名符其实。

我从京藏高速，到青海官亭，再到大河家，你看到高山林立，一条黄河从西边的高山峡谷奔流而来。太阳挂在高山上，高山悬在半空中，而一条淡蓝色的黄河就从那峡口奔涌而来，大有“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舟一片日边来”的气势。站在甘青大桥，不由想起积石山的传说。

传说在远古时期，女娲用黄泥造人，日月星辰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世间一片祥和。后来共工与颛顼争帝位，共工输了之后，一气之下撞向了不周山，导致天柱断裂，洪水泛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女娲不忍心她的子民陷入巨大灾难之中，便决心炼石补天。于是女娲周游四海，遍涉群山，来到甘青交界处的地方，发现这里是补天的最佳地方，因此，女娲在这里将巨石堆起来当做炉子，取五色土作为原料，又借来太阳神火，用了九天九夜，才炼就了五色巨石36501块。之后又历时九天九夜，用36500块五彩石将天补好。用完之后还剩下许多石头就遗留在青海南边的山上，此地因此而得名积石山。

大禹治水于积石

相传在远古时期，积石山由于大山阻挡，洪水横流，这一带生活的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大禹的父亲采取堵的方法，结果造成更大的水患。等到大禹治水时，他采取疏导的办法治理河道。他发现在大河家有一大山阻挡，使水不能通畅，而人们开凿大山，又发现大山中盘踞着一条妖龙兴风作浪，使工程难以开展。于是，大禹挥起神斧，借助神力把这妖龙一劈为二，妖龙的鲜血溅在北面的山上，北山寸草不生，而南山却一片葱茏。由于妖龙被斩，河道得到疏通，一时滔滔黄河水向东流去，一泻千里，蜿蜒中华大地。

鲁班石的传说

在积石山，有一个景点叫石海。那里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人们叫鲁班石。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刻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远古时期，刘家峡水势浩渺，大山里的人们要通向外面非常困难。一日，上古神人鲁班路过此地，看到被困在大山里的人们，就想，如果在刘家峡造一座桥，人们通行就方便多了。于是，他就到西南边的大山里采集石料。可石料搬运困难，因此，鲁班就使用神力，把那些大石头变成成羊群，赶着羊向刘家峡进发。从山上赶下羊群，走了一夜的路，羊群走累了，鲁班就坐在一块大石山休息。正在这里，天色微明，有一女子早晨起来河边挑水，却看到了满河道的羊，于是惊呼：“怎么这么多的羊啊！”神人鲁班受到惊扰，一时收了法力。于是，那些成群的羊又变成了大石头布满山谷。直到现在，当年鲁班休息坐过的大石头还在，就叫鲁班石，而那石头布满山谷，就是现在的石林。

山川河泽各有其态，这并不奇怪，神奇的是积石山却总与神话故事联系在一起，无形之中就增添了它的神性与魅力。

如果只是看风景，看过了也就看过了，但积石山留给我的不仅仅是那动人的神话故事，还有积石山人发自内心的那份坚守。

人性的坚守

进入六月，积石山也就进入了烂漫的季节，不管走到哪里，在蓝天白云下就是那满山遍野的绿。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浪山的人。不管在山巅还是峡谷。更让人痴迷和敬佩的就是他们还保留着一切非常传统的东西。如你到一处山林，就会看到这里的人车开来了，从车里取出大毡子，在平整的地方铺下来，让老人和孩子坐到大毡上，然后取下炉具，取下食材，取下凡是能用得着的东西。于是，男人把炉子生起来，女人们则开始切肉，做面食。而孩子们则在毡子上围着老人玩耍。你看看，浓密的树枝挡住了太阳的光线，鸟儿在树林间歌唱，山泉水在不远的山坡上流过，油菜花漫山遍野。在这树林里，他们一大家子人就这样生活着，好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只不过这个家有些大了，太广阔了，清澈的蓝天、洁白的云朵、茂密的树木，还有不停鸣叫的各种小鸟。那份自然与恬静仿佛就是一个神话王国里的传说。

因为发自内心的羡慕和崇敬，我不由走过去，他们热情地请我喝茶。那水已开，用的茶叶、纸杯具全。对于一个不认识的外地来讲，他们没有过分的热情，但却有着十分的真诚。为你沏茶，邀请你坐下歇息。看到男人不厌其烦的从车上取这取那，仿佛搬家一般。我好奇，他却笑笑，这些东西平时车里都有呗，只要天气好我们就出来浪呗。我望望老人，男子说，他养我小，我必须养他老呗。我问他是否和老人住在一起，他说：“那是必须的，老人把我们抓养大不容易，我们不能在他老的时候让他们孤苦伶仃的生活呗。”

炭火好了，热茶沏好了，女人们的羊肉片也切好了，于是男人们开始烤肉。肉烤好务必先给老人，看烂了没有，调料怎么样？当老人说可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大把子的烤，于是炊烟袅袅，笑声就在这林间传开来。在这里，他们似乎没有拿手机，也听不到手机铃声响起。他们也很平静，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平静而安逸。吃过了羊肉串，就开始和孩子们玩和休息。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女人们又开始做旗花面。自然，那面条，那案板，那切刀，还有一应蔬菜，啥都有。面做好了，一次性的餐具也有，一大家里子人就坐那里慢慢享用。天气好的时候你走到哪里都是人，最让你触动的就是他们的家庭观念很强，带着全家的人，特别是老人。一家人对老人很尊敬，而家人们对老人也很孝顺，与老人的言谈中我可以听出来，从老人自然平和的笑容里也可以看出来。这里，对我来讲就是一个童话世界。

在支教的小学，女老师很多。特别是在办公室，闲下来的时候也听女同事们谈天说地，虽然她们的说话不是太清楚，但我能听出大概的意思。一年了，与她们的相处中我从来没有听到她们嫌弃老人的只言片语，更多的感恩和赞美。说工作回去老人把饭也给她们做好了，孩子也给他们带了，这样才使她们能够安心上班。许多人都和老人住在一起，下班之后她们就赶着回家，说回去迟了让老人忙碌不好意思。

在她们的言谈中不满情绪很少，多的是感恩和赞美。她们内心给人的感觉也很满足，和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平静而安宁。

在积石山我去过很多地方，用同事们的话说，你去的地方比我们本地人还多。但不管去再多的地方山林间人也多，这里人的乐山乐水那真的没话说。特别是这里的人家庭观念非常强，尊老爱幼观念根深蒂固，这让你怀疑社会发展的进程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从乡村到城市，从大家庭到小家庭，越来越多的人单过，有些年青人甚至不想结婚，似乎一个个都想成为独立王国王子的时候，这里，还保持着那份纯朴和善良，团结和友爱，亲情和温暖，似乎这里是一个被高速发展的世界遗忘的一个角落，但他们却保持着人们内心深处最美好的东西。

对老家观念的坚守

我的老连手老家的房子盖好了，邀请我去转一转。他的家就在著名景点大墩峡附近。弯弯曲曲的山路把我引向大山深处，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一座修建很漂亮的房子。门楣上有一对昂首鸣叫的喜鹊，更人很喜庆的感觉。院里水泥地坪，东北两面都是一砖到顶的瓦房，墙面都用洁白的瓷砖贴过，所有房屋宽敞明亮，收拾讲究。虽然房子很阔，我却有一个疑问：他们在县城有楼房，子女们都已在城市工作，也就是说，在老家，已无人居住，还修这么好的房子干什么？老连手说，在我们这里，不管你有多少钱，也不管你在外边当多大的官，老家的房子必须要修好，只有老家的房子修好了，地方上的人才觉得你真有本事，不然，被人看不起来。

地震过后，也与一个老熟人谈起，他老家的房子不能住了，也在原址上修建了房屋，一共修了十一间房，花费二十五万。子女都成家去了外地，他在县城也有房子，且做着自己的生意，老家，纯粹没人住。但他也是这个说法，即使没人住也要把老家修起来，在他的心目中，老家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老了，他们还是要回到老家去，就是死，也要与先人们死在一起，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地震过后的积石山，城乡都在修建，都在做着培根铸魂的工程，相信，新修建的房屋抗震级别会更高，人们的居住环境也会更好。在国家和各级政府的扶持下，美丽的积石山一定会焕发出更加强劲的活力，走上快速发展的康庄大道，而积石山人纯朴善良、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也将一直传承下去，成为社会发展过程中一处难得的民族精神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