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青春时代（一）

千里骝

　　我们三个人住一间房子：魏华、瑄泯和我。

这是一个筒子楼，其实没有楼，就是一栋平房。一个大门对外开放，我们是靠东方端头的一间，本来是会议室，没有专门宿舍，就将会议室当成宿舍了，开会是靠外面的一截，我们住里面的一截。开会的时候我们的床成了凳子。我与瑄泯一张床，魏华一个人一张床。

我们三个人魏华年龄最大，是刚解放那年出生的；瑄泯最小，是三年自然灾害头一年出生的；我刚好在他们两个之间。

还有几个人，依次是岳君，她是女的，长得秀气极了，一根辫子拖在脑后;章妍，也是女的，五官端正，笑一下就有几分妩媚。

与我们一起进来的当然还有星海，也是美女，她比较我们多了一点幸运和聪慧，考上了一所大学。

跟着我一起进入工作的还有陈洋生、黎建胜、钱兴虢、谢锦凤。经过打听，谢锦凤与黎建胜属于夫妇，还有两个孩子了。做了妈妈的谢锦凤瘦骨伶仃，她老公也是没有多少肉的。结了婚的除了谢锦凤夫妇之外，还有魏华、陈洋生和钱兴虢。除了六个是幻灯制片厂外，谢锦凤安排在食堂作炊事员，钱兴虢在发电房，陈洋生开推土机，黎建胜开拖拉机。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岗位就是挖土种菜和基建守夜。挖土种菜是围墙内有大量的空闲土地，领导说不能闲置起来，全部种菜；基建守夜是因为还在修建教室、宿舍，学校前面的围墙还有围拢来，那些木材、水泥及红砖堆在工地上，晚上周围的农民喜欢来拿。守夜全是爷们参与，一个晚上两班，每一班两个人。

我们几乎下午就是挖土。挖土就如同农村生产队出集体工一样，开拖拉机也好开推土机也好，也得参加下午挖土。每到挖土的时间，钱新虢是第一个到达挖土现场的，时间一久，我们就给钱新虢取了个“队长”的雅号，他乐意接受了。队长是名符其实的，因为我们六个人挖土的面积不及队长一个人，我们挖土与生产队出工是完全一样的，因为多半时间是用锄头抵着下巴聊天，而挖松的地方也就被自己的脚踩平了踩紧了，挖上一阵子又要回头将踩紧的地方挖松，循环无止，工效自然低下。

说真的，我实在不喜欢挖土，工作了还是挖土，好像还是在农村一样。我的锄头也特不好使，还没挖三下就松了，就只好将锄头棍和锄头又捣鼓几下，这一来二去，结果被陈洋生发觉是一个“科学的挖土法”，见我锄头松了，也就跟着说他的锄头也送了，也就提着锄头和锄头棍找个地方鼓捣去了，然后再也不要回到挖土现场去。

然而，这个表现在香中县城的说法就是“敢懒”。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陈洋生称得上天下第一懒，而且称得上奇葩。他说他在一个大型水库工地开推土机的时候安排在机械连，那是在“先进更先进，后进赶先进，革命加拼命，无往而不胜”的时代，工地上实行军事化管理，管理机制也是县委设指挥部，区委设团，公社设营，大队设连，而且是县直机关的一把手上水库工地，指挥部的指挥长是县委书记，区委书记是团长，公社书记是营长，大队书记是连长。他认真领会了“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办法再多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指示，不想干活就报告连长说推土机坏了，然后就带着连长到他使用的那台推土机旁边，去驾驶室发动推土机，那机器那是“突突”两下就是不响，其实是他将发动机里一个小零件取了下来，连长不懂机械，就指示说那就抓紧时间修理，他就像个战士行了个军礼说“报告连长，保证完成任务”，然后回到宿舍睡了三天觉，到了第四天上午上班的时候就跑到连长那继续报告“连长，那推土机修好了”。

我见陈洋生学我的样，也就锄头不松了。他敢懒的主意比我多，我怎么能与他一样。只是在挖土的过程中，与魏华他们一起讲讲在乡下的故事，也就不觉得累了。

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魏华使用的锄头比我的轻多了，他那个锄头疑似锄草的锄头，不是挖土的锄头，锄草的锄头估计不到两斤重，而我使用是挖土的锄头，这把锄头有四斤左右重，挖土深，一锄挖下去翻过来再打碎，需要力气操作的。而他那锄头挖下去只能是表皮松动一下，要连续挖三锄才抵得上我一锄深。

我应该也去换一把锄草的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