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那一抹旧绿（第三期)】几度梦回往事如烟

晓黎32099566

人生匆匆世上走，总有几多不如意，有些人有些事，走着走着就丟失在光阴的故事里，有些人有些事，却深深的镌刻在自己的岁月中，比如初恋！我的初恋发生在云南边疆的大山深处，滔滔怒江水，浩浩贡山风见证了我甜蜜与苦涩的初恋时光。那年我19岁，从成都到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五团三营一连支边的第二年，知青还保持着男女生不说话，不交往的习惯，也严格执行着知青不准谈恋爱的规定。当时我被分配在一连食堂工作，食堂就我和龙大师两人，负责全连职工一日三歺及开水供应，早晨出工前，每家每户和知青们将水瓶送到食堂来，我和龙大师烧好开水后把每个水瓶灌满，中午收工后大家将水瓶取走。早饭后龙大师回他家做一些自己的家务活，我便挑上竹筺去连队菜地采摘连队一天需要的蔬菜挑回食堂，然后理菜，淘菜，切菜，由于我从小到大都吃食堂，不会做饭菜，做起这些工作动作就很慢，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司务长每天忙完自己的工作后便会到食堂帮忙。 司务长是位成都知青，高个子，肤色微黑，脸庞俊朗，阳光正直，性格开朗，声音洪亮，他一出现，食堂里便充满活力，在一起工作，我从不敢主动和他说话，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告诉对方的事总是对着龙大师说，常常听得龙大师莫名其妙，我们俩当然心领神会。一日早上，我挑起竹筐要去菜地，司务长走过来拿过我肩上的扁担对着龙大师说:“我去吧”，我看着龙大师说:“我自己去”，龙大师呆在那里，看着我俩争抢篇担不知说什么好，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老职工看见，于是我和司务长在谈恋爱，而且是从学校就开始谈了的闲言碎语就在连队流传开了，听了这些传言我十分不安和害怕，不知如何向大家解释，性格矜持的我就像犯了什么罪似的不敢直视所有人，更怕见到司务长，远远的见到他我会绕道而行，那些天他也不到食堂来帮忙了，他不来，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又有一种失落的感觉，龙大师本是一个话少的人，我们两个就在食堂默默的忙活。 　　日子就在这沉闷，毫无生气，亳无快乐的气氛中走过，偶尔几只小鸟落在门外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不时传来几声狗吠鸡鸣，不知什么原因，我心中时时会升起淡淡的忧愁，一段时间后，司务长又来食堂帮忙了，一进门就对着龙大师高声说到:“出去开了几天会，这几天你们忙吧”？说着瞟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理菜，龙大师高兴的说:“不忙不忙，你来了更好”，龙大师很喜欢司务长来食堂帮忙，这样我们就会轻松很多，可是龙大师高兴了，我却很紧张，总怕又生出什么流言非语，每天紧张唏唏的低头干活，任他说什么都不看他一眼，见我这胆小如鼠的样子，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走到我面，喊着我的名字对我说:“你怕什么呢？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人正不怕影子斜，管他们说什么”，我抬头撇他一眼，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一不留神一刀切在手上，鲜血顺着刀口往外涌，他见状马上用力的揑住我的手，鲜血染红了我的手和他的手，龙大师叫来卫生员帮我包扎好伤口，让我回去休息，事后我坚决要求调离伙食团，去参加大田劳动。 　　春耕时节我排被分配去牛圈挑牛糞，牛圈里隔一段时间就会垫上一层稻草，青草，和着牛拉的糞便被牛踩踏后就变得板结，过段时间又垫上一层，反复几次后便沤成了肥料，用到农田里是很好的农家肥。 阳光洒在清晨的山野中，让人神清气爽，我们往返于牛圈与田间，大家你追我赶，劳动的热情在青春的岁月中激荡，快到中午收工了，就在我挑起一挑肥料向田里倾倒时，突然看见肥料里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捡起一看，是一串钥匙，心里好生奇怪，肥料里怎么会有钥匙呢，正在纳闷，张排长挑着肥料过来了，我把钥匙给她看，她接过钥匙一看就盯着我笑，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说，:“钥匙是我在肥料里捡到的，有啥好笑呢”，她说:“要不我怎么就说你们两个有缘呢，人家都捡不到这钥匙，偏偏就你能捡到，这钥匙是司务长的，他正着急得到处找呢，昨晚他到牛圈看了看肥料，晚上发现钥匙不见了，还打着手电找了好久，结果今天被你捡到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天下竞有这么凑巧的事，难道世上真有天意一说。 　　入夜躺在床上，窗外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婉如一曲春之歌在大地欢唱，想起白天张排长说的话，我眼前不断出现食堂司务长与我一起理菜淘菜切菜的日子，想起他看着农大师说着对我关心的话语，心里觉得有些羞涩，又觉有些好笑，少女的心第一次对一位男知青荡起了浅浅的微澜，心里泛起阵阵暖意，有一种想和他说话的冲动，然而我的矜持又让我感到胆怯，我做不到主动与他说话，但对他的关注却多了起来。 一个周末，我去张排长家借磨刀石磨镰刀，刚进门就见司务长歪斜着身子坐在张排长家椅子上，张排长告诉我司务长感冒发烧，我心里一下担心起来，小声问张排长他去医务室看病没，“看了，我已烧好水给他吃药”，张排长说，我说“哦，那你先忙，告诉他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拿磨刀石”，张排长笑笑说:“你看你，关心他的话都不会自己去说，水我已凉好了，你给他端过去，我去给你拿磨刀石”，说着她就去了杂屋间，我把水端到司务长面前，轻声说:“吃药吧”，他接过去喝了，然后一把握住我的手，我心跳突然加快，生怕被人撞见，赶快抽出手快步走出去，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内心十分自责，不安，在他生病的时侯，我不敢陪在他身边给他安慰与温暖，我是多么胆小懦弱，他一定认为我是个冷漠的人，我耳畔不断响起他曾经问我的话，“你怕什么呢”？是啊，我怕什么呢？ 傍晚时，我们几个女知青在寝室里闲聊，突然隔壁一男生大叫“房子要垮了，快跑”，听见叫声，我们一起向门外冲去，刚跑出门外，轰一声闷响，烟尘中我们的寝室不见了，地上一片瓦砾，床从中间被打断，箱子被褥衣物脸盆等乱七八糟散落一地，知青们乱作一团，在废虚中翻找自己的东西，司务长从张排长家跑过来，边跑边喊，大家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我们这才看见一位女知青被石块砖头压住双腿动弹不得，大家七手八脚清理掉她身上的渣土，小心地将她抬出来送往医院，这时连长，指导员与一群老工人也闻声赶来了，天渐渐黑了，远山慢慢隐入了夜色中，无边的哀愁压了下来，我突然想我妈妈，想回家，我心情乱极了，废虚上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我也不停的抹眼泪，司务长不知什么时侯来到我面前，看着我轻声问到:“你没事吧”？我点点头，他为我擦擦脸上的泪水，我喃喃自语道:“以后咋办呀”？他拿起我的手紧紧握住，并安慰我:“别怕，会有办法的”，我这才想起他在生病，问他还在发烧没？他说吃了药后好多了，不烧了，这时连长开始宣布知青暂时的住宿安排，我和两个最要好的女知青被安排在老场长的厨房里居住。 　　垮房子事件发生后，男女知青开始说话了，我与司务长也能坦然的在一起交谈说笑了，我们的心在一步步靠近，因为有知青不能谈恋爱的规定，所以我们没有花前月下，只能躲在寝室里拉拉手，搂搂肩，尽管我们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护纸，不好意思说“我爱你”三个字，尽管我们的牵手不敢在白天，尽管我们不敢公开挑战“知青不能谈恋爱”的规定，但相爱的种子却不管不顾的在少男少女的胸中萌动，在南疆温润的大地上悄悄地发芽，那些日子，我看什么都是美好的，天是那样的蓝，水是那样的清，花是那样美，人是那样的亲…… 然而，纸终是包不住火的，我们的秘密还是被连队知道了，为了拆散我们，我被调去了新建的水电连，建水库，建电站。水电连与一连相隔着一座高山，山路蜿蜒曲折，没有汽车路过，来回只能走路，一个单边需要一个多小时，平时我们不能相见，只能在休息日才能回一连与他相聚，思念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平日里度日如年，相聚时，时间总是太快，一眨眼就是一天，每次与他告别我都依依不舍，想与他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哪怕就多一分钟，一次我实在舍不得离开他，于是就呆到天色较晚了才走，刚走一会儿功夫天就全黑了下来，我一个人踽踽独行，心中升起阵阵惆怅，江对岸山坳中一间草房内，闪烁着昏暗的灯光，那是一户人家，我幻想着那灯光下是否有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说着甜蜜的悄悄话，想到他们幸福的模样，我心里感到无比的羡慕，黑暗中我边走边想，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粗壮的男人尾随在我身后，黑夜中无法看清他的脸，我全身立刻紧张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他也加快步子跟着我，我想，不能让他走在我后面，我得想办法让他到我前面去，我才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我猜想他目前一定是在观察我前面有没有同路人，或对面过来的路人，所以我放慢脚步，让他跟上我，当他快要接近我的时侯，我突然蹲下去假装系鞋带，并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拿在手上，他此时走到我前面去了，我心里捉摸着如果他要起什么歹心，我就用手里的石头击打他的眼睛，我跟在他后面他快我快，他慢我慢，这山路左边是一条河流，右边是高大的剑麻，他随便往哪里一藏，我走到他身边时他一跃而起，我立刻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中，所以我不能把他跟丟了，我得一直看得到他。 就这样，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在这个大山深处曲曲弯弯的路上，我紧张的跟在一个男人的后面，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走着，山风发出呜呜的声音，枝叶在树杆上揺摆，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这无尽的山路，什么时侯才能将我送到水电连的怀抱里，突然前面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是连队平时要好的战友，见天色已晚我还未回去，便出来接我，见到他们，我提着的心与手里的石头一起落了地，那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便迅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讲起刚才可怕的事，他们说真是危险，以后从一走回来时早点走，我心里对他们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那晚躺在床上，我展转难眠，想起刚才那一路的惊恐，心里一好阵后怕，晚上作了个恶梦，醒来时浑身酸软无力，头昏昏沉沉，天旋地转，我生病了，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因为感冒…… 　　第二个周末我没有回一连，心里盼着他来水电连看我，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自从我调到水电队后，他从没来看过我，哪怕是我离开一连时送我一程都没有过，我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怨气，昨天赵连长在全连大会上再次强调知青不准谈恋爱，我和他相爱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正式确定我们的关係，今天如果他来了，我定要他正式的表明我们是什么关係，吃完早饭后，我就到连队通往山外的路边等他，我坐在大青树下，望着路的远方，渴望他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可是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日暮，我望眼欲穿，终没等到他的踪影，我失望之极，心情变得焦燥、不安、难过、伤心、忍不住泪水在脸上滑落，一个人站在路边抹开了眼泪，我又不断的自我安慰，也许今天他有事脱不开身，也许他也在路边傻傻的等我，转念一想他会不会身体不舒服，人就是这样，越是这种时侯越往坏处想，直到把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晚上我向班长请了假，第二天起个大早赶回一连时，一连还静悄悄地没响起床钟，他也还在蒙头大睡，我气乎乎的推醒他，他十分诧异的看着我问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有什么事吗”？压根就没问我昨天为啥没回一连的原因，也没有突然见到我的高兴劲，我更生气了，问他:“你昨天是不是生病了”？“没有啊”他说，“那你昨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或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说哪里都没去，没事就呆在一连，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大声说到:“没生病也没事，为啥不来看我？害得我等你一天”，上周回去路上的事想讲给他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他以后为我担心，我又说:“赵连长又宣布知青不准谈恋爱，你不是问我今天回来干什么吗，我是回来告诉你，我们分手吧，反正你心里也没有我，我其实就是人家的替身，你来支边前就与你们班一女生好，她被招去市文工团走了，你把我当她的替身，等有朝一日你们能走到一起时，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你们俩的摆渡人”，他问谁告诉你这些事的，我说不需要谁告诉我，我与她是小学同学，相邻两条街，不仅认识，还很熟悉，我还见过你进她们院子，我曾经也去过她家，说完我起身要离开，他一把紧紧抱住我说，:“今天你听清楚，我也把话挑明了给你说，第一，我和那女生相处是不错，但我们没谈恋爱，她走后我心里是失落了好久，但都已过去了，第二，我不管赵连长咋说，我就是要给你谈恋爱，我会对你好，而且是一辈子，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是那种负心的人，我今天说的话是认真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软了，气顺了，我们的关係被他肯定了，在他的拥抱中，我心里泛起阵阵幸福的涟漪，下午回到水电连，有知青朋友见我高兴的样子，问我是不是捡到钱包了，我说捡到宝贝了！ 时间在不经意间静静的流淌，我们的爱情与日聚增，我仍然每周回一连去看他…… 我们挥汗如雨建设的水库建好后，又开始建电站，我的入党申请书在党支部大会上通过并填写了入党志愿书，只等营党委审批后我便会成为一名光荣的预备党员。这期间大学开始招生的小道消息在知青中悄悄流传，大家心里十分高兴，开始积极的复习功课准备迎接高考，司务长也挑灯夜读，利用收工后的所有时间认真复习，周末我们暂停了相聚，第一批招生开始了，我被推荐到中南矿冶学院化学系，那些天我急切的等待入党志愿书批准及入学通知书的到来，可是经过内心的煎熬等来的却是一场灾难性的打击，一连出了大事，司务长准备为连队买猪的三百元公款被盗，那时我们每月工资才二十八元五毛，三百元可不算个小数目，事情的经过是他把公款锁在他寝室的抽屉里，晚上去球场排练十一的演出节目，回来后发现锁被撬坏丢在地上，钱不异而飞，他马上报告了连长，并上交了所有账本等待营部来人查帐，他被暂停工作，我也被叫去营部接受调查，说是调查，却像是审查，在营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三个调查人员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放一盏不太亮的台灯，灯光照在他们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我坐在他们对面一个矮凳上，他们居高临下的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好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我感觉有些头晕，好像快要窒息了似的，突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报你的名字”，我抬起头直视着他回答，“你和他是什么关糸？”什么关系与有人偷钱有什么关糸吗”？我反问，他一拍掉子气势凶凶的大声吼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现在是在接受审查，我不服气的说，你们是找我来了解情况，凭什么审查我，钱被偷那天我根本不在一连，钱被偷了，如果你们要他赔，我与他一起赔，他又吼起来，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回答道，既然你们知道刚才还问我干啥，他气得瞪大眼晴看着我说，知青不准谈恋爱你们晓得不？我说，晓得，现在谈恋爱以后结婚，不犯法吧？我这么一说他更来气了，喘着粗气说，不说这个了，交代一下这段时间你们常常煮肉吃，哪来的钱？我问他谁向你打的小报告？“回荅我的提问，哪来的钱”？我妈从成都寄来的腊肉，不能吃吗？这里一年到头难得吃次肉，肚子里没油水，我们饿着肚子咋干活？他手一挥说:“算了，我看你也不打算交代些什么，你回去好好想想，过几天再找你来，我说不是不交代，而是没什么好交代的，这次“审查”过后，再没人找我问过什么了，但我那句“与他一起赔钱”的话却成了他们的把柄，他们说没一起作案怎么会帮着他一起赔钱呢？一连大部分人成了怀疑对像，就因为这个案子，我入党及上学的事泡了汤，希望破灭，我情绪低落到极点，整日无精打采，无事就坐在河边望着对岸远山发呆，想家想亲人，几个月过去后，案子仍没查出什么眉目，司务长恢复了工作，他的账没半点问题。第二批招生开始了，我没报名，上次没走成，这次不能再占用连队唯一的推荐名额，连队党支部委员老王知道后帮我报了名，全连加我共有四人报名，推荐大会上我得了百分之九十的赞成票，顺利通过，拿到了入学通知书，虽是中专而不是想去的大学，但人生哪有事事如意，能出去读书学知识涨见识巳很不错了。 　　离开农场那天，老职工送我到路口，我向他们一一道别，七八位知青朋友一直送我到团部，团部离水电连很远，没有汽车，我们早上出发走到团部时已下午两点左右了，他们立即反回水电连，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我眼泪掉了下来，昔日一起朝夕相处的战友，不知什么时侯才能再见面，司务长站在我傍边，搂着我肩膀说，:“走吧，咱们逛逛书店去”，他爱看书我也爱读书，书店里冷冷清清，营业员坐在柜台后织毛线，我拿起一本孙中山的《民报发刋词》问他，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是哪三民，他说“民主、民权、民生”，我故意说“错，是民主、民权、民康”，看看孙中山提到了你，我这么一说，他笑着在我脸上揑了一把，我顺势将头靠在他肩上说，你回去吧，明天我自己走，他不愿意，一定要送我上车看着我走。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去到车站，天还未亮，车站内巳有人排队等着上车了，我们也过去排队，突然车站所有的灯全熄了，侯车室漆黑一片，他抓住我的手紧紧握着，突然灯又亮了，站在我傍边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立即将手抽回，我不知道，我的矜持又一次伤害了他，汽车来了，上车后我们挥手告别，车轮徐徐启动，看到他孤零零的身影越来越小，我忍不住泪眼婆娑，哭了好长一路。 学校的生活热烈而紧张，每天在教室学习到很晚才回寝室，但不论多晚，我都会给他写信，告诉他学校生活的点点滴滴，末了总会写上“吻你”，他来信让我一定好好学习，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探亲回成都路过昆明时会来看我，他的来信我会反复看，直到后一封信到来，才将前一封信放进箱子里珍藏起来。我心里一直挂着掉钱的案子，特地去到云南省公安厅报案，想帮他早日洗去冤屈，到公安厅门口却不敢进去，不知道进去找谁报案，会不会被轰出来，我在那里徘徊了好久，最后还是胆小的性格占了上风，怏怏的回去了。 不久后，他到学校来看我，我高兴的逃课陪他玩了一天，第二天被校领导批评，团委还派人来找我谈话，让我注意生活作风问题，说我是支部宣传委员，一定要注意自身影响，他这些话惹得我发起火来，与他大吵一架，叫他不许诬蔑我，更不许诬蔑我对像，他为人正直，作风正派，你要再乱说他，我会对你不客气。 我们仍然通信不断，被批评和吵架的事没告诉他，我很想念他，期昐放假的日子终于快到了，一天一个平时要好的朋友到学校告诉我，案子破了，是司务长坚守自盗，我一听马上哭着喊起来，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他说是保山市公安局来看了后说的，听她一说，我如五雷轰顶，头脑中一片空白，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接下来她还说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下午上课就一直想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坚守自盗”几个字一直在耳边响起，终于熬到下课了，我写信给我最要的朋友说，我一直喜欢他，爱他敬他，他是那样的阳光、正直、善良、嫉恶如仇，我们开玩笑去甘蔗地里拖回一捆甘蔗都被他数落一顿，他还亲自把甘蔗还回去，他怎么会坚守自盗呢，我对他太失望了，以后我不会理他了，你也别理他，他不值得我们对他好，我把信寄出去后，整日无精打采，茶饭不思，没想到好友把我的信直接拿给他看了，他来信说，别人不了解我，不相信我我还能承受，想不到你也不相信我，我对你也很失望，我很痛苦，也许我们就不该成为恋人，为了不影响你的前途，以后我们就不来往了吧。看了他的信我心里很难受，我的不冷静，不理智，伤了我自己的心，更伤了他的心，我错怪了他，写信向他道歉，但已晚了，我已伤他太深，他不愿原谅我，我的美好的初恋变得苦涩，被我亲手葬送在云南那座深山里。 虽然我们没了了来往，但我仍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切，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四川大学，离开农场前自己掏钱将三百元公款还了，案子自今没破。他川大毕业后分配到高校任教，后又去北大读研，北大毕业后一直在教育战线工作到退休，他夫人就是我那位好朋友，她告诉我他确实是对我是有些误会，于是我想向他解释，解除误会，但他不愿意听，我想，也好，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误会也罢，不误会也罢，时间会让人看清许多过去的人与事，时间也会带走一切，人生哪能多圆满，留下憾事度余生，几度梦回，往事如烟！一切向前看，不回头，尽余欢！ 　　这段尘封的往事，是我不愿再次触及的伤疤，他是那个年代留在心灵深处的痛，是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沉重的十字架，多年来我一直努力修复疮伤，努力放下重负，如今，那些该放下的已放下，心灵深处已归于平静，一切已是安好！一全文完一2024.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