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

阿龙

打油是乡村的方言，源于最古老的手工木头榨油方式，现在每道工序都采用机械化了，效率大大提高了，品质则不逊以前。

已经连着六、七年去打油了，打的是菜籽油，去的是家庭小油坊，时间选在八、九月份，据说这个阶段榨油出油率高，事实上除了这个阶段，乡村油坊都是不营业的。

记得三十多年前，我大学刚毕业分配在市里，近郊沙锡路边上有个油脂工𠂆，从厂旁路过时，闻到的气味与今天油坊内的十分相似。小作坊与大工厂相比，加工油的方法不一样，小作坊配套主要设备实际是一台炒籽机、一台压滤机、一台离心机，完全是物理压榨过程，据说油中有杂质未去除，想想早年吃的不都是这样榨的油，一样的颜色和香味，应该是足够有机健康吧。

每年的打油都是周末择日而去，原本是在镇南路路东侧，离二姐家几百米，一个外地人开的店。后来搬至镇东一个村宅里，我们去榨过二次。再后来由二姐邻居介绍去镇西那户人家了，说是榨的油香，我想可能是菜籽烘炒的温度时间把控得当。

菜籽是妻与二姐一起种的，冬天播种，春天发枝，四月开花结籽，夏天收割归仓，然后放在二姐家晒干，她们再从乡邻处购一部分菜籽。妹妹家的菜籽是叔叔种的，父亲不下田里二年了，叔叔小我父亲7岁，88岁依然一天到晚在田间忙碌，地就在妻子垦荒所得菜地隔壁。

周日早上八点多，我和妻一起先去了乡下菜地，在去往二姐家的路上，接到电话，妹与妹婿已经到达，到二姐家装了菜籽，我们一行五人二辆车去油坊。

到达时，油坊已经开工了，空气中弥漫着菜油特有的香气，前面有二个户头，是二对老夫妻。卸下菜籽，称好重量，我们找了小板凳坐在凉棚下等候闲聊。

主人家里，是乡下的老式楼房，主屋二层三上三下，西侧小屋朝东有三间，小屋北侧朝南有三间，南面有个大院子，院中中间一条小路通到前面的河道，小路两侧，种着桃梨果树，植有蔬菜瓜果，养了成群鸡鸭。小屋出租给外地打工人员，据说有五、六户之多，外面晾有不少衣服。其实这几年本地乡镇私营企业感觉明显没落了，想不到仍有不少外地人在这里，不过看样子明显比去年少了，没有看到几个人。

老板和我们年龄相仿，前年是老板操作机器打油，从去年开始儿子接替了。老板娘特别好客，刚到时，怕我们未吃早餐，非得叫我们去吃，还专门采了桃子给我们品尝，让我们自己去采摘香梨和无花果。

由于人多物杂，院子没法好好打理。妹妹说，如果是富贵人家，有这么一块田地，把房屋翻新，把田园整好，于此安居乐业，蔬菜瓜果自给自足，该是多么的幸福惬意。我也说不比以前，乡村环境脏乱，现在谁也不敢乱排，河道干净，空气清新，邻里和睦，平常百姓生活于此也是令人羡慕。

打油有三道工序，依次为，菜籽炒熟，菜籽压榨，菜油过滤，不是连续作业。到下午将近一点半，我们的油才打好，老板娘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吃午饭，被她的热情大大的感动，我们只领了满满的心意。记得我们去年从她家里买了鸭子，乡间的那种淳朴善良的温情真的特别暖心。积善之家福泽绵延。

我去年在《瓜果飘香》中写道：父亲一生深爱着那片土地，数十年里为我们兄弟姐妹提供放心的四季新鲜果蔬。悄无声息之中，妻子已经完成接班。回想起来，妻子是在退休之后才开始亲近土地热衷种菜的。最近四、五年来，我们家吃的蔬菜大都是妻子乡下种的，吃的油是自己种的菜籽，到小作坊打的菜油，香醇无比。

新油黄灿灿，满屋香喷喷；菜肴入嘴中，口齿生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