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拾荒的快乐时光

欧阳鸿运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那段拾荒的快乐时光</p><p class="ql-block"> 人渐老年会时常怀念童年。我的童年时光里,印象深刻的是那段拾荒的快乐时光。</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在平邑江南的一个十分平凡的小乡村,即宜山金家垟自然村。在我童年时,村里没有公路,进出要么靠双脚,要么靠船舶。一个村庄,零散座落着十来栋房子,房子不高,一般是清式瓦房,二层洋房算最好的了。房子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环绕在村前。小河边和一处处杂地上长满各种各样的树木。以水竹、桉树、木麻黄、桔柚、桑树、乌臼等为主,把村庄点缀得十分秀美而又有几分神秘。</p><p class="ql-block"> 据宗谱记载,我高祖名讳开、字晋卿,曾是清光绪年间贡生。《刘绍宽日记》记载,其与平邑名儒刘绍宽曾有来往,曾为筹建宜山杨公祠,与刘绍宽等人四处筹资。他还曾为出版《乾隆版-平阳县志》捐款。可惜高祖所有的历史资料,在一场大火中全化为灰烬了。也就是在我爷当家时候,十来间的两层洋房被玩火的小孩给烧了。后来我爷三兄弟又盖起来七间清式单层瓦房,屋前遥对望州山诸峰,屋后可望孤屿球山。所以,在我有记忆开始,家是低矮的瓦房东边间,前有一个小窗,每天迎接旭日;后面也有一个小窗,以排灶台油烟。</p><p class="ql-block"> 在我髫龄之时,父母在外奔波,而我与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家里灶柴基本都是靠我去拾的。一般是拾桉叶为主,用铁丝来串,串满一米多长桉叶串就背回家,然后继续出去拾。每当刮风下雨之后,便是我最快乐的拾柴时光。特别是夏季台风后,有拾不完的树枝和树叶,偶尔还会拾到大张的笋壳。有时候还会和小伙伴抢着拾笋壳,抢到手时的心情别提多开心了。因为笋壳燃值高,火焰十分漂亮,每当添加笋壳时,无需拉风箱,便可见劈哩叭啦的火焰。观看灶火也是十分享受的。</p><p class="ql-block"> 拾树叶不仅需要勤劳,而且还需要胆量的。我天生胆小,一般坟墩边的树叶是不会去拾的。尽管如此,也经常会遇见长蛇。一般采取用长树枝驱赶它,让其钻进洞之后,才会继续拾柴火。记得有一次拾柴火时,从茂密的竹杪掉下来一只大斑鸠,而且带着汽枪打的伤口,估计被人打了一枪,没有致命,飞到我家竹林之后,撑不住掉下来。意外的收获,让我美餐了一顿,而后常常会去林子里守竹待鸠,遗憾的是,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p><p class="ql-block"> 每当北风阵阵、凉风习习、落叶纷飞之际,金灿灿的稻谷遍布四野。生产队开始收割晚稻之时,便是小孩们捡稻穗的狂欢之日。由于稻谷是公家的,收割的农民只计工钱,干活相对求快求数量,一般不会计较遗失在稻田里的零散稻穗。特别是刚收割完的田块,会有散落许许多多的零星稻穗。捡稻穗的小孩多的地方,可能资源会多点,但竞争太激烈,人均到手不一定多,而我专找冷门,别人看不上的死角,往往拾的稻穗又多又饱满。拾得的稻穗放在簟箩盖上晒干,然后去喂鸡。家里的鸡吃了几天稻谷,每天生三两个蛋,乐得祖母笑哈哈的。积累了两三斤蛋,她就会提到街上卖,然后换回来好吃的九层糕或者灯盏糕什么的。有时候,我会坐在门前的捣臼石上,一边看夕阳下的大雁变阵南飞,一边一层一层地品尝九层糕的美味,细细地,慢慢地享受劳动带来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落叶枯枝基本掉光之后,便是寒冬了。农民会把农田翻犁一遍,让泥土翻晒,以利次年丰收。此时,便到了又一季拾柴火的好时光。因为春季的时候,农民把一片片田菁翻耕,埋在水田里作绿肥。经过两季水稻种植之后,泥中的田菁被吸收只剩下一节一节的木质梗。田菁梗经翻晒,便是很好的柴火。此时的我,一般会在午后,提着竹篮子,去田里拾田菁梗。刚拾的田菁梗还需集中晒一晒,便可入柴仓。拾来的田菁梗堆满柴仓,可以烧很长时间。幸福的时光总是在做饭时,可以坐在灶火前烘烤红薯,也可以烤暖寒冬里冻得冰冷的双手。</p><p class="ql-block"> 童年还有一样拾荒快乐,便是拾墨鱼板。墨鱼板是很好的中药材,街上有收购站收购。而村里的水埠头河面,经常会漂着许多墨鱼板,有本村人遗弃的,也有外村漂过来的。反正有心去捞,总能在水草丛、水葫芦夹缝中发现它。我用旧鱼网做的网兜,接上长长的竹杆,便可以去河边捞墨鱼板。积累多了,便送收购站换零花钱。有了零花钱,便可以干很多自己想干的事,比如去买小人书看,或者买几只蜡笔画画,当然也可以买几颗果糖。但是果糖一吃就没了,小人书还可以反复看,快乐无穷尽的,所以用好这笔钱也是很讲究的。</p><p class="ql-block">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还是很想回到从前,回到那无拘无束的童年,虽然日子过得很拮据,但是快乐很纯粹,很简单,很自在。然而现在家乡容颜已变化了,再也回不去了。虽然那远眺的青山依旧在,可是那片树林、那弯小河、那一丘丘稻田和那座低矮的老家都已不在了。人这辈子,就如一滴油脂在水面做布朗运动,不知道下一秒漂向何方。最初最想逃离的地方,成了永恒的怀念和眷恋。原生态的家乡想回也已回不去了,一生忙碌到底何求呢?何时还能捡起一片落叶对着阳光微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