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前方

莲

凌晨四点，北京室外夜色昏暗。立秋后，夜凉如水，我穿着大裤衩在秋风中打了几个寒颤，开启了一天紧张而忙碌的职场生活…… 晨练归来，天边泛起鱼肚白，火红的朝霞预示着今天的行程或许不会太顺利。煮上一碗热乎乎的西红柿鸡蛋面，三两口进肚，终于暖和些了。穿上那身因岁月的洗礼而略显陈旧的西装，擦亮皮鞋的鞋尖，急匆匆奔向地铁站。成功的路上或许并没有那么拥挤，因为大部分人还都没有起，在空荡荡的地铁里，可以优雅地坐在座位上喝上两口早上现磨的拿铁，咖啡的香气在这密封的空间中弥漫，赶走同行人脸上的疲倦…… 从北五环到CBD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京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是第一个进公司的人。每每这时，姗姗来迟的保洁大姐总会不好意思地凑到我身旁，一边忙着擦桌子一边说：“六总又这么早，吃了吗您呐？”打开电脑，批复一下报告及报销，视频会议部署本周的工作任务，背起行囊赶赴茶楼，同各行各业的精英喝茶闲聊。时间在巨大的信息流中过得飞快，转眼下午四点，从第二家茶楼飞奔而出，跳上专车，赶七点钟飞往深圳的航班。途中，一条短信挤进正在通话中发热的手机：“您所乘坐的航班，由于天气原因，预计延误两小时……”七点、十点、十一点半终于登机，困意来袭，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魂牵梦绕的土地…… 袅袅炊烟笼罩着村庄，微风拂过狗尾巴草的发稍发出沙沙的响声，格桑花和向日葵在微风中微笑着向我点头致意，清澈的小溪欢快地流淌，小溪里清晰可见柳根鱼与蝲蛄游来游去。青纱帐的尽头，薄雾氤氲着山岗，翠绿的树木挺直了伟岸的腰身，林间精灵出没窃窃私语，我好奇地凑过去想听听它们的悄悄话，它们却一溜烟跑开了，一个松茸宝宝背对着我，一不小心被我抓到，我抚摸着它的头，安慰它不要害怕，又将它的鞋子脱掉，放回到土里，这样明年它就又可以重新发育喽。 山乌鸦树上结满了红果，红的是那么纯粹，我缓缓躺在树下，赤着脚，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任凭微风抚摸着小脚丫缝隙，啄木鸟叮叮咚咚地琢着附近的树干，远处的人参鸟仿佛在说：“王刚哥，王刚哥，这座山里有大货……”侧目观瞧，正在地头吃草的几头小牛已偏离了方向，误入青纱帐，我急忙起身去赶牛…… “先生您好，花生、瓜子、烤鱼片，您喝点啥？”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漂亮的空姐，挥手致谢，又一次陷入昏迷…… 好冷好冷，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片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我的脸颊，我用心地观察着它们，它们有五边形的，还有六边形的，在落入眼眸的瞬间纷纷融化，我正仰天惊叹于它们的美，却傻傻分不清方向，一脚踩空，跌倒在雪堆里。我拥抱着雪花，打着滚，撒着欢，任凭裤管、裤腰里满满的全是雪。 奶奶吐着长长的白哈气，掀起院子里的大缸，从里边拿出各种各样好吃的，有麻花、干果、虾片、粘豆包、粘火烧…… 我一个轱辘从雪地里爬起来，抱住了奶奶，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一地：“奶奶，我好冷呀，您带我上炕吧，我衣服裤子都湿啦……”奶奶慈祥地看着我：“好的好的，小馋猫，奶奶给你烤粘豆包吃……”我爬到了奶奶背上，紧紧地搂着她，贴在奶奶的耳旁，听着奶奶嘴里嚼着咸菜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好温暖，我真想就这样搂着她老人家，永远也不放手…… “先生，宵夜为您准备了鸡肉饭和牛肉面……”空姐妹妹见我只穿了个大裤衩，暖心地为我加了一条毛毯……恍惚间我看了下手表，已是凌晨两点钟，我侧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机舱灯暗了下来，我裹严了毛毯，继续昏迷…… 依稀记得，我是坐在南航的空客上要去深圳的，身旁却多了个很面熟的年轻人。我惊恐地观察着四周，我坐在一台类似汽车的小型飞行器上，年轻人开着飞行器嚼着口香糖：“老爸，我新买的代步飞机，咋样？华为牌的，世界第一品牌。”我眨巴眨巴嘴，看见反光镜中白发苍苍的自己：“现在是哪一年？低空经济已经完全普及了？是采用当年我去深圳交流的那项核心技术实现的吗？” 窗外是一座魔幻的天空之城，都市霓虹在天际分外耀眼，后排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突然回了我一句：“yes，dad！”哎呀妈呀，吓我一跳：“这谁呀？”小伙子笑出了声：“老爸，您可真是老糊涂了，这是您的儿媳妇呀。”我心里暗自琢磨，这败家孩子，当年谁说将来不结婚也不要孩子的？没把我气死。再说，找就找呗，怎么还找了个老外，明知道我英语四级都费劲…… 金发美女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说：“爹，现在中国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地球这旮瘩都在说汉语。” 咣当一声，我从美梦中惊醒，机长这种扎猛子的降落方式着实吓了我一跳，看了下手机，凌晨三点半…… 我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都市的霓虹仿佛将黑夜点缀成为白昼。下了飞机，连忙掏出一根烟，经过十几个小时折腾，几乎快憋疯了，却发现——没有火…… 跳上专车，抵达宾馆已是凌晨四点钟。站在深圳的街头，我发现同样是凌晨四点，这里的夜似乎比京城长一些。唉～～晨练的时间到了，不然～索性～先锻炼？这风驰电掣的职场二十四小时呀！要了命了！ 倒霉的生物钟，六点钟又准时把我叫醒，捂着肚子跑进厕所，这觉睡稀碎稀碎，可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洗把脸，振作一下精神，准备两个会议PPT和约见客户的全部资料，外加职场征文统计表，又赶着阅读了几篇职场征文。穿上我那身因岁月的磨砺而略显陈旧的西装，又清理了一下皮鞋的鞋尖，背起行囊，向着梦想的方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