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满缸的天落水

绿野星空

午后,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雨滴落到了屋顶上，没过多久雨水就顺着屋檐流了下来。看着从屋檐处流下来的水帘，我不禁想到了天落水。天落水，那是故乡的人们对雨水的昵称，顾名思义就是天空中直接落下来的水。记得小时候长辈们经常会提及天落水，一说起天落水语气就会变得柔和而亲切，我能感觉得出他们十分珍惜天落水，在当时靠天吃饭的年代里，天落水尤其显得珍贵。 在我的记忆里，与天落水十分结缘的就是外婆家的大水缸。那是一口褐色的七石缸，口径足足有2米多,这大水缸是有一定年头了，在我母亲很小的时候它就在外婆家的院子里了。大水缸正对着屋檐，屋檐上伸出半边毛竹管，一到下雨天，雨水就顺着毛竹管落到大水缸里，如一股股泉水潺潺流入,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尽管南方雨水比较多，还是要过许久才能积满这一缸子。 这么满满一缸的天落水，大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在原生态的环境中尘埃比较少，天落水干净些，缸里的水清澈见底,缸底的苔藓依稀可见。当时没有自来水，这一满缸的天落水可是全家饮用水的重要来源，一般只能用来烧开水或者用于煮饭，洗菜、洗碗只能用有些咸口的井水来洗，而洗衣服也是要用井水或者去河埠头洗。祖辈对这一缸子的天落水看管得比较紧，谁要是浪费水那就有可能会受到斥责，因此稍微大一点的小辈们都知道不能去动那大水缸。

记得外婆总是悉心地为全家准备好热水和开水。她是用瓢从水缸里舀水倒入烧水壶，等水烧开，然后将开水灌入热水瓶中，剩下的则会灌入凉水壶中。开水凉了后就变成了凉白开。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喝外婆家的凉白开，口感柔和带点甜，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我都能咕噜咕噜地喝上大杯凉白开，喝完之后会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现在想想，那凉白开是用纯天然的天落水烧开的，吸取了天地之精华，确实能起到提神作用。

那时还是小孩子的我们，调皮贪玩，自然就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大水缸，特别是学了《司马光砸缸》的课文后，对那大缸子就更感兴趣了。当然砸缸的也就是司马光，我们就玩个水而已，拿着瓢将水舀进来、又倒出去，又喜欢将那瓢推来推去，似乎把它当作了一支小船。这样能玩好久，玩得不亦乐乎，糟糕，不经意间竟然将袖子和衣服都弄湿了，我们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乖乖得走开了，至于衣服和袖子是如何变干的，那都是后话了。

在我们南方，尽管小时候的冬天要比现在冷些，但是河里很少有结冰，一般也就水缸里会结冰。水缸里的冰层并不厚，轻轻一敲击，冰就破了，那时冰对孩子们来说可稀罕了，与夏天的冰棍一样稀罕，我们会弄一小块冰含在嘴里，那感觉真的是透心凉。冰层下面的水依旧是清澈见底，水不是很冷，如果小鱼在里面，也许依旧能欢快得游来游去。

不知不觉中，那一满缸的天落水给我带来了这么多如此亲切美好的回忆。如今外婆家的老宅早已拆迁，那大水缸也不知去哪里了？今天的那场雨，落到了屋檐上，也落在了我的心坎里，我想到了天落水，想起了那大水缸，想到了这一满缸的天落水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于是一股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