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春从天上来》第七十一章 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良兵气呼呼地下楼到办公室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拉着我一径出了酒店。</p><p class="ql-block"> 我说：“良兵，你不担心丰帷珍动你电脑了吗？”</p><p class="ql-block"> “我已经把一些重要的资料锁住了，她没有密码是打不开的。”</p><p class="ql-block"> “你锁住了什么资料？”</p><p class="ql-block"> “我们酒店菜式的做法和以前的一些账目。”良兵回过头来苦笑着说，“放心吧，我哥不是一个勤快人，不几天他就会求我回来的，我暂且去休息几天，让我哥知道经营酒店的艰辛，省得他经常给我找麻烦。春晨，正是秋高气爽，不如我们去我老家住几天怎样？”</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良兵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是丢不下生意的，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以退为进了。于是我说：“好呀，我陪你去做几天隐士，我们也学学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p><p class="ql-block"> 我回医院费了好大周折才调了一星期的假，和良兵一起踏上了去往镇上的客运车。</p><p class="ql-block"> 我们要先乘车到镇上，再从镇上乘车到离巽云村最近的小集市，然后从小集市步行走一条长长的河堤，最后经过一段田间小路才能到良兵老家。</p><p class="ql-block"> 下午四点多，我们到达小集市，由于我有些晕车，于是良兵扶我到一间面馆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碗面，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赶路。我们走在河提上，堤边生长着许多树木，一些大树的枝桠间有鸟儿在上面筑了巢。就要到我童年的乐土巽云村了，我忽然间心里好高兴，头也不晕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沿着河堤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唿”的一声响，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长尾巴羽毛漂亮的鸟儿飞进了其中一棵树上的一个大鸟窝。我便像小时候同舅舅耍赖那样，硬是要良兵爬上树去帮我掏鸟窝，说或许可以抓到小鸟带回去养着玩。</p><p class="ql-block"> 良兵被我厮缠不过，笑道:“这样吧，我出一副上联，如果你能对出下联来我就上树去掏鸟窝，如果对不出来我们就不掏鸟窝了好吗？”</p><p class="ql-block"> “不好，反正我就是要抓小鸟带回去玩。”</p><p class="ql-block"> “这样不好吧。我小时候也捉到鸟儿养过，那些鸟儿性子很烈的，把它们关到笼子里它们就会不吃不喝，直到饿死为止。”</p><p class="ql-block"> “我不管！如果我能对得出你说的那个上联来，你就得帮我上树去掏鸟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来我让良兵去掏鸟窝一来是因为自己童心大发，二来更主要的还是为了逗良兵开心，然而如今说出的话却早已违背了我的初衷。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良兵去捉住鸟儿，只是因为他曾经说过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帮我去摘的，而如今我只不过是想要他帮我捉树上的一只鸟儿，他就推三阻四的，看来他以前说的话有假。</p><p class="ql-block"> 良兵见我生气了，就拉住我的手说:“春晨，如果你对得出下联来，我就上树去捉鸟儿，如果对不出来我们就边走边想好吗？老实说，我也还没对出下联呢。那个上联是：‘柳摇风更劲’。”</p><p class="ql-block"> “哼！连你自己都还没想出下联来就要我对下联，这不是存心不想帮我抓鸟儿吗？好吧，让我想想，‘柳摇风更劲’，嗯！竹动……”我想起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我说:“竹动月尤明。”</p><p class="ql-block"> “这个肯定不行的，‘竹动’跟‘月明’哪有……哪有什么关系呀？”</p><p class="ql-block"> 良兵的话还未说完，我就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下，良兵看着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可能不明白我今日为何变得这般蛮不讲理了，但他又不知道，只要他答应帮我掏鸟窝，就只要他答应，我就会牵着他的手一起高高兴兴地继续赶路，无奈他是那种君子无戏言，言必出，行必果的人，怎么也不肯答应掏鸟窝，这就难办了。</p><p class="ql-block"> 我想起汉乐府诗《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又对出一个下联:“莲舞水愈清。”</p><p class="ql-block"> “这个也不行，莲叶舞动可不是因为水清……”</p><p class="ql-block"> “哇！你姓赖的啊！那就对‘花谢春愈暮’，这句总归可以了吧，春天快过完了当然会令花凋谢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良兵可能看见我的嘴越撅越高，只好笑道:“这个就勉强算你对出来了好吗？”</p><p class="ql-block"> 我一听，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跑到良兵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说:“你终于答应帮我掏鸟窝了是吗？好了好了，我们走吧。”</p><p class="ql-block"> “春晨，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抓鸟儿好吗？”良兵说。</p><p class="ql-block"> 看来良兵没能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我们走吧是说的让我们继续赶路的意思，而良兵却理解成了让我们走到树那边去抓鸟儿。他的话让我颇为生气，我还以为他答应帮我掏鸟窝了呢，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p><p class="ql-block"> 我负气地放开良兵的胳膊，噘着嘴又坐回到路边的草地上。良兵来到我身旁用双臂环抱着我的肩膀说：“春晨，不要生气好吗？其实，我只是觉得鸟儿和人类一样，都是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精灵，他们辛辛苦苦筑巢繁育后代，人类应该和它们和平共处，不要随便去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的内心已为他的一番话语所折服，不过因为他没答应我的要求，我还是故意噘着嘴巴不言语。</p><p class="ql-block"> 良兵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要不我摘一根柳条做盐老鼠(我们家乡用新折下的杨柳枝做给小孩玩的一种东西)给你玩好不好？”</p><p class="ql-block"> “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p><p class="ql-block"> 良兵讨好地笑着说：“别生气嘛，盐老鼠很好玩的。”说着径自跑到一棵柳树下，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去，摘了根柳枝跳下树来。</p><p class="ql-block"> 良兵在柳枝的断端剥起一圈皮，然后一手拽住剥去皮的柳枝断端，另一手拽住剥起的树皮往下一捋，捋到末梢。这样上面就是白白光滑的一长条没有了皮的柳条，下端则坠着捋成一团的柳叶和树皮，这就是被我家乡的人们称为“盐老鼠”的东西。我们小时候都玩过这种东西，不过现在的农村小孩也很少玩了，因为大家的生活富起来了，有钱给孩子买很多的玩具，不再需要这种粗陋的玩具，还因为大家都改成了栽杉树等长得快的树木，几年后就可以卖钱，不再栽植杨柳树等长得慢的树。</p><p class="ql-block"> 良兵见我还噘着嘴坐在草地上，就甩着盐老鼠唱道：“盐老鼠，偷盐吃，好吃的婆娘砍肉吃。”边唱边走到我身边用缀着柳叶的那一端在我头上点了好几下，然后装作害怕我打他的样子转身就跑。</p><p class="ql-block"> 为了逗他开心，我果真追着去打他，边追边笑骂道：“你这爱穿黑衣服的黑乌鸦，不想抓自己的同类给我玩，弄根柳条来糊弄我。”</p><p class="ql-block"> 良兵边跑边说：“我这黑乌鸦是因为没有老婆来帮我洗衣服，所以整天穿着黑衣，要不你来做乌鸦的老婆吧？”</p><p class="ql-block"> “啊！你还敢骂我？看我捉住你就把你关到笼子里。”</p><p class="ql-block"> 良兵跑得比我快，我无法抓住他，累得气踹吁吁。但好不容易才逗得他那么开心，我不忍扫他的兴，就加快速度跑去追他。</p><p class="ql-block"> 将要捉住他时，他却突然一转身，我撞入他怀中。他羞我道：“我的好吃婆娘，我可没有肉吃。”</p><p class="ql-block"> 我趁势靠在他身上，不怀好意地笑着。因为我以前一直都未同他开过玩笑，他没料到我还会来这一招，等他羞我羞够了，把我的手一拉，说：“走吧。”却不知我在故意耍赖，双脚像没力似的靠在他身上，他身子一挪开，我就往地上倒，他连忙回转身扶住我。</p><p class="ql-block"> 我以手托腮模仿《聊斋志异》里的狐仙，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公子，小女子远道而来，甚觉疲乏，可否驮我走一程？”</p><p class="ql-block"> 良兵笑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脊梁只能驮我娘子的，你是我娘子吗？”</p><p class="ql-block"> “你若当我是你娘子你就背着我走，你若不当我是你娘子你就把我丢弃在这荒野。”</p><p class="ql-block"> 这可没话说了，良兵背起我就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