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年少

小荔

　　一个周末的闲适里，把自己从纷忙中抽离出来时，发现这个夏天已过去，秋天闯进了生活。有时的悠闲会给人一种尚在年少的感觉，微微的风从窗缝顽皮地钻进来，整个居室飘荡出的甜蜜的幸福。好像有一种等待种进了花盆里，柔情地延伸到葳蕤的枝叶里。

突然微信响了，堂姐发来了一张四十年前的老照片，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跃然眼前，泪水直接飞流而出，湿了一大团纸巾。尚在年少的我和弟弟们乖乖地挤坐在长辈们的膝前，大弟与二弟分坐在两边，小小的脸庞充满可爱与稚气。我在爷爷的左膝前、堂弟在爷爷的右膝前，脊背挺直地端坐。怯生生的我，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对四十年后的自己极为陌生，的确，现实生活的景象远远超过我们此前的各种想象，宏大的叙事方法全然大于我们创作的各种文字。

堂弟正襟危坐，一身浅白色的着装，好似如今开会要求的正装，一眼看去就是个认真对待人生的有志之人。他小小的模样，依然让我无比喜欢，儿时特别疼这个弟弟，我常常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分给他。过去总穿梭在一个大院里的嬉戏玩耍、搅在一起吃饭、共同长大的兄弟姐妹，是时光沉淀至深的感情。尽管如今我们忙碌于各自的生活与工作，被关进彼此分开的楼宇房间里，但童年的歌谣总在生命最深的记忆里一遍又一遍地绝唱，每一个人其实不由自主会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那是一种最纯真的生命眷恋，无论我们走得多远，分开多久，一脉相承的亲情根基早已夯实在北纬41度那个神奇的山坳里，我们曾经奶声奶气拼劲全力呼喊对方的声音依然回荡在大山的记忆深处，姐姐...弟弟...

或许因被隔开太久而略显陌生，或许因奔波太多而疲于从密交往，但莫名的亲情可能因一张老照片就喷薄而出，一时淹没了成年人的老沉，瞬间回到了少年。我们会坐在门前的长台阶上，分吃而乐，鸡群围观，黄狗垂涎，猪羊觊觎，遥远而来的风吹过高高的山岗，钻进大院，倚在我们身旁，吹散了额角的发，却挡不住彼此的亲近与童年的美好。我们至今如若少年。

许是奔波于生活的艰辛中太久，渐将沉默的人围困成如岁月中孤独的树，唯深深向下扎根，而不愿追求繁花的姹紫嫣红，尤其是那些无存多少得意之作的人，多凡静默如初，我越来越像儿时那个言语鲜少且性情木讷的人。我舔了舔一道又一道新伤，阳光把滚烫与耀眼堆在初秋的正午，渐渐清晰了莫名的痛。骨缝里沉积的隐痛膨胀在沉静的空气里，感觉能听到她的叫声与挣扎。脆弱的感伤如若少年易惹的愁絮，飞进高耸在17楼的窗口，有的人天生就不是个快乐飞扬的人。所幸还有些无助般自慰的支撑，常常故作平静般地自恰掩盖了暗流涌动。

在众亲的佑护下，我们姐弟们正视着前方，好像对未来的人生怀着无比的赤诚，并准备迎接着无限美好。在那个明媚温润的春天，整个家族在春阳的映照下，光与暖加持，亲与爱相融，幸与福同在，曾经的少年，在快乐的童年里飞翔，越过了大青山，掠过了昆都仑河，在鹿鸣呦呦的黄河几字湾里，发现了水草丰美的别样天地。

如果过度忙碌，人们可能无暇。因为岁月沧桑，人间如是冷静。尽管专注于各自生活的奋斗中，仍然无法摒弃年少的记忆，我们一起剥豆吃的情景如若昨天。拂去眼眸里的水雾，化成了天边的祥云，映照出更为真切的亲情。

尚在年少的梦里，依稀读到了更多的亲人，尤其是那些不忍离去却已永失的长辈们，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泪水洗不去我的忧伤，回忆挥不去我的愁绪。

见像如面，我情不自禁还是配了这段文字，只为这深不可测的血脉亲情。尚在年少的美好与感动，装在宗亲的福袋里，让一代又一代亲人踏上征程，再创佳绩。堂侄子海外求学，亲侄女入学北大，但使亲情千里近，愿学成归来是故乡。

如此，便是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