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开蛊卖“大包”

大表哥

　　湛江足球一代宗师——王经国

王老师开蛊卖“大包” 许中儒

　 那是1978年的事了。那年，湛江市业余体校足球队以湛江地区头名的资格，跻身广东省业余体校足球赛。王经国老师是领队，王海华老师和我任教练，比赛地点设在千里之遥的梅县。从湛江坐长途汽车到广州，再从广州坐长途汽车到梅县，那一路我都是挨着王老师坐听他讲“古仔”。

开初，还本着是打发那漫漫长路的沉闷。慢慢地，或言凝意重，让我构想着昔日海水直扑鸭乸港，那海边街上一间间货仓踏着跳板肩负沉甸甸货物的一名名苦力；或笑语顿开，让我仿佛就置身人声鼎沸、热气蒸腾的南华茶楼……至今近40年过去，我仍然清晰记得王老师和我讲的昔日南华酒店饮早茶时，每天一早那“茶博士”都会给全体茶客出一个谜语，猜中的即免费奉送一客大包。其中一条谜语因为后来王老师给我作过特别的“注脚”，我至今仍清楚记得，是以《西厢记》的人物故事合成猜一个字的。谜面是：

崔莺莺误了佳期，贼和尚口舌全非，红娘子良心丧尽，害张生魄散魂飞。

谜语编得很有趣，把《西厢记》的人物本质和故事情节都颠倒了；谜面更浅白，是一种折字格，我当即就猜到了是“巍”字。

王老师这才引出，这就叫“卖大包”。啊哟！原来“卖大包”的典故竟是如此引出的。

那时的公路可不比如今平坦畅顺的高速公路，偶然汽车上坡加油，人就得顺着座椅向后仰。路上打瞌睡的，多碰你一个人仰马翻。但我全程都丝毫没有睡意，王老师更像一本厚厚的典籍一样，任你怎么翻，好像永远都翻不完。而且，每一页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那届比赛广州吸取了上一届1976年他们分越秀山、东较场和宝岗3个体校队和我们对垒而全军尽墨的教训。这次三合为一形成了强强之势，冠军当然为他们所夺。梅县队凭籍东道主之便居第二。我们湛江虽然只获第三，但仍保持了广东足球“广州—湛江—梅县三足鼎立”这一架势。但总结会上，王老师对我们不少队员认为广州队战胜湛江队而狂欢胜利属于习以为常的举止而引出的一段分析，却深深左右着之后我对湛江足球的定位与思考。王老师说：“广州队最后赢了我们，他们的忘情欢呼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有力证明他们心底下一直以打赢湛江队为最伟大的。被强劲的对手认为打赢是最伟大的，证明我们同样强劲、同样伟大！”我带着这个问题，一直思考良久。这，既是一位老一辈湛江足球人对湛江足球的充分洞察和辩证分析；也是一代代湛江足球人所不懈淀积、不懈传承的自强不息、不甘人后的顽强拼搏精神。

回程同样漫长的时间里，王老师同样是妙语连珠、佳篇不绝。在他娓娓动人的描述下，一幅广州湾时期赤坎街浓烈民情民俗的画轴尽展在我的眼着。我是这时才真正走进了“南华”、“宝石”、“大钟”；也是这时才开始透过王老师的讲述，领略到1928年广州湾足球就勇夺广东省第十一届运动会冠军；同年，更成立了“广州湾华人体育会”。从而又了解到抗战时期中国足球的“四大天王”李惠堂、冯景祥、陈德辉、李天山都曾驻足赤坎，和王经国、蔡绍元、林炳耀、林荟森、李宣诚等广州湾足球人一道，掀起了为后来湛江足球打下坚实基础的火红足球热潮……这许许多多，都是我从书本上读不到的。

“先生俨宝典，功夫在球外。”亦正籍于此，后来才萌发了我和谢湛高、吴建韬请王老师为主口述我们1995年在湛江晚报连载的《湛江足球春秋》……

刊载于2014年湛江晚报的以上这篇回忆录，接到步飞学长欲征稿辑书之邀，我马上把之列为首应。但再度读来，又从王经国老师当年率我们赴梅县省赛一路颠簸途中所出的另一个拆字谜，引出了另一段完全可以链接上文的故事——

2017年一周日，我和龙鸣、赵金钟教授以及程继龙讲师等岭南师院的赤坎作协成员，随李康寿主席一道，到其家乡黄坡中学进行送书、与该校学生互动和在文化底蕴深厚的当地采风。

蓦地，黄坡文化站大门一副对联上横批的四字“政风和鬯”吸引了我们。

这“鬯”字怎么读？一时，顿让大家颇费猜详……

我眼前一亮——这字不正是王经国老师当年给我出的另一个拆字谜的谜底吗？然而，说来惭愧，这拆字谜谜面的七绝四句，我可是从上述在黄坡邂逅这谜底的“鬯”字后至今，任我搜索枯肠、绞尽脑汁，也只忆起其中的三句：

十字街前路不平

马蹄南北又东西

口口口口口口口

花下无人草也埋

没办法，唯有向从小深受王经国老师良好家教的王老师的大女儿王健请教。谁知，事情就这么凑巧，她说她自己对这“鬯”字谜面诗句的记忆，也独疏忘此句。

王健果然才思敏捷。她很快就复了我如下“补阙”——

中儒你好！

首先谢谢对先父的尊崇！

“鬯“字的谜面实在想不起来第三句了，不过记得与“山”有关。依据七绝格律，此谜面应该是仄起平收式，第三句应该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不如造一句试试：

进山不见中峰面

可否？

再者，谜面应该是押平水韵“齐”韵，所以最后一句“花下无人草也埋”，就不押韵了。或许老窦记错了，会否是“犁”？犁属于“齐”韵，有摧毁的意思。依此为：

十字街前路不齐，

马蹄南北又东西，

进山不见中峰面，

花下无人草也犁。

这样就合律了，仅供参考。七绝仄起平收式——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我思索了好一阵，作复如下：

因为在外地，不及一一对照平水韵。我惯用李渔的《笠翁对韵》，“埋”肯定不押“齐”韵，“迷”倒可以。

所补一句我觉得太白了，容再琢磨琢磨！

良久，我想出了：

山高不见中途路

（依您的“进山不见……“也行。或：空山不见途中路）

花下无人草也稀

（“稀”押“西”韵。押韵可以第一句也可以第二句）

但我总觉得还不是当年王老师讲给我听的原句。

末了，我专门提示：或请教一下王克书记？（王克是王经国老师的次女，五邑大学原党委书记、博士生导师）

王健很快又复回：已经问过王克，她也不记得了。这种格律诗词的确不好“补阙”；况且我门的水平实在有限，不可能想出可与原创媲美的句子。不过，既然是拆字迷，就要考虑字的结构，新造的句子还应该尽量接近上下句拆字的模式。或：

山高不见登天路？

最后一句，你说的“迷”字，取其迷失之意也未尝不可。

或：

山高不见登天径，

花下无人草也犁或（迷）

仅供参考！

折腾了半天，我们还是无法拼凑出一句自己都认为满意的答案！我想，此时在天上看着我们的王经国老师，一定是捂着嘴在笑了……

不是有一种“缺陷美”的自我安慰说法吗？我不打算再挖空心思去穷拼苦揣了，就据上交稿给步飞学长吧！此续如有幸入选他编撰的文选，抛砖引玉，也好让大家都来一番“鬯”字谜语其谜面柳暗花明拆字诗句的猜想啦！

王经国老师简历

1915年4月25日（农历3月12日），出生于遂溪黄略高碧村的一个家道中落的书香世家；6岁时，是由同村的另一名曾叔祖辈的私塾先生发蒙。

1924年9岁，随离村出外谋生的父亲王礼臣到了赤坎。

1929年，经家人辛苦积攒学费，入读设在西营的法华学校（安碧莎罗学校）。

1935年，以优异的成绩从法华学校法文系毕业。投笔从戎，共赴国难。加入了驻守安铺的国民党广东省政府主席陈济棠部的第二特务营。

1937年12月13日，随部队北上抗日，亲身经历了日寇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1939年，力筹成立历史上湛江第一个足球协会——广州湾时期的赤坎体育协进会，与当地爱国乡绅李炳南、“亚洲球王”李惠棠等策动火热的足球比赛来为抗战募捐。

1943年，再次入伍，加入了国民党桂林驻军抢修飞机场的工程兵行列。

1946年，为主全力操办从战乱中走出的湛江规模盛大的庆祝抗战胜利一周年运动会。并被时国民政府委任为湛江历史上第一任体育场长和第一任体育总教练。

1950年至1954年，为主操办湛江解放一周年运动会和湛江市第一届工人运动会等足球比赛。

1956年，湛江市体委成立，立即被召回为主负责湛江足球运动。同年，率湛江市足球队跻身广东省足球赛三甲，自此开创湛江足球与广州、梅县在广东省三足鼎立的局面。

1958年，率湛江足球队出征全国乙级足球联赛中南赛区比赛。此为湛江足球第一次参加全国级别的足球比赛；也是湛江作为一地级市第一次破格跻身全国足球比赛。

1959年，成立湛江市第一支足球专业队“红队”，任主教练。

1962年，率湛江足球队勇夺广东第四届足球赛冠军。

1963至1966年间，湛江工人、湛江青年、湛江青少年、湛江少年、湛江中学生、湛江小学生足球队相继夺得广东省足球赛冠、亚军等优异成绩。

1974年，被国家体委授予“新中国体育开拓者”“体育突出贡献奖”奖章。

1984年，被选为新成立的湛江市足球协会第一副主席。先后两届湛江市政协委员。

1995年，为湛江晚报为主口述《湛江足球春秋》并为湛江日报口述亲历日寇南京大屠杀的壮烈历史。

2011年1月31日逝世，终年96岁。

当年湛江足球的三元老。中为王经国老师，左为王海华老帅，右为王耀中教头。

1942年越南国家足球队访问广州湾，与赤坎体育会足球队进行比赛。图为两队在时马迪球场（今霞山运动场）合影，后排右二为王经国。

1958年，湛江足球队参加全国乙级足球联赛长沙赛区比赛。图为全队合影。左一为教练员王经国

1959年，湛江市筹备成立专业足球队——红队。图为主教练王经国（前排左）、领队黄可（前排右）、教练黄文华（后排右）和队医四人合照。

1995年，王经国老师（右二）和王海华老帅（左二）、王耀中教头（中）为笔者（左一）和湛江青年足球队队长李荣（右一）口述“湛江足球春秋”。

2004年，笔者（左）陪同王海华老帅（右）参加赤坎区体育界迎春座谈会。

抗战胜利后，1947年广东省在广州举行第十五届省运动大会，王经国（前排左一）率湛江代表队参加。时任湛江市政府军事科长的陈立方（前排右二）获田赛二项冠军、一项亚军；培才学生何瑞英（后排左四）获女子跳高第三名。因为湛江代表团荣获田赛团体第一的好成绩，得到“自强不息”“法天之行”“体育救国”的称誉爱你获颁奖旗。王经国老师就在此次运动会初识后来成为他夫人的何瑞英老师。

　　王经国老师的大女儿王健

从小爱好体育的王健，很快成为湛江少年篮球队、“红体兵”篮球队和兵团八师篮球队的一员。

图为当年兵团八师篮球队合照。中排左为王健。

王健（左一）不但能歌善舞；而且文笔了的得！除了四姐妹联袂出版了纪念父亲王经国诞辰一百周年的《适可人生》一书和与当年“红体兵”队友杨步飞为主编撰了《“红体兵”回忆录》一书的文本之外；个人更出了散文集。

　　当下的王健颇具学者风度。

今年1月，王健四姐妹相约北上，追寻父亲当年参加南京保卫战的足迹。

本文作者2005年采访南京第十届全运会在南京奥体中心留影。

2021年，本文作者（右一）和广东省体育局原局长董良田（左二）、董良田太太、广东女足原领队吴琴（左二）、广东省五人足球俱乐部主席刘孝五（中）、叶选宁将军生前秘书、广东省资深电视人陈丹（右二）在湛江相聚合影。

【本辑文、图均由湛江籍作家许中儒先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