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日 兰 溪 四 咏

丁如华

　　2023年7月21日——23日，与一众人游览浙江兰溪相关景点

　　一、醉夕阳——兰溪诸葛八卦村

　　人生旅途，风景无处不在。出去走走，天空是你的，阳光是你的；永远自由如风，永远为自己着迷。

　　二十多年前，我曾经来过诸葛八卦村。如今想象着将会重见那一个个风景，才忽然发现，“风景依然在，人已非少年。”

　　走过一圆荷塘，微风轻拂，风起花舞，近花心香芬芳。一张红粉仰天笑，千叶绿茵掬水香。

　　“我恰好路过，你刚好盛开。”灵魂歇脚的地方，一定要有花香，心如荷花静静开，花开花落皆自在。

　　看见了似曾相识的民居村落，已完全不是黄褐色的壁墙，而是很精神的石灰白墙。水塘波光粼粼，屋舍错落有致，绿树茂盛，巷道纵横；诸葛八卦村，古朴而宁静。

　　白墙灰瓦青石板，幽幽深巷马头墙。徽派古村落，如同岁月静好里的诗行。这里不仅是一个充满历史文化韵味的地方，也是外来人体验古村落风情，感受传统文化魅力的好去处。

　　“雨淋墙头”迷住了我，不，是老天爷丹青妙手下的画幅迷住了我；“雨”从墙头淋淋漓漓下来，留下道道片片墨痕，有的地方湿而浓重，有的地方还是原来的干白，那种朦胧亦或厚重相迭的意境，枯涩与苍润并存的斑驳感觉，呈现出梦幻般纵横氤氲的水墨效果，我出神又入神。

　　诸葛八卦村，是大宋年间建造并留存至今的千年古村落。来这里，无论是随处可见的诸葛氏文化痕迹，或者是向你淳朴微笑着的村民，都会让你觉得，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

　　我的素笺是美丽的诗篇，平平仄仄，清辞牵念，情思缱绻。黄昏里，文字里，岁月深处，流年的记忆，浅吟低唱。

　　走进古街古巷，走进宁静和悠闲。弄堂之间，千门万户；小巷之间，曲曲拐拐，似通非通，似连非连。幽僻处，可有人行？曲径独徘徊，只有有心人。

　　一天最美的时候，就叫做黄昏。迎面是“厚德居”；无需推开门，我已经望见里面，整洁有序是安居，一家人围坐桌边，粗衣淡饭有真味。眼前， 不就是给了心灵一份安娴？

　　夕照未满天，故事却沉吟。室内渐浓的朦胧光亮里，是厚德居一家人安守流年，兀自清欢。透过逐渐晕黯的夕晖，我努力张望无限远，找寻此刻照亮内心的这一抹最温暖的吉光片羽；透过逐渐晕黯的夕晖，我努力张望无限远的那个时分，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一天，在上海曹杨新村，在我们的家：落日前还没亮灯的朦胧光亮里，我的爸爸妈妈和两个弟弟正围坐在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小方桌吃晚饭；爸爸与六岁的大弟弟各坐一边，妈妈和还不到四岁的小弟弟坐在一起，没人坐的一边，一个空凳子正迎向我的目光……我的亲人们，现在都好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把我想？生活，一半是继续，一半是回忆，回忆一天天的越来越多。几多艰辛，几多苦涩，几多磨难，留在回忆里，印刻在心里，魂牵梦萦，挥之不去。一声问候，一个拥抱，我日思夜想的亲人们：我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

　　走过一条又长又直的小巷，尽头是照壁一样的一堵墙，画着一幅八卦图，墙的背面是一个“福”字。仔细端详，这个“福”字写得很特别；左边画成一匹鹿（谐音“禄”，寓意嘉福），右边画成一只鹤（代表“长寿”），鹿鹤相逢为“喜”。原来这一个“福”字蕴涵着”福、禄、寿、喜”四个美意。

　　转到墙的后面，看见一个波光漾漾的水塘，是著名的钟池。美了美了美了，醉了醉了醉了。夕阳将自己的美丽化作摇曳在水面的星星点点，天上正在变幻色彩的朵朵云彩和近水的一座座民居倒映在在光影灵动的涟漪里，一切，恬静、美好。

　　向晚的微风携带着一缕缕淡淡的檀木香和艾草香开始了它的归程；白墙黛瓦映夕照，清风如烟拂古巷。层层涟漪荡漾起，悉声低语旧繁华。

　　暮色如散雾般渐次弥漫大地，在夕阳的帷幕里，偌大的钟池成为了绰约多姿的舞者，与光影共舞，轻歌唱晚。灯光点点，水幕为屛，在这片光影舞动的水面上，静静地沉吟着对往昔岁月的深情告白，对未来的无线憧憬。池塘波光轻泛，犹似如歌的怀想，动人的曲章。

　　夕阳下的慢时光，是岁月赋予的一份礼物。时光蹁跹，年华似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桃花源，愿每个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独一份天地，安其居，乐其俗，慢慢欣赏，慢慢品读，慢慢感受，慢慢爱。愿我们：懂得自己的喜好，取悦自己的向往。愿我们：把生活中细碎的不如意都浸润在仲夏遂人意的清凉里。

　　二、读乡音——兰溪长乐村

　　仲夏六月，骄阳似火，暑热连连。走进陌生的乡村，这里依山傍水，安静祥和，空气清新，绿树成荫，道路整洁。

　　建于元代的长乐古村，比诸葛八卦村还要历史悠久，是中国首个被整体纳入重点保护的古村。穿堂走巷，看着典型的明清建筑群，听着时不时传来几声鸡鸣犬吠，这才是古村应该有的样子。

　　走在长乐村，略显冷清，所见众多保存完好的古民居、古牌坊、砖瓦高墙的古建筑，悠悠在岁月里，都是古老而怀旧的韵味。

　　长乐村，恰如其名，长乐之地。池塘边晒着干货，空地上儿童在玩耍。这里不负长乐福地之名，长乐村，在慢慢时光中“常乐”着，快乐如此简单、踏实，又如影随形。

　　崇尚儒学，耕读传家，世事如梦，人间沧桑。你的所见，能感受得到那些历史文化的遥远时光。

　　在一村宅的外墙上，看见写有一篇字数规整的诗句：“上坑庄兮一秤砣（长乐村之前叫上坑庄），长江做杆又如何。天边弯月是钩挂，秤我江山有几多。”满是大白话的味道。诗作的右面地上确有长长一根秤杆和黑黑实实的一个秤砣。资料上说，相传该诗作是元朝末年朱元璋为构建大明王朝、率军队攻打浙中地区途径长乐村时所写。

　　苍生庶民生活的一炊一饮、一蔬一饭，都是最美人间烟火气。闭上眼睛，嗅着每一缕乡土气息的味道；一心一意，一岁一年，眼里有光，心中有梦。

　　江南的水真是绿，绿到人的心都是透亮透亮的。村中的水塘，倒映着水车、老屋，静静地做着盛夏绿荫里歇暑的梦。

　　向野而生，携一缕清风，追寻一份宁静与清凉。何以消夏，唯有闲情，静守岁月旧时光，岁月悠悠变幻长。

　　长乐村，古朴天成，于宁静中而独特。十里盛夏，骄阳为伴，乡野夏风过水塘，田田流水稻花香。

　　三、览清风——兰溪李渔夏李村

　　过了路口矗立着的一座青石牌坊，穿过整齐洁净的林荫大道，进入夏李村。淡泊的乡宅，花红草绿，四季更迭的良田，安逸自然，聚落乡里人，悠然栖居。

　　在村子里漫行，看见墙面上不时出现脸谱、戏服、乐谱等图案，和白墙黛瓦还很是搭配。这里确实非同一般，让人感觉随处有才气、灵气、福气、仙气，就因为是李渔祖居地的兰溪夏李村？

　　导游说：“大家都知道，明末清初年间，夏李村出了个李渔，被誉为“东方的莎士比亚”（难道不能说是“西方的李渔”？）、”中国戏剧理论师祖”、一个世界级的戏曲家、喜剧大师……

　　看见有一座大型戏台，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粉墨长生”四个大字。

　　行走中，进入“李渔诗路馆”，馆内面积不大，却大有乾坤。

　　李渔祖居地，一座不大且别致的庭院。

　　李渔者，何许人也？在兜兜转转的行走中，在脑海里我努力搜寻，渐渐的，一些“陈年百古“的记忆露出水面，现身雾中，且汇聚拢来……至今记得，文革时期，特别是在皖南小三线“开门推窗，皆是青山”的清静之地，在闲散中我读过不少书，特别是很难读到的“闲书”，其中有三本书，只要稍稍一提及，便会浮现眼前；其一：今人郑逸梅的《清娱漫笔》，耐人寻味，含英咀华。第二：古人李渔的专著《闲情偶寄》，情趣盎然，风韵儒雅。再者有三：也是由李渔编纂的画册《芥子园画谱》，是教人如何画中国画的。此画册大名鼎鼎，盛誉显赫，国画大师齐白石就因为此走上画坛，由一个乡下小木匠成为妇孺皆知、盛名国际的艺术巨匠。

　　此地少有人来，但有鸡犬相闻。这里是名人村庄，曾经生活过一位流芳数百年的了不起的人物——李渔。他的名字对家乡人来说如雷贯耳，老少皆知。这里的村民绝大多数姓李。

　　望着朴实无华的农家院舍，我领悟了李渔为何将所编画谱书取名“芥子”；芥，就是弥陀芥菜的细小种子，磨成粉末，就是“芥末”；芥菜，就是我们日常所见的再普通不过的蔬菜；叶用芥菜叫“雪里蕻”、茎用芥菜叫“榨菜”、根用芥菜便是“大头菜”。这样一说解，是不是觉得，“芥子虽小，能纳须弥”的李渔一直心系耕读传家的祖训？扎根在地风物埠的夏李村？所以夏李村也一直没忘记他？

　　李渔自称是“俗人”，因为他懂得生活的的情趣，可以为生活中的小事乐此不疲。例如李渔说吃面，他不光好吃、会吃，更懂得制作。他说：“我们南方人吃面，其油盐酱醋等佐料皆下于面汤之中，汤有味而面无味。吃面，吃的不是面，是喝汤。”总有人说，中国人在生活上缺少一点浪漫，听李渔此番见解，他何止是一点浪漫？何止是真正的吃货？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而李渔这位隐士与明清之际其他隐士大不相同，他只是一位希望忘却世事，归隐村庄，甘愿身处大隐之外之文人，如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与世无争，物我两忘。他：清味至欢，清净幽远，才清志高而清风傲骨。

　　李渔当过民选的夏李村“总理”，本着寄托对先祖的追思，守护家族兴盛的根基，护卫夏李村的精神家园，他以善为本，兴修李渔坝等公益设施，至今让村民受益。对祖居地夏李村的人们来说，李渔是个好人。

　　站在李渔雕像前。李渔是位远行者，更依旧是夏李村村民，他注视着脚下这块熟悉的土地；远山、近水、白墙、墨瓦、柴烟、蛙鸣、青石路、乡梦如花。他赞美脚下的诗意栖息之地，默默护佑着夏李村世世代代风调雨顺，子孙安康。听见了呼吸，听懂了低语，他也正在注视着你。

　　与高高横梁上刻有“李渔故里”四个大字的高大牌坊隔条大路，边上伫立着一个过路凉亭，名曰且停亭。

　　李渔村村里人说，且停亭是李渔为乡里百姓做的好事中一件，只为过路行人歇歇脚。他亲自题写了凉亭的对联：“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

　　站在“李渔故里”牌坊下，我回望大路对面，“且停亭”静静地默默地伫立着，它的盛名遐迩，或许是因为其倡建者的影响力吧；夏天的风，拂过我们，也吹送着前人的情怀，人生路漫漫，多么需要适时停下脚步，为心灵寻觅一处清静之地啊。

　　斜阳悠悠，清风徐徐，盛夏旖旎，仿佛时间在此凝滞。跟随着夕阳的脚步，会着迷。余晖脉脉，流光悄悄游走，作别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你，会一天天看着风起风停，云聚云散么？火烧云，落日熔金，朱霞烂漫，云影婆娑，这是属于夏李村的长长夏。

　　四、品烟火——兰溪游埠古镇

　　自大唐以来，游埠古镇就以水路码头与陆路商埠的连接迎送南来北往的客商，依河成街，街桥相连，店铺林立，商贾云集。贩夫走卒凌晨搬运货物结束后便集聚一起吃早茶休憩，商人们为了交流商机，也会一早坐在茶馆，一顿早茶伴随天南地北海聊，游埠早茶即基于此，并被冠以“江南第一”，传沿至今。

　　游埠人的生活，是从一杯早茶开始的。今天早上，我们也赶来凑凑热闹，尝一尝不同于南粤或淮扬的、久负盛名的游埠早茶。一大早就开始升腾的烟火气还未散尽，还是传统的凡俗烟火和市井味道，这便是原汁原味的生活的样子。

　　走上古镇的老街。与和其他江南古镇狭窄的过街路相比，眼前的青石板路比较宽大，显得有点“奢侈”。已经铺设千年的这条老街，曾经运送过食盐、布匹和铁器，人们也像他们牵拽的马匹一样，一次次在脊骨上承载着重压，一次次迈动因疲惫而沉重的一串串脚步。曾经：官员和商旅走过这条路，百姓和任侠也走过这条路，荣华富贵走过这条路，颠沛流离的也走过这条路。可如今，我跟随当地人的脚步，领略这个古镇的独特魅力，是风调雨顺，春风得意，是渊源流长，生生不息。

　　行踏在老街石板路上，迎候着不拘谨的寻常场景，嘈杂、热闹的市井人烟，如此令人踏实，生活，无非是柴米油盐，喜怒哀乐；市井，就是这般寻常的细水流年。看似日复一日，湮没于无闻的日常，却无比的生动，因为它才是构筑生活的血肉。古镇旧韵今犹在，千载风华未改颜。

　　吃完早茶的人们依然围坐不散，端着自家的茶杯，侃着镇上的新事。慕名而来的游客里有我，我忍不住记录下旺盛早茶的情景。看着老人们祥和的笑容，朦胧的白烟中他们笑着，谈着，论着，品着，构成了别样的风景。他们心里有着悠长的历史和无数的故事，他们人生的喜乐悲欢在一日日的早茶中缓缓溜走。

　　边行走，边览看，边感受，边领悟，边懂得。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不求遇见最美的风景，只愿遇见最美的自己；不求所有的日子都泛着光，只愿每一天都承载着好运和健康。珍惜所有的不期而遇，看淡所有的渐行渐远，愿我们在鸡零狗碎的日子里，都能找到闪闪发亮的快乐；阅己，悦己，越己！

　　游埠古镇是中国近代摄影大师郎静山的故里，我愿意想着他，只是因为，他用非凡的镜头语言，把当年我游历过八次的清奇不凡的天然画卷——黄山，描绘得如歌如仙，如梦如幻！

　　早茶街后面一条老街是日常传统手工制作的店铺和老式理发店、修补店，其中我颇为感慨的便是手工钉秤。店面很朴素，一看就是很有年头。店主似乎已过中寿之年，但仍做着精细且颇有难度的活儿。他嘟哝道，现如今除了少数中药店等还用着手工秤外，现在很少有人需要它了，而年轻人又不愿做这又累又繁琐的行当，唉！

　　游埠酱坊的“芥子园三伏酱油”可是逾上百年历史的老古董了，1915年曾获得万国博览会（今世博会）金奖。

　　站在古镇桥上，桥下一脉清流上，泛动着引人注目的金色星点。古桥婉约精致，小巷古朴幽深，美食香韵四溢，安静的老街背后，是同样安静的小桥流水。游埠固守着自己的安静，还有曾经辉煌的千年时光。青砖黛瓦白墙，一砖一瓦，都藏着一个个故事的源头，古镇老街，岁月的长卷，石板路蜿蜒，诉说着对往昔的眷恋。

　　来也，找到的是这儿，可吃可看可寻可探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生活不能只是梦想，还要有闲暇时的逛逛，“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把握当下，跟生活击个掌吧。愿你带着轻盈的行李箱、丰盛的自己，用心感受着美好时光。不论流年，红尘，沧桑；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