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行随记（18）——探访景迈山

山谷侠

　　昨夜宿普洱，晨起行高速一路向西，至澜沧收费站出，再南走219国道，美景一路看过来，三小时行程不知不觉已到中缅边界的景迈山景区。

　　普洱市澜沧县惠民镇的景迈山，实际上由古茶林、茶园、森林和古村寨集成的自然与文化景观。

车过景区检查站，路变得颠簸起来，原以为可能就这一段，没想到从此开始到下山，全程行走在山石铺就的“弹石路”上。车速快不起来不说，折损轮胎也不说，关键是上跳下颠极大地考验腰力。

景迈山景区去年九月申遗成功，难道联合国的考察官会认同这样古老落后的交通路况吗？

后来，听饭店老板娘说“不改造道路是为了保护古茶林”。

当地人认为，茶树容易吸收外界环境中的味道，石路不仅贴合自然界茶林的气质，而且透气渗水，有利于原生态野生茶树的生长，保留普洱茶无杂味儿，清香甘甜的味道。

因而，保存古旧的搪石路面也是申遗的一部分。

　　参观景区，主要是游古村寨，看古茶林，体验少数民族的文化。

中午头，顶着烈日，游走芒埂寨子建筑之中。村寨依白象山北麓而建，周围是古茶林，房围寨心四射而建。寨为当地九个传统村落之一，寨民为傣族。

台地上建芒埂佛寺，是村民举行佛教仪式与重大节庆活动的场所。进门看了一眼，没有人，宗教陈设肃穆庄严。该寺是景迈山最早建造的佛寺，村内的萨迪井、萨迪墓遗迹与最早来此地弘法的僧人有关。

村头多大树，其中树形独特“牵手树”，被奉为护寨神树。菠萝蜜树干黑黢黢的张牙舞爪，若不是树干上丛生果实，还以为是枯树残枝。

用午餐的饭馆对面，一棵老粗的高山榕盘根错节，气势宏大。站到树底下合个影，人微小的根本看不清。在老树面前，人不过区区百年而已，算不得什么，活不过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根本没有狂妄自大的资本，更没有任何理由去残害造福人类的树木。

勐本寨外，古代首领所种的三神树、千手观音树等枝叶参天，具有灵性，为当地人所拜。

茶林里的树，更是野蛮生长，无拘无束地伸展，长出为村民所期望的叶子，滋润着你我他。

走了后几个村寨，发觉每个村子都有寨心、佛寺，寨口有参天大树，似乎这几样必须要有。

　　南朗河

　　勐本寨的大金塔和村内十座干栏式民居，还有糯岗老寨保留的七十九座干栏式传统民居均为全国重点文物。

想爬到勐本寨一民宿高处平台俯拍大金塔，询问女主人可不可以上去拍照，傣族女人非常友善，频频点头。

沿着小路往下走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金塔，强烈的紫外线，打消了前往探访的念头。

糯岗老寨的边民在自家开的咖啡店、茶叶店内热情招呼游人。尽管店铺有点简陋，但处处留着生活本来的模样，是值得称道的。爬到岭子上的观景台俯瞰整个寨子，鳞次栉比、原始古朴的灰色屋顶藏身于青山绿树之中，烟火气浓。

这个寨子适合拍人物片。房门前芭蕉树，田间转角小路，后背的大山茶林，还有雷声隆隆乌云飞渡的天空，街上光脚丫的孩子，店门口做傣装的女人，锯竹子的黑衣老汉，茶叶铺等待生意的老板……

　　傣族、布朗族的民居为干栏式建筑。以竹木为主，多用木荷、栎树、松树等。歇山屋顶，上覆方形挂瓦。

整体分两层，底层为干栏层，用于家畜饲养、杂物储藏；二层设神柱、火塘，用来祭祀和生火做饭待客；还有一个掌台可以洗晾、休闲等。

房屋的抗震性能也不错，1988年澜沧大地震的时候，景迈山的老房子只是崴了一下，却没有一家倒掉。

傣族糯岗、布朗族翁基两个古寨，是保护最好的。区分傣族、布朗族的房屋看屋顶。重檐顶、屋脊两端以黄牛角为装饰符号的是傣族人家；单檐顶、屋脊两端以“一芽两叶”为装饰符号为布朗族的家。

　　飞泉数点雨非雨，茶林几重山又山。景迈山的茶林生长在亚热带地区、山地季风、干湿分明的高海拔环境中，非常适合茶树的生长。

据芒景缅寺木塔石碑傣文的记载，这个地区在公元695年就开始改良种茶。

许久以前，山茶林自然野生。帕岩冷率布朗族人来此地，意外发现野茶树叶能治病，于是尝试人工驯化栽培，从此留下了历经千年的万亩古茶园的文化遗产。

同时也留下了茶祖帕岩冷古老遗愿。金银财宝终有用完之时，牛马牲畜也有死亡时候，唯有留下茶种方可让子孙后代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可谓，前人栽树，后人享福。

远远看去，茫茫森林，走近看才能分辨出来茶树。整个茶山，红毛树、水青冈、黄樟树等覆盖茶林，形成散射光。茶树下各种蕨类和青草，林间画眉等各类鸟，树上的花蜘蛛、寄生蜂等形成生物多样性，十分利于茶树的生长。

景迈山拥有野生植物1300多种，脊椎野生动物超200种，国家野生保护动物超150种。这片千年古茶林，面积达2.8万亩，320余万株，是保存最完好、年代最久远的人工栽培古茶林之一。

寨心

　　金黄色生茶、酒红色熟茶我都喝过，但景迈山的普洱茶独具特味。

树龄百年以上古茶树比比皆是，长年累月汲取天地之灵气，历尽沧桑、饱含风霜，同原生古树混生在一起，茶树的枝干上长满了苔藓、藤蔓、野生菌类和许多寄生兰花等附生物。这种混生林正是景迈茶香气独特而强烈的源泉之一。

一看二闻三开汤。

充分捻揉条索紧结的普洱茶色泽黑亮，金黄透亮，耐冲泡，甘甜味持久，略带苦弱涩显，兰香气息。

喝到嘴里，入口即甜，回甘立起。几口茶下肚，口内生津，两腋生汗。

店家介绍普洱茶要达到“香、甘、滑、重、酸、甜、苦、涩”的平衡。香味分糯香、荷香、枣香、樟香、兰香，陈香、蜜香、清香等。

普洱茶的价格根据古树茶、老树茶、台地茶几十元到几千元一斤不等。

中等价位的茶叶，经过一定年份陈放和发酵，口感、香气俱佳，适合普通消费者。

稀缺的高端茶，是收藏家的爱好。

好酒用以消忧，好香用以熏德，好茶用以涤烦。

但凡登临景迈山间，不妨择一竹篱茅舍，选个净几明窗处，烹茶一壶，烧香一炷，做一回山中主人。定然心净神清，气柔息定，濛濛然，混沌境。

　　原打谱住翁基布朗族古寨的民宿，经过村口，茂密的大树上有黑刺毛毛虫掉落孙女头顶，看地上还有好几条蛄蛄踊踊四处乱爬，唬得孩子说啥也不想住在这里。

寨门口停车场是电影《一点就到家》的取景地。一溜排开的商铺女主人无所事事闲聊打趣，没有什么生意。

顺漫坡转寨子，从外观看寨民的房子连成一片，样式相同，原始风貌保持相当好。自家老旧房舍改造的民宿颇有原汁原味的情调，但里面黑呼呼，随即彻底打消了住宿古寨子的打算。

　　准备下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过去才知道是“蜂树王”景点。

芒景村，这里森林、茶林与村寨共存，林中有茶，茶中有林，云雾遮掩下的参天古木冠世独绝。引人瞩目的是那棵近50米高被称为“蜂王树”的古榕树。枝繁叶茂，层叠横亘的枝丫上，密密麻麻的挂着70多个蜂巢。每当二月底春茶开采的时候，近万只蜜蜂会从四面八方飞来，在蜂神树上筑巢栖息。

这种大蜜蜂，别名树排蜂，俗称马长蜂，其对生存条件要求苛刻，只在没有污染和破坏的原始热带雨林才能现其身影，高耸的树干、巨伞般的树冠，为这“蜜蜂王国”提供了天然的庇护场所。

芒景村人说，“蜂王树伴随着布朗族这个茶林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它是茶林中最壮观的一个昆虫链。蜜蜂对茶林起到采蜜传递花粉吃虫除害的作用，能够帮助茶树的生长。

布朗族认为万物皆有灵，信仰使他们严格遵守着古老的教诲，不做任何有害蜜蜂生存的事情，不采蜜，不在树下大声喧哗，禁止游客过于靠近等。这规矩不仅保护了蜂王树和古茶林自成一体的生态体系，也维系了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景迈山追求的是“山上做减法，山下做加法”，不想让开发的滚滚热潮涌上山，给青山留一份清净。让山与树、路与树、寨与树、人与树，合一共生天地间。

　　车子行驶在业已习惯弹跳不停的石头路上，发现越走越偏，导航显示再往前走就是缅甸。看来，之前民宿的小伙子没有指错路。再询附近餐饮店的老板，他说可以顺着这一条单车道下到山底，只不过不好会车。决计走走试试，果然道窄，但还算顺利，好在几乎没有上行的车辆，一个多小时后进入219国道。

离开景迈山，心里感觉有点空落落的，似乎拉下了什么？说不清楚。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南边陲的景迈山，关山阻隔，江河难渡，是自然、生态、文化的“孤岛”。交通闭塞，很少有人来这里，从昆明到澜沧县城有600多公里，坐班车要四五天。如今交通畅，旅游兴，人流渐多，真心希望保护好这一片神奇的土地，给后人留下生生不息绿色的茶树林。

2024年7月16日草记于云南澜沧

2024年8月30日修改于山东济南

　　近日，把保存了18年的普洱茶开封沏泡，颜色透亮，浓郁香气，先苦后甘。绝非其它茶叶能比。

2024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