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继明《敦煌》

花开的春天

图片／拍摄于临沂

文字／制作花开的春天

敦煌是一个神秘而令人向往的地方。

说起敦煌，也许有人惊叹于莫高窟色彩艳丽的壁画，样式繁多的飞天;也许有人留恋于轻若丝竹重若雷鸣的鸣沙山，也许有人钟情于映月无尘的月牙泉。

读了陈继明写的《敦煌》，让足迹尚未踏入这片神奇土地的我在神秘，慈悲，厚重等模糊而宏大的概念上有了具体而细腻的感觉，对敦煌有了属于自己的认知。

凡人开窟

令狐昌是瓜州马营村人。他有一手祖传的捞盐秘方，他捞的盐巴，又白又细，又鲜又香，一枝独秀。他家的生活过得虽称不上富足，也比较安逸。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当兵走了十几年，生死不知，杳无音讯;老二刚定下结婚的日子;老三是个傻子，十四岁了还在吃奶;闺女尚小。一家人过着平静的日子。

但是，朝廷开战了，新一轮的征兵政策很严苛:二丁抽一。令狐昌愁得一夜白头，最后将傻瓜蛋子的老三撇进自家的井里淹死了，保住了老二，也保住了令狐家的香火。

可是，爹老子亲手杀死亲儿子的行为让他成为村里人批判的对象。他的盐没人再买，欠他盐钱的没人还，他的盐坊关闭了。人人都不进他的家门，婚丧嫁娶跟村里人没一碗水的关系。羞愧与自责让他一气之下他来到三危山附近放羊，并凿了一个石窟吃住在里面。

常常与千佛洞对峙，得到佛法的感召，令狐昌遂生凿窟心——给自己赎罪，既然人的路走断了，何不试试神的路呢。

虽然令狐昌突然死了，但是最后他的家人成为供养人，助他完成了开窟的心愿。

小说以汉人村庄令狐家的动荡，书写了盛世到来之前普通人的牺牲和反抗。

宫廷画师造像

祁希从小在绘画方面极具天赋，十岁便成为当朝名师阎立本的入室弟子，后被推荐到皇帝身边，六骏图后更是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画师，负责撰写《今上实录》。

当他厌倦了为今上画殊方异俗的日子，便以随军书记官的身份跟随李大亮的大军踏上攻打吐谷浑之路。以且末为起点，他开始了一段西域游历，边游边画，来到敦煌，更名雪祁。

在敦煌，他初见了朴素寒酸千疮百孔的千佛洞，被不声不响，微笑软弱忍耐的绿洲精神感动，结识了令狐昌，贼疙瘩，胜觉法师等朋友，并下定决心造像来表达大唐的兴旺昌盛。

在令狐昌的家窟里他画了《童子敬佛图》，在吐谷浑窟里他画了俯瞰苍生的众神，修行的僧侣，飞来飞去的伎乐天，给公主送行的李世民，迎亲的吐谷浑首领......后来，又在原画的基础上覆盖了一层《金刚经变》。

在敦煌，雪祁先后待了约五年时间，他画图造像，并搭上了一只眼睛，弘扬了大唐气象，成就了自己的人生。

小说以李世民的御用画师祁希(雪祁)为主人公，通过他的所见所感所为，书写王朝征战，民族争斗带来的牺牲与残酷，写了盛世的来之不易。

万物有情

令狐近知和萨仁。

萨仁是一只骆驼。它初次跟随一支数百头骆驼的商队向楼兰行进途中，数只老骆驼同时引颈嘶鸣，还把口鼻探入沙中来告诉大家大风很快就到，商队接收到了骆驼的大风预警，果断决定走近路——横穿一段十多里路的大盐床，在丢掉了始终跟在队伍最后的萨仁后，终于在柔软的沙丘处避过了天昏地暗的狂风。

不料，就在风暴过后的第四天，在令狐近知步行回瓜州的马营村后，萨仁竟然准确找到了他的家！从楼兰到瓜州，步行得走八九天的距离，这只年轻的骆驼不知用了什么魔力竟然做到了。失而复得的它成为令狐近知形影不离的朋友。

白鬃狼与羊冢

鸣沙山后面有一个小山洞，洞里住着一窝狼，有七八只，头狼是一只母的白鬃狼， 她个头更大，更聪明，也更凶狠。

离狼窝三百米的前方是一个菜园大的羊冢，四周是羊那么高的矮墙。里面除了白白的羊骨头，还有一丛丛的蚂蚁窝。敦煌一带的黄羊临死的时候，就会摇摇晃晃的走到这里来，卧下来，不吃不喝，等着咽最后一口气。

而出入必经羊冢的狼群确是绝对不去追赶、捕食来羊冢的羊的，除非羊咽气了，或者狼饿急了它们才去吃。

狼群不吃等死的黄羊，就连死在羊冢附近的令狐昌，它们也不忍下嘴，因为在它们眼里，时不时赠送它们食物的令狐昌是它们的朋友，朋友是不能吃的。

在千佛洞，不光黄羊，就是凶狠的狼王也像喝过墨水，闻过佛法，都遵守原则，有情有义呢。

雪祁被埋进沙子里时，是狂叫哀求的赤兔马喊来了救兵，需要精神引领的紫骝马，活驴宴上恐惧求助的小青驴，给狼崽子喂奶的狗妈妈......在敦煌，动物也拥有了灵性和慈悲，这也许是佛法的赐予的万物含情！

人间有爱

吐谷浑千户长慕容豆在吃了败仗后萌生“义存活国之想”，杀掉了天水村和粟特村两个村里十岁以上的所有男人，杀人并成为杀掉的那个人，隐身汉人村庄直到下一次战火再起。

当他与足娘相处日久，敌我的男女互生情愫，成为欢喜冤家。当慕容豆被粟特村大火烧伤，足娘杀掉了出生才两个月的活蹦乱跳的小牛犊，只为了满足他想吃一口“生牛肉沫拌梨丝”。

当甘泉水泛滥，特大洪水冲淹了天水村，足娘是仅存活的三个汉人之一，慕容豆也被淹死，足娘没有搬去儿女家，仍然居住在残破不堪的院内，守着昔日慕容豆留下的一些书籍。这份坚守就是爱的见证吧？

贼疙瘩原来是个贼，后来成为慕容豆的奴仆和徒弟。

在氾丑儿(慕容豆杀了氾丑儿成为氾丑儿)羊肉店，因为雪祁的不好意思退回，贼疙瘩很感动，一来二往成了朋友。后来，以五十两银价被慕容豆卖给雪祁做帮手。

贼疙瘩善于相马养马，相蛇。他勤勤恳恳照顾着主人和马，对于主人亦父亦友的关照很是感动，想尽办法，冒着生命危险两次去猎杀白鬃狼，只为给主人送上一条又软又厚的狼皮褥子。

在他被斩首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遗憾，仍然牵挂的是主人的安危，他说:“先生，贼疙瘩走了，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这跨越生死的友情是雪祁真诚换来的。

胜觉法师说:“黄金白银非为贵，唯有袈裟披肩难。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喜欢看见万物含情，人间有爱。”

小说虽以唐代贞观时期为时间背景，却巧妙加入了当代元素，以一个吐谷浑后裔的奇特人生，打通历史和现实的联系。将敦煌变成了贯穿古今的人间道场，生灵万物、诸神佛法幻化出的佛窟壁画展现的是人性满壁风动、人心天衣飞扬。

静下心来，在文字里回溯历史，寻找未来，发现真情，感受美好。

敦煌，伽蓝之地，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