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小时候,家住南桥南街,房子后面有个“庭心”。不知这两字的确切写法,是“庭心”还是“亭心”?感觉是庭院,故作“庭心”。 庭心不大,也就三十多平米,它是母亲的花园,也是我童年的乐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印象中,庭心居中的位置栽着两株月季,这哪是什么花,简直就是棵树。长得高大粗壮,满树缀着玫红的花朵。许是先入为主,直到今天,一想到月季,眼前便全是这种颜色。月季临着厨房的窗户,厨房没有下水道,刷锅水不时地从窗户泼洒出来。人类避之不及的脏水,却是植物们的营养品,月季因而长势喜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东面围墙,母亲种下了一棵绣球,一棵“大瓜”。那时不认识绣球花,只记住了它独特的花形。而“大瓜”就是吊瓜,母亲听人说“大瓜”籽可以炒来吃,才种的。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院子中的土似乎特别适合栽种东西。当我有所察觉时候,它俩都已长成了“大码子”。绣球粗枝大叶,而大瓜则爬满了整堵墙头。不知何故,这棵绣球一直花量惊人,花朵巨大,每个花球的直径至少超过人的脑袋。后来才发现,这居然是暂住在我家的表哥的杰作,因为懒得跑远上厕所,居然一直在这里解决问题!大瓜种了十多年,年年有好收成,可是大瓜籽苦,童年的我并不能领悟它的好。直到搬迁,母亲用菜刀将大瓜根挖了出来,你猜怎么?它居然长得像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形状。读过鲁迅的文章,知道何首乌的根是人形的,没想到大瓜的根也是人形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庭心的东南角是个乱砖块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在这里翻到过一把生锈的东洋刀,木头刀柄,足有一米来长,现在想想应该是侵华日军的遗物,放在今天也算是文物了。母亲用这些废砖垒了一个花坛,栽下了一株奶油葡萄。葡萄生长快,不断向上攀援,母亲又搭了一个葡萄架。小时候的我总有些迫不及待,看果子个头差不多,就开始摘了吃。酸是肯定的,但少年不识酸滋味,依旧孜孜不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庭心的南面不是围墙,而是邻居家房子的墙壁。母亲在墙下拓一块土地。因为在水泥地上垒的花坛,土层不厚,似乎种不了什么。沿墙往西,有一根废弃的大木头电线杆子,乌漆嘛黑,不再有电线相连,仅剩两个孤零零的白料悬在半空。据此判断,“庭心”原本应该是一条东西向的马路,因为周遭盖了房子,才平白无故圈成了庭心。继续往西,地面一下子低了下去,至少有着四、五十公分的落差。高低处的分界是一条巨大的毛石板,照此体量应该是某座石桥的构件。低处一半是田,一半是水泥板。这块小田,母亲种过金桔树,但只长叶没结出果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转向正北,先有一扇木门,是庭心的出入口。屋内屋外相差五十多公分,小时候,这可是个无法逾越的屏障,不仅对于我,也对于小鸡们。养在屋子里的小鸡,乖乖地被圈在里面,直到它们长大。接着就是我先前说的厨房的木窗了,这两扇木窗,经年累月,已经严重变形。两扇窗户之间,摆着一块正方形的磨石子水泥板,起初应该是洗衣用的,后来摆满了花。印象中有一盆石榴与众不同,用的是六边形刻花的紫砂盆,做工相当考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庭心是我儿时的乐园。盛夏的傍晚,一桶水,一个收音机,一家人围坐在庭心的中央,听着评书《杨家将》,吃着咸蛋、淘茶饭。从未感受过生活的艰苦,却有着无比的惬意。一九九五年,随着推土机的隆隆作响,庭心的围墙应声倒地,推倒的岂只是庭心,而是我童年的快乐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8px;">2024年8月28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儿时照片,由大表哥费跃平拍摄)</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