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是故乡

华大爷

　　比较，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基本方式。我们总爱将自己的或已知的东西拿来和别人的或未知的东西来比较，归纳出新的概念，推理出新的观点。

譬如旅游，我们总喜欢不远千里万里去到别人的世界，看那些相同或者不同的东西，还要评价景色的优劣。常有人赞美桂林山水、天堂苏杭、大美新疆、欧美风光……自然也有人得出结论——最美是……

2000年，我离开自己的老家河南，南下改革开放的热土广东打工。这个四季皆绿，冬暖夏热的地方就注定成了我大半人生的“牢笼”，新莞人、珠江、滨海、东港城、阇西山、黄旗山、银瓶嘴、沙田大道、港口大道、东莞大道、环城路都成了我这段生命的因素。那冬日里绽放的紫荆花，那参差的住宅和工厂，那或者繁华或者冷清的商场和步行街，都让我感慨和思考。东莞，显然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旅游，对于我来讲是个奢侈而又很不专业的词汇！因为工作、生计以及远离故土等客观因素，我即便寒暑假也很少旅游。只不过在周末或者某个傍晚清晨去到学校旁边那座矮矮的阇西山公园散散步，或者到珠江岸边眺望一下尚有距离的南海，或者五一、十一的时候去南城旁的水濂山，厚街旁的大岭山走蜿蜒盘旋的公路、看那或疏或密的树林、听那哗哗的流水声音！偶尔也会去到广州的罗浮山，吟诵一下苏学士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广东二十多年了，自然也去了很多地方，韶关红色的丹霞山，阳江灵秀的小石林，肇庆神秘的七星岩，全国唯一的岛县汕头南澳岛，深圳的大梅沙小梅沙，清远的峡谷，河源的温泉，开平的碉楼……还因为支教韶关新丰，走访了那里的云髻山、大陂农庄、秀田古村……每一处都有每一处的风景，每一处都有每一处的内涵。

广东省外我是去的极少的，最多广西的桂林，醉心于漓江的山水那流动的画面；云南我只去了昆明，只是在滇池大观楼旁边走了一圈。湘西只是去了张家界，对了，还有沈从文、宋祖英的故乡，翠翠和傩送的故事、小角楼小背篓的歌声至今还在脑海萦绕。93年和11年我两进海南，热带雨林的茂密和湿热我深有体会。虽然每年暑假我都会横穿湖南、湖北回到老家南阳，但路上极少停留。只和家人登过岳阳楼远眺洞庭一湖，前年去了一趟橘子洲头感受伟人风采，还有一次特意绕道江西，去了九江，登上浔阳楼回想那白乐天夜听琵琶的场景。

说到江西，因为和广东较近，记得有一年春节和同事一家去了井冈山，自觉接受了红色革命教育，顺便去了赣州，登了郁孤台，品味“清江水”，也踏上了具有八百年历史的浮桥！

虽然是河南人，但信阳和驻马店我常常都是经过，于是去年暑假专门去走了信阳南湾湖、鸡公山、许世友故里，今年暑假带着亲友去了皇家驿站。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散散心而已。那些山，家乡也有，都是高大威武；那些水，家乡也有，都是清澈甘甜。只不过，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故事。

援疆三年，深入体味到了新疆的大美。那一望无垠的戈壁，那遮天蔽日的风沙，那远在天际的连绵的雪山，那澄澈纯净的高原湖水，那飘着浓烈的香甜的瓜果，那秋日里遍地的金色胡杨，那英俊潇洒的巴郎，那美丽热情的古丽——简单、纯净、热烈、粗犷，确乎和家乡甚至内地有些很大的不同。

今年暑假，我横下决心，驱车北上沧州、雄安新区、天津，一路南下济南、淄博、曲阜、徐州台儿庄、苏州、上海、杭州、绍兴、景德镇、南昌……除了当地的标志性景点和代表人物故里专门去打卡外，其余一概略过。

雄安的雄伟的大门和鳞次栉比的安置小区、天津洋味儿十足的旧租界和狗不理包子、麻花等美食、吴桥的杂技、沧州的铁狮、马致远荀慧生纪念馆、济南大明湖、趵突泉、老舍故居、李清照的纪念馆当然还有宿住在以李清照诗词文化为卖点的明水古城、破旧的辛弃疾故居，章丘的铁锅、因烧烤而驰名的齐之淄博的我故意路过，鲁之曲阜一定要去的，孔府孔庙孔林，都是文物纪念还有传统文化的熏陶。台儿庄纪念馆去了，看抗日的壮举，后边的古城就没去了。苏州拙政园的园林，小桥流水，怪石盆景很有代表性，以曲为美是中国文人的千年基因！平江路去了，感受到了江南丝绸和评弹的温婉。临走还打卡拍照了著名的大秋裤——东方之门。

上海是中国第一大城市，最能体现资本的奢华，来到上海不再遗憾没去过大城市了，正如我在2011年暑假专门去了以“奇松、怪石、温泉、云海”而著名的黄山一样，从此不再那么计较没登过五岳了。我们只是与东方明珠、金融中心、金茂大厦隔江而望、合影留念就拍屁股走人，只留下19元的停车费就扬长而去。

杭州据说很美，尤其西湖。我们没有遇到西施，只是在船上坐了两个小时，内外湖都去了，经过了一座又一座桥，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杨柳，听说了一个又一个的传说，旧八景新八景都没有下船欣赏——太热了，然后也离开了。

绍兴要去的，水乡情调更浓，文化味儿更浓——都是因为鲁迅。还去了沈园，爱国又浪漫的陆游和因爱情而死的唐婉让我感慨了几十年。景德镇的瓷器我是买不起的，看两眼就走了。南昌的滕王阁下临无地，气势非凡，鄱阳湖的落霞没有与孤鹜齐飞也很美，夫人意犹未尽，居然就在滕王阁楼下的商场里购买了四个廉价的景德镇茶杯。

思来想去，美，其实哪里都有的。

我曾经多次同爱人探讨退休后的去处。新疆？虽然单纯和热烈符合我的性格，但距离太过遥远，恐怕不够现实。东莞及其周边？虽然是我的第二故乡，已经习惯了二十多年，但老年的我们能否适应湿热的天气，和当地满口特色粤语的老头老太太会有共同语言？安家海南？——据说那是富有的东北人的乐园。再说，愈是年老，愈是想念故乡，愈是喜欢儿时的味道，愈是喜欢故乡的风景。

你看那弯弯曲曲潺潺的默河和湍河，虽然不是汹涌澎湃，但她浪漫而温馨。你看那开窗即望的麦子山和圣垛山，虽然没有皑皑的雪线，但依然巍峨壮观。春夏之际，漫山遍野都是鲜花绿草，秋日里也是瓜果蔬菜五谷丰登，冬天来到，或有雪花飘飞，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装，享受着即将到来的年的幸福和美满，迎接着又一个充满希望的春天。

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每一处的村庄都是整齐而美观的。村村都有乡村大舞台，都有健身区。劳动之余，人们悠闲地在一起聊聊天，搓搓麻将，或者把那些调皮的孩子骂上两句——都觉得是满满的生活感！

我的家乡也有很多旅游景点的：我们内乡县的清代县衙，五星级的宝天曼森林公园，西峡县的恐龙蛋遗址，淅川的丹江口水库、渠首风光，镇平石佛寺的玉雕，南阳的张仲景医圣祠，还有著名的刘备三顾茅庐的诸葛孔明的卧龙岗……

这两年回到故乡，我都不想走正经大道了！美丽乡村路在高低起伏的岗岭间穿梭，触手可及的都是肥美的庄稼，玉米、花生、红薯、大豆……我也常常喜欢驱车走河边的观光公路，道路依地势、水流起起伏伏、曲曲弯弯，路的中间用粉红、淡蓝、碧绿来标线，我时而骑着这条彩虹，慢悠悠地欣赏路边七彩的花朵，环视周边熟悉的村庄，眺望不远处连绵的群山。

还要去哪里？这里最美，这里就是故乡。故乡有我童年的故事，有我少年的记忆，有我青春的懵懂，有我成长的力量。

故乡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有滋养我的乡土。哪一朵花都是美的，哪一棵草都是香的，哪一抔土都带着生命的气息。我的体内还流淌着故乡溪水的甘甜，我的骨子里还凝固着故乡大山的倔强。我是故乡的游子，我是故乡的影子。故乡是我的父母，故乡是我的方向。

——最美是故乡。

张华2024年8月29日于新疆图木舒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