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秀散文】磷火闪烁的城西菜地

龙秀🐉文学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磷火闪烁的城西菜地》音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磷火闪烁的城西菜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文/龙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阴森森的夜幕,笼罩着悠长而诡秘的城西菜地,天空低低地压在头顶 上,把斑斓的世界吞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小河胆怯地平躺着,不 发出一丁点声响。垂柳紧张得不敢再摇头晃脑, 纹丝不动地在小河旁站立。 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一声“叮当”的响,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让人感到窒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紧紧地搂着小玲的肩膀,她也死死地勒紧我的腰,战战兢兢地在黑 夜蒙蒙的城西菜地的小路上急走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当遇到这样的黑夜,总会想起大人们讲的那些妖魔鬼怪的故事。他 们经常讲杨集街,某某人在某某小巷看见“鬼”了,又有某某人在另一个 某某小巷,看见一个高高的白大个面朝墙站着。还说:如果遇见穿白色大 褂的,可千万别碰他,一旦碰到他,他一回头,你必死无疑。害得我很小 的时候,就特别怕黑,天一黑就不敢出门,也不敢一个人在家,寸步不离 地跟在大人后面,害怕“鬼”躲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盯着我。夏天在外面 乘凉,谁叫我回屋拿东西都不去。不得已偶尔去一次,也是蹑手蹑脚走到 家里,划根火柴,鬼慌忙把东西找到后,赶紧倒着往外退,绝不敢脸朝外 正着走出去,害怕一不小心,屁股被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鬼”抓一把,退 到门口把门猛地一关,撒腿就跑,跑到人堆里,心才算放下。“都说近怕鬼, 远怕水”我是深有体会,杨集街的巷子特别多,白天一个人走进去都会产 生不安情绪,更甭说晚上,没有路灯的年代,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即便是从巷口穿过 , 余光看见黑洞洞的巷子 , 都会胆战心惊。到上中学的时候, 因天天要上晚自习,不得不走晚路,走次数多了,胆量也渐渐锻炼稍大了些。</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小学离我家其实并不远,在家即可听见上课的铃声,只因家后的那 条小河,把通往学校的路隔断。我记事起,家北边一百多米拐弯处就有座 小桥。小桥北是一条东西路,路北是机械厂又一条长长的护厂河。路向西 便是黑茫茫的城西菜地,向东是千把米长的窄窄的河堤,过河堤就到了桥 东居委会明亮的大路,离一南一北的中小学也就还有几百米远。在家听到 预备铃声,小跑步到学校都不会迟到。如果不走小桥,走南边街上绕,要 多走几倍的路。可是, 小桥常年被涨潮落潮或雨水的冲洗,土路越来越窄, 小桥也越来越下榻,后来渐渐被冲塌到河里,就连大人都跨不过去,就这 样也一直没有人维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突然有一天,小桥拆了,迁移到千把米远——城西菜地的中间。最可 怕的是,那座小桥直对着机械厂护厂河南岸那片荆棘从生的小树林 , 岸上 还有几座老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妈妈说,机械厂的身底下,是解放前的杀人场,死刑犯都要拉到这 里来执行枪决。老年人都说这块地不干净,经常会出“鬼”或“鬼火文文 里离杨集医院近,那些流产或病死的婴儿,会被医院里搬死人的工友拖来, 扔进这片杂乱的小树林里。老人说,婴儿死了不能安葬,只有让他们在外 面日晒雨淋,受尽折磨,才不会又来这家投胎,不然这家会反反复复生几 个养不活的孩子,都说是这个孩子一个人作的怪。其实,是那个年代传染 病多,又没有更先进的药物医治,小孩子抵抗力差,一旦得了疾病,再加 上经济条件有限,得不到及时治疗,很容易失去生命。我记事的时候,还 看到过被野狗拖到路边的小手或小脚,真是惨不忍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前这片菜地是麦田,自从城西蔬菜队把这里整理成菜地,杂草丛生 的小树林被全部砍了。从此,菜地有人看管,就再也没有人往这里扔脏东西, 都转移到小李庄那片大坟茔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桥南的小路南,是城镇住宅区,家家的 J 门都背对着小河。小桥北 全部是菜地 , 没有一户人家。真是人鬼情未了,一座小桥隔着阴阳两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家家点煤油灯,黑暗的晚,即使人家窗户里能透出星星点点的 灯亮,也达不到给小窗后面的小路照亮的效果。这条路白天还有人走,一 到晚上,就是胆量小的大人,也宁可从大街上绕一大圈,都不敢从此经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南边大军女父母都在机械厂上班,她妈妈胆子特别大,上大小夜 班都走这条路。她说:有一次下夜班时,刚过河堤,发现一条大黑狗,不 声不响一直跟在她后面。她胆子再大,心里也有点害怕。她把脚步放轻了走, 连大气都不敢出,害怕惊到大黑狗。直到她拐过供销社家属院向南,大黑 狗突然不见了。她四处找,路是空的。还有一次,她去上大夜班,刚走到 河媞向东,陡然眼被雾住了,面前是一片汪洋。她不得不壮着胆,按照记 忆的路影 , 伸着手,一步一步往前摸 , 唯恐掉进河里。几百米的路,走了 好长时间,当她摸到小赵家铁丝网时,眼前却一下子全亮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每天下晚自习,为了能少走点路,一下课就鬼急慌忙往教室外冲, 跟着下晚自习的学生,随大溜抄近路走过这片黑茫茫的菜地。有一次,我和邻居小玲约好一起回家。那天, 由于下课时耽搁了一会, 出校门时有点迟,走到邮电局小赵家铁丝网处,再向西看,我们和前面人 已经脱了一大截,远处只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菜地边小路上向前晃 动,即便我们跑步追,也赶不上趟。看有人陪,我胆子就大了一点,便对 小玲说:要不我们走这里啊?小玲一点没犹豫说:行啊!随你呗!我看她 很顺溜地同意了,以为她不怕,便搂着她向黑暗的小河堤走去。小玲低着头,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越往前走四周越黑,也渐渐靠近那 片阴森恐怖的地方。我希望我们的脚步声越轻越好,生怕惊动了躲在黑暗 处的魍魉魑魅。快走到菜地边时,发现菜地的最西头有一个小小火光在闪 动。我以为是有人提着马灯在走晚路,看路上有人走动,心里陡然感觉轻 松了几许。当我再细看那火光时, 没想到,火光是从北向南滚动着前进的。我心想:人提着的马灯怎么会滚动呢?这一想不打紧,“鬼火”两个字立 即从脑子里“呜”地蹦了出来。当时头皮一炸,全身血液直往头顶上撞, 所有汗毛孔都炸开,皮肤发麻,鸡皮疙瘩立即爆起。心也立即揪到一起, 小腿发软,脚像被石头压着,再也抬不起来了,呆滞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被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压迫着,连瞳孔都感觉在放大。“鬼火”滚到菜地中间熄了一下,又跳起来滚到南小河边就不见了。 我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并侧过脸看一下小玲,她还是低着头,对于我陡然 停下脚步,竟没任何反应,看样子她没看见“鬼火”。在这么黑暗的夜晚 走进城西菜地,估计她就是因为害怕,才一直没抬头。我没敢把看见的“鬼 火”的事告诉她,怕她知道了吓得惊叫起来,把我仅存的一点胆气也叫没了。我想回头从街上绕回家,可又不敢回头走,更怕“鬼火”在我屁股后 面追。常听大人们说,“鬼火”追人一阵风,如果它要想追我们,不管我 们跑到哪里,肯定都会被追上。便又放弃了回头走的念头,镇定一下,平 平气,硬着头皮,强撑着,迎着“鬼火”淹没了的方向继续向前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拖着沉重的腿,头皮一直是麻的,脚步有点凌乱,此时,多希望有 一个大人能走过来,护着我们走。看看四周,所有人都躲在被黑暗笼罩的 房子里,连一个蠕动的活物都看不见,想亮起嗓门朝我家方向,喊妈妈出 来迎我们,可我声音的分贝穿透不了那厚厚的土坯墙。索性放弃了这个无 知的想法,免得把离小河近的屋里的人吓倒,认为又听到“鬼”叫了,给 他们的茶余饭后又添一个传言。幸好,那个“鬼火”还在小桥的西边,离小桥还有一点距离。我搂着 小玲艰难地走过了这座小桥。回到家时,无力地瘫坐在床沿上。我把这事 告诉妈妈,她只说了句,你个“死小鬼”啊!真是贼胆,下次不要再走这 里走了。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似乎, 我看见“鬼火” 是非常正常的事,平时听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在那几天里,我心里一直闹腾着大人们说过的话,看见“鬼”的人,会一天天萎靡不振地烟下去,之后会茶不思饭不想地渐渐死去。我心里忐 忑着,并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一个星期过去了,身体感觉挺好,没什 么变化,精神还那么饱满。危险期一过,我豁然开朗,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开心的不得了。长大以后才知道,“鬼火”只是自然界化学反应的磷火,被编故事的人, 说成是“鬼火”。那穿白大褂的大高个, 是中国民间故事中的“白无常”, 是负责勾摄生魂的使者,与“黑无常”一同作为阎罗王的左右手,属于地 府的十大阴帅之一。“白无常”一到必定要死人,而这些东西,只是迷信、 是信仰。也只有小孩子才容易被哄骗。改革开放以后,城西这块菜地和机械厂,被台商陈万友买断,开发成 贯穿杨集小镇东西的一条长长的商业街。那片阴森恐怖的菜地和机械厂, 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龙秀,原名陈福荣,中国散文学会、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海州区民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连云港市诗歌学会、散文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民间文学大系·江苏·连云港分卷》编撰办公室主任,《文学百花苑》副主编,《当代作家》执行主编。著有爱情诗集《何以笙啸默》,散文集《飘过雨巷》,作品散见于《诗歌月刊》《散文选刊》《散文百家》《中国文艺家》《参花》等。2024年散文《石棚山间桃花源》荣获中国散文学会排行榜一季度“网络十佳”,2023年4月散文《飘过雨巷的书香》被中国作家网重点推荐过,2024年连云港电视台公共频道“在我身边”栏目播出个人专访,2024年荣获连云港市文联颁发的2023年度“先进文艺家”称号,散文《欢乐中国年》入选中国文字著作权为建党一百周年编撰的合集《祖国万岁,名家笔下的爱国情怀》,还有数篇(首)散文诗歌荣获全国征文大赛奖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