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远行记：如诗如画的猛兽

大海

在出发前往秦岭的前一晚，我向当地人打听了傥骆道的情况。这条路北起马召镇，南至金水镇，中间基本都是荒山野岭，只有120公里处的佛坪可以确定是能住宿的。在佛坪之前，还有两个地方以前有过旅店，只是不知是否还在营业，分别为50公里处的一个旅游山庄，及65公里处的板房子镇。万一这两地住不了，就必须一路骑到佛坪了。

不管情况如何，我都必须做好一天骑到佛坪的准备。于是，我开始在地图上反复推演起来。从马召镇开始，一路全部是上坡，一直到80公里处的秦岭隧道达到顶点，海拔共提升1400米。只有在天黑前两小时到达秦岭隧道，才能保证后面的40公里下坡不走夜路，否则，我就不得不在深山老林中独自夜骑，想想都有点渗人！

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就需要在下午三点前到达秦岭隧道。由于冬季白天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小时，想做到这点，就需要在天亮前一小时出发才行，而且还要保证中途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发生。

不得不说，这将是我自出发以来所面对的最大挑战。其实，从天气情况看，寒潮还不会那么快到来，我完全可以休息一天，等精力充沛再出发，以缓解我多日来积攒的疲倦。但我还是决定第二天就上路，因为此时，一种奇特的想象占据了我的内心，它令我一想到即将迎来的挑战，就难掩兴奋之情。

我感到此时的自己就像一个奔袭千里、直取敌军后方的将军，虽已人困马乏，但若想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则必须强行振作自己，一鼓作气，拿下眼前这座“巨兽”。我要和时间赛跑，每耽误一天，都会多一分让敌军发现的危险，导致奇袭失败，现在正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期，绝不能有片刻停留。

这样的想象令我疯狂，一股豪情在我心中涌起，我迷恋这种情绪，它让我感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热烈。也许，活在这种想象中的我才是一个真实的自我，他在平凡的现实中压抑了太久太久，如今，眼前就有一个面对真实自我的机会，我怎会轻易错过它呢？

另外，我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对自己进行一次试炼。如果能在疲倦的状态下成功翻越秦岭，将来在面对更大的挑战时，心中就会多一分把握。如果将来注定要走那条路，就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当我在文明社会的时候，在外人眼中，往往是一个老实、厚道，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存在。很少有人能看出我的另一面，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就像佐罗，带上面具时是一个拯救苍生的大侠，摘掉面具又变成了养尊处优的懦弱贵族。大多数在现实中和我有接触的人，都会对我去骑行远征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可能在想，这样一个看起来弱弱的人，自己跑到那么荒凉的地方，能独自应对危险和艰苦吗？但如果他们真正走进我的内心，就会知道，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是再正常不过和理所应当的了。

也许，在文明社会的土壤下，我不得不隐藏自己狼性的一面，以求自己不那么像一个异类。但此时，我心中一种桀骜不驯的成分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我虽然在理性上会有些担心，但在感性上却充满期待和兴奋。我心中逐渐升起了崇高的情感，它不断发展壮大，直到将恐惧、懒散这类低级情绪彻底淹没。隐隐之中，我感到自己就像杰克伦敦在《野性的呼唤》中所写的巴克一样，总感觉那深山中有某种来自古老时代的力量在召唤，而我并不是去探险，而是要回归本属于我的世界。也许，这就是我热爱骑行的原因吧。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可以尽情释放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内心。我一人一车，不必担心把心中的野兽释放出来会影响到他人。在这段时光里，我可以不必再顾忌我文明人的身份，去尽情任本性挥洒于荒野中。

1月3日

由于昨晚睡得有点晚，第二天，我并没有设闹钟，而是任自己一觉睡到自然醒。我知道，尽早出发很重要，但我更知道，今天路途艰苦，必须有充沛的体力做保障才有可能完成，而且也必须要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去应对可能遇到的意外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我睡醒时天还没有亮，时间并没有比我预想的晚多少，而我却睡得非常“透亮”。我心中窃喜，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人，紧锣密鼓地准备启程。一切准备停当后，我轻舒一口气，郑重地走出房门。

可当我斗志昂扬地出发时却发现，农家乐大门被老板锁上了！也许，当地人从来没有起早的习惯吧，令人头疼的是，老板还不住在这。我几经周折才打通正在美梦中的老板的电话，然后焦急地在院子里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除了来回踱步外毫无办法。等到老板迷迷糊糊地赶到，已经过了近半小时。

此时，天已经亮了，虽然出师不利，但我仍告诉自己要稳住心态，保持好心情，一个杰出统帅所必备的素质就是在遇到麻烦时依旧可以保持乐观和有条不紊的心态。

虽然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但在进入秦岭之前，我觉得还是应该吃一顿热乎饭。谁知镇子上的饭店也都刚刚开门，需要等很久才能吃上，想想也是，在这样的偏远地区，人们不需要早起上班，也没有赶时间的习惯，早餐店开门太早也没什么人来。没办法，为了让身体有个良好的状态，我还是决定吃了饭再走。

等我从早餐店出来时，天早已大亮，路上的车辆行人也多了起来……对于这样的情况，我很无奈，在昨晚的计划中，我想象中的画面本应该是：披星戴月地走向漆黑的秦岭，全世界还在沉睡着，此时，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而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那光芒的人。

虽然比计划晚了一个多小时，但我还是情绪饱满、士气如虹地走向秦岭。在儿时，发小给我起外号叫虎超，而此时，飞将虎超，终于到了真正考验你的时候了！不管前方等我的是什么，就让他们一起来吧！

进山的入口处，立着一个修路警示牌，上面写着前方修路，让车辆绕行。这不由得令我心生担忧。不过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刚开始坡很陡，我热血沸腾地挣扎着骑了几下就被迫下车推行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此时的豪迈心情，我终于正式开始了秦岭之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曾在地图上演练多次的路，我就要看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很快，随着山势升高，关中平原那遥远的地平线就出现在视野之中了。我最后一次远远眺望这片大地，它即将消失于群山之中，再见了，北方，两天之后，我是否可以顺利翻越秦岭到达南方大地呢？

刚进山不远，隐隐看到半山腰处有一座佛塔。我感到此地大有来头，便百度了一下，原来此处名为醉仙寺，正是当年白居易隐居深山写《长恨歌》的地方。这首长篇叙事诗生动地描写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悲情故事，歌颂了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直至今日，在西安每天上演的大型舞台剧《长恨歌》依旧场场爆满，甚至一票难求。

民间有传说称，杨贵妃并没有死，而是沿着我脚下的傥骆道逃至南方，后又辗转去了日本。

我来到白居易的隐居之所——醉仙寺，这里颇为安静，除一个小和尚在远处轻轻扫地外，并无他人。

走出寺门，视野瞬间开阔，在群山之间，一汪湖水如蓝宝石般镶嵌其中，清晨那懵懂的霞光撒在山水之间，实在令人心情宁静与安详。我尽情地欣赏这幅清秀的画面，呼吸着冰凉透澈的空气，似乎感到被一股自然的灵气环绕，心中没了一点浮尘。

悠久的古塔，像一位经历了千年的微笑老者，看向我这个晚辈。我缓缓走过，默默告别。虽然此地令人流连，但我时间紧迫，只能继续上路。

佛坪120km，这个路标就像通向战场的大门，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奔向群山。

朝阳在远山中探出头来，像一位贴心的老朋友，将我的前路温暖，将阴影驱散。

单车的嘀嗒声伴着鸟叫，就是我为你奏响的晨曲。阳光、生命、万物勃发！它们都是这世上的奇迹！它们踏破重重黑暗，让本来死气沉沉的地球充满生机。一股莫名的感动突然在心中涌起，我好爱这一切，这人间。

道路出奇地安静，很长时间都不过一辆车，这眼前的天地仿佛成了我一个人的巨大私人田园，让我的心灵逐渐脱离了现实，如在梦想的世界徜徉。

我开始暗自庆幸没有选择大车成群的褒斜道，如果在那样的道路上骑行，在尘土与轰鸣中，哪还有此时的安详，哪还有诗情画意。

而这条路却不同，周围的一切都如此安静，偶尔一阵微风刮起，树枝沙沙作响，鸟儿轻轻嬉戏，我仿佛成了这世外之境的闯入者，怀着敬畏的心，悄悄地向着群山探索。

不知不觉，我的内心好像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进入秦岭之前，我脑袋里想的最多的是如何争分夺秒安全地到达目的地。那时的我，把秦岭想象成了一个危险的猛兽。而现在，当我身处其中时，突然发现这里竟是一个令人舒服、心怡的世界，它的光泽、声音、气息都那么令我感到亲切，完全不是想象中恐怖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亲人，有种天然的、早已写进基因中的舒适感。

渐渐的，我进山前的那种激昂的气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陶醉的、甚至有些懒散的心情。我不再感到这里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也不再想着赶路，不再想着计划，而是向大自然贪婪地索取着久违的宁静。

自秦岭流下的河流，在山川里汇聚成一片片蓝色湖泊，它不断流向远方，经由西安，最终汇入黄河。而我脚下的傥骆道，就是古人依河流冲击出的峡谷之势而建。

我沿着河谷蜿蜒的道路一路向前，隐藏在深山的秘境也如同一幅幅画卷逐渐展开。随着深入秦岭，道路两旁的山峰拔地而起，将刚刚升起的太阳再次遮掩，我不禁缓缓骑行，仰头观望，感叹着山川的壮美与人类改造自然的伟大气魄。

这条道路，早在三国时期就有记载，后于唐朝进入繁盛时期。它是四条入川道路中最短的一条，同时也是最险的一条，据传当时三十里一驿站，十里一邮亭，川渝学子进京赶考、军队官员调动、商队往来均首选此路。而如今，随着高速公路、铁路的发展，昔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傥骆道再次陷入沉寂，宛如一条匍匐于群山的蛟龙，无声地沉睡着。而我，就像一个来自于现代的探索者，悄悄地潜入这重新回归自然的千年秘境，静静感悟它来自远古的苍茫气息。

也许，在我眼前这座河谷旁，就曾有李白、杜甫的足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知这一路的艰辛与感叹，化作多少千古名句。

艰苦跋涉了20多公里，到达一个叫陈河镇的地方，虽然叫镇，却是一个半荒废的“鬼村”，只有十几栋房屋，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一栋小二楼的大门上贴着一块“住宿”的牌子，似乎在告诉我多年前这里并非荒废之所。

走过陈河镇，一个提醒我注意避让野生动物的路标似乎在说：请注意，你已进入秦岭腹地。

果然，周围的景物也开始像露出獠牙的猛兽般，变得险峻而狰狞。虽然如此，我走的道路却非常平整而舒适，这令我在享受视觉盛宴的同时并不需要经历身体上的危险和折磨。我现在的感受，应该和坐着车穿行于野生动物园的游客相近，近距离感受崇山峻岭的压迫感，却没有半点风险。那曾经使人害怕的猛兽与险途，早已被我们现代人所驯服，同时，我们也忘记了敬畏的滋味。

百米高的崖壁遮天蔽日，我在陡峭的岩石缝隙中穿行，曾在平原上还十分神气的一人一车，如今却仿佛巨人脚下的蚂蚁般渺小。这样的路，那些没有炸药的古人是如何修通的呢？实在令人赞叹。

到处都是这种只有不到十米宽的山口，只要派个百十人防守，恐怕数万大军也难以通过。

一上午过去了，我刚好遇到一块倾斜石壁下的空地，仿佛天然搭建的帐篷，于是便决定停下稍做歇息，同时将随身携带的所有面包、牛奶和水果消灭一空，以减轻负重。此时，安静的峡谷中驶过一辆车，它路过时明显减慢了速度并鸣笛两声，我猜想一定是因为司机很惊讶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居然有人骑自行车过来了，我猜他可能会因觉得不可思议而笑着瞪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我。

艰苦骑行后的休息，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幸福的事。但我不能过度懒散，吃完饭，我又重新评估了一下时间。这才发现，形势已经极其严峻，此时距天黑仅剩四小时，而我才骑行了不到四十公里。我不能再像上午那样惬意和保留体力，下午的骑行必须全力以赴了。一想到在这些摩天巨石中夜骑的场景，我心里就一阵发虚。

对天黑后恐怖夜骑的担心，让我开始紧迫起来，不敢再有一点懈怠，遇到陡一点的上坡，哪怕骑得再慢，也尽量坚持不下车推，能多快一点是一点。

身体的疲惫令我不断流下豆粒大的汗珠，搞笑的是，我嘴里居然不知不觉哼起了小学时学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我发现，这样简单而苦涩的旋律确实可以起到减轻疲劳的作用。

以现在的进程来看，我在天黑前恐怕连秦岭隧道都到不了，战况极其严峻，只能祈祷隧道之前的旅店还在营业吧，不然天黑后就真的有点可怕了。

下午一点半，距熊猫谷还有14公里，那里有一个旅游山庄，我决定如果遇到旅店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就住下。

一路上，气温一直在迅速上升，被我甩在身后的四十多公里山川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冷空气，使我再次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春天般的温暖气息。

已经经受近一个月寒冷折磨的我，此时突然有种被救赎的感觉。我脱掉抓绒衣，把外套的袖子撸起，将皮肤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暖和的感觉真是享受啊，终于不用再呼吸冰冷的空气，终于不用每走一段就停下来擦起雾的眼镜了。

拍一张举报电话，同时也是求救电话。不过从进入秦岭开始，手机已经好几个小时没信号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已经很疲倦了，比身体疲倦更难熬的是心理疲倦，上午时刚进山的新奇和亢奋已经消磨了大半，我机械地骑行着，还好音箱里放着我最爱听的有声小说，可以让我这个处于深山的独行者有种仍在文明世界的错觉。

能不受打扰地听有声小说，也是我喜欢安静道路的原因之一。我下载了很多小说，有的小说甚至几年前就下好了，就等着有朝一日再次长途旅行的时候听。这也是我在路上的一大乐事，不知道为什么，在路上听小说非常享受，就像在电影院看电影一样，可以很容易沉浸其中，尤其是在体力耗尽的时候，听小说就像喝甘泉一样令人愉悦，不断缓解着身体和精神的疲惫。

在大自然中骑行时，那流动的景物，那身体的劳累，可以暂时清除掉大脑中关于世间琐事的记忆，从而排除内心干扰，或许这也是净化心灵的一种。当一个人不再被各种杂事困扰，内心就变得简单了。此时的心态就会越来越接近孩童的状态，感悟力很强，也很容易快乐，这种心态下听小说、想事情，往往也会达到很难得的高度和深度。

这恐怕就是独自旅行的意义。它可以拯救被尘世污染的心，让它重新变得像刚来到世界时那般纯洁，也可以修补那满是疤痕的心，让它重新热爱生活 。

下午三点，还有两小时就天黑了，而我距秦岭隧道还有30公里，距佛坪还有70公里。我只能默默祈祷旅游山庄或是板房子镇可以住宿，不然就只能夜骑几十公里了。虽然“形势危机”，但我依旧保持着满腔热情和高昂士气，身体状态甚至比早上出发时还好，这种状态也是我用晚出发一小时为代价的睡眠时间换来的。

很快，我就遇到了那个在地图上标注的旅游山庄。当时，正好有一男一女站在山庄门口聊天，都大概50岁左右的样子。我很客气地走过去询问，能不能住宿？这时，两人停止了谈话，女的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上下打量着我，心里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几秒钟后，才用一种听起来很实在的语气说：“平时都是800一天，你一个人的话就488吧！”

我差点气乐了，还488，数字咋这么像双十一打折价格，看来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其实，我来之前也查过这个山庄的资料，前年这里旺季的价格是200元。本来我想着200元咬咬牙也可以接受，但现在看到这女的如此贪财嘴脸，再便宜我也不想住了。这样的人我可不想惯着，说着，便准备离开。那女的看到我要走，明显是有点急了，可能心想这人怎么也不还还价，马上问到：“那你多少钱能住？”

于是，我用一种非常自然的语气说：“48吧！”

直到我走出了很远的距离，还在回味着那女人的一脸复杂的表情变化，她由最开始看到我时的眼冒金光，到掩饰不住的贪婪期待，再到故作实在人的尴尬憨态，又到看到煮熟鸭子要飞的惊恐，最终止于我离去时的不可思议……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她的心情却如过山车般大起大落。可能在她心里，或是以往的经验来看，我这个天快黑时还在深山中找住处的骑行者，是没有理由不在她这住的。而她，是绝对具备狮子大开口的资本的。可是，她没想到遇到的是我这样的人，一个宁可面对恐怖夜骑也不愿看她贪婪得逞的人，当然，这个价格我也确实住不起，难道我在她眼中像个很有钱的人吗？

第一个住宿点就这样被pass了，我也只能寄希望于15公里后的板房子镇。我当时想，就算没有旅店，哪怕花点钱在老乡家借宿一晚也行啊。

又走了几公里，路旁刚好遇到一土房搭建的小吃店。老板告诉我说，板房子镇是有旅馆的，而且也就三四十块钱一晚。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同时，也更加厌恶刚才那山庄女老板的宰客嘴脸。

自从我得知板房子镇有旅店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斗志。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公里都那么煎熬。不过虽然如此，我的心情也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因为我知道，秦岭最难、最不可预测的一段路，已经不再是问题，翻越秦岭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温暖的夕阳洒在我身上、车轮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倾斜的影子，这道影子虽然很疲惫，但却很惬意。路旁的溪水在石缝间流淌着，为这个山川中流浪的人奏出一曲天然小调，每一份辛苦都散发着甜蜜的味道，每一滴汗水都表达着对自由的热爱。

就快到了，我今晚的归宿。

我已经到了，我心之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