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过的墨脱方向反击战

梅姐

<p class="ql-block"> 作者:<span style="font-size:20px;">姜定华</span></p><p class="ql-block">1962年11月15日下午13时,墨脱独立营以原158团的1、2、3连、炮兵连和配属工兵136团8连、在团长鲁之东、副团长马芳亭率领下,拉开了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第二阶段(墨脱方向)的作战序幕。我们救护所走在“前指”后面,由于通往巴登寨、降久的山路难行,到达地东时已是16日清晨。先到达地东的部队,立即封锁了路口,只进不出。</p><p class="ql-block">上午部队在此补充干粮后,留在原地待命,隐蔽休息。11月16日傍晚,夜色降临。副团长马芳亭同2连副连长曾绍文,带领尖刀排先出发,后续部队依次跟进。走到地东村南山垭口,我看见县长旺扎、县公安局长王成林,带领地方干部群众正在给部队送行。他们握着团长的手,祝福部队出师大捷,早日归来!</p> <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层,路上不见五指。大家拄着竹棍一个跟着一个,走田坎、爬悬崖、趟冰河,来到距离希让村不足1000米的麦埂村的半山腰时,天已蒙蒙亮。希让村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北麓,村庄的西面有一条卢工河,过河顺山往上走不远,就是印军更邦拉山据点。天还没有大亮时,部队集结到了进卢工河北岸的丛林中,除了前卫连在河边紧急架设便桥外,其余部队再次隐蔽于丛林中,潜伏待命。</p><p class="ql-block">前卫连奋战5小时架好便桥。天黑部队顺利过河,来到更邦拉山脚下。由于荆棘丛中到处都有悬崖,路况复杂,我手牵两个眼镜医生,艰难前行。由于奚志超医生过卢工河时不慎,把眼镜掉进了河里,所以和他同样近视的邬恒全医生,一前一后拽着我,不敢脱离半步。</p><p class="ql-block">走着走着,我突然一脚踩在腐木上,发现脚下有磷光,于是我俯首捡起几块磷光木,把它插在邬恒全和奚志超的背包上,让他们跟着磷光走。</p> <p class="ql-block">主攻印军更邦拉据点的是1连,连长刘继茂、指导员林田德都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兵。他们参加过解放战争、川西剿匪、昌都战役、藏东南平叛,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p><p class="ql-block">11月18日下午18时,1连摸到印军更邦拉据点的鼻子下。在2连侧翼的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敌突发猛攻,当即打死岗楼上的敌军哨兵。眨眼间,1连尖刀排在弹火纷飞中,越过印军的阵前障碍,突入到据点内,双方展开了近距离厮杀。</p><p class="ql-block">此时,1连2排副排长巫从芳从印军工事内拖出一箱瓜式手榴弹,向印军不停地投掷,机枪手陈天霖端着机枪冲进印军地堡,逼迫印军士兵辛格举手投降,并俘虏了印军伤兵巴鲁。1连用三角战术,仅用19分钟就全部占领了印军阵地,迫使印军慌不择路往悬崖下面跳,有的当场摔死。 </p><p class="ql-block"> 1连攻下更邦拉据点后,连长刘继茂随即命令司号员李佑开向山口后方,朝空打出3发红色信号弹,向前指报告了我已得手的消息。</p> <p class="ql-block">19日早上7时,救护队随前指到达更邦拉印军据点,此时为扩大战果,“团指”令2连向更仁方向追歼逃敌。是役,1连打死印军8名,俘虏印军2名,发现悬崖下摔死印军13名,缴获机枪3挺、冲锋枪7支、英式步枪11支、51式小炮5门,子弹、炮弹、军毯、主副食等军需物资一批。</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杀敌三千,自损八百。</p><p class="ql-block"> 这次更邦拉反击战,主攻1连打得非常漂亮,19分钟的攻坚战气贯如虹,打得干脆利落,自身付出的代价很小,除袁多才在冲锋中被印军炮火炸伤外,全连无人阵亡。</p><p class="ql-block">可是次日11月19日8时,因战友汤守清误入雷区,军医陈国宁在抢救汤守清中触雷爆炸,致使卫生员石忠茂、刘正初,7班长韩大友、8班长周荣华,战士汤守清、吴良成在营救过程中发生了连环性的触雷爆炸。1连发生触雷伤亡后,救护所在更邦拉据点内立即展开战地救护。</p><p class="ql-block">我在手术组,当陈德琪、余其文等从火线上背来伤员后,刘照明、王德馨、奚志超马上分别主刀。手术从上午9时开始做清创,并进行了缝合止血、骨折内外固定、低高位截肢等一系列手术,到最后一例手术结束,已是11月20日凌晨4时。</p><p class="ql-block">然而不幸的是,陈国宁、石忠茂、韩大友、周荣华、汤守清、吴良成终因抢救无效,壮烈牺牲。仅有袁多才、刘正初截肢后,活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11月19日午后,突击连队向更仁推进。20日早上,3连1排到更邦拉接防,1连留下一个班看守伤员和俘虏。</p><p class="ql-block">中午12时,救护所除奚志超、邬恒全、小周留下照看更邦拉伤员外,其余十几人在邱喜华主任带领下转战更仁。</p><p class="ql-block">途中小休时,我们遇到工兵8连和支前民工,他们背着炮弹和粮食正在往前线赶。邱喜华主任说:根据通报,更仁印军已于19日溃逃,“前指”要求我们到更仁待命,并开展群众工作。</p><p class="ql-block">40分钟后,救护所和“前指”部分参谋及后勤人员赶到了更仁。更仁据点坐落在山岭的东北坡下面,地势平坦开阔,距离南坡的更仁村约有1000米。</p><p class="ql-block">印军的更仁据点的营房为竹木构造,形似四合院,内设医疗室、病房、厨房、卫生间和走廊,像一个标准的野战救护所。</p><p class="ql-block">到达更仁,刘照明医生和何清参谋叫上我,进入敌军营房逐间搜查,发现印军物资堆码整齐;当我们持枪走进一间小屋时,发高烧。翻译遂上前与他沟通,他说他是阿萨姆联队的,因病得厉害,昨天早晨无法跟随联队撤出更仁,只好在此“洗嘎”(等死)。经诊断,这位印军患的是疟疾,于是我拿来奎宁,另一位卫生员端来一碗水让他服用了,这是我军到更仁收治的第一个印军病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63年4月4日墨脱战区交返印军战俘照片。图中间握手两人,左为158团政委俞盛文,右为战俘辛格,俩人中间是墨脱独立营副政委(原一連指导员林田德),后面是医护人员。辛格曾趁夜深一时逃离战俘所,三天后被河扎村民兵抓住,送回我看管所。</span></p> <p class="ql-block">11月21日,邱喜华主任带着医生、卫生员和警卫战士,到更仁村给群众看病。这个村约有50户人家,都是土著珞巴,可能因为战争,没有见到村里年轻人。我们给几个患有咳嗽、胃痛的老人拿药后,问到:“甲嘎马咪马加姆?”(印军对你们好不好)时,老人都摇着头说:“不好”。后来我们主动帮助他们清理水沟,打扫了卫生。占领更仁后,前卫连按照作战计划,在向导带领下,开始往古里、里嘎推进。</p><p class="ql-block"> 此时为开设前方救护所,我和邱喜华主任、刘照明医生等8人,在炮连6班护送下,从更仁起程。在奔往里嘎途中,发现博浪河的钢索桥已被印军炸毁。主任在桥边观察后,决定涉水过河。可是我走到河中央时,却被激流掀翻在浪里,幸好被战友们拉了上来。</p><p class="ql-block">太阳下山时,我们到达里嘎。里嘎是一个小村庄,村边有一座天主教堂,当我们走到教堂时,不知谁推开了大门,杨班长带人率先进入教堂搜查,教堂内空无一人。只见房间内凌乱地堆放着整箱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有的未开封,包装箱上印的是印度文。当天晚上,我们撑着马灯对这批医疗物资逐一进行了清点和重新堆码。</p><p class="ql-block"> 次日,我和刘照明医生接到命令,冒着大雨急返更仁医治病员。此时2连已经追到哥布,在尚未完成与米林独立营会合围攻占都登的情况下,11月22日,接到上级命令:停止追击,原地待命。</p><p class="ql-block">至此,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进入我方主动停火阶段,尔后不久,我方参战部队有序地撤出了已经占领的位置,回到战前位置。</p> <p class="ql-block">  作者简介:姜定华</p><p class="ql-block">男,1940年生,汉族,四川德阳人。1960年参军,中共党员。</p><p class="ql-block">1962年6月随158团卫生队进军墨脱,同年参加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后,长期留在墨脱边防工作。历任战士、卫生员、学员、助<span style="font-size:15px;">理</span>军医、军医、主治军医、拉萨军分区后勤部卫生科副科长、科长、拉萨市地方流行病防治领导小组副组长。</p><p class="ql-block">1985年转业回到四川,任德阳市医药公司经理、党总支部书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