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半个散人随笔)

半个散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

<p class="ql-block"> 父 亲</p><p class="ql-block"> 半个散人/随笔</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一宝。父亲自从母亲离去之后,恍惚之间有种耿耿于怀的惆怅,久久不能释解一样的坐卧不宁,仿佛里的一种伤感,在“孤帆连夜发”的烦恼里生发了几许不安的情绪。或许,拥有母亲的时候,未能体现这种人性的本能,只有一旦失去,仿佛就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父亲,今年八十八岁了。可谓在家族里的长寿者。我爷是八十三岁,无疾而终。打开家谱,查了一下以上的祖辈,都未能年过六十,真真的再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一种稀少与长寿的逾越,是过去的一种无奈与俱来。当然,那时候的医疗条件不允许,人们的健康水平就无法保障。当然,现在我老家的村子里,长寿者尽管比较稀少,但也有好几位年过九十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七十年代初,村里有个老人过世。当时可谓是最长寿者(后来我查了一下族谱,得知才七十岁),为此村里举办了追思和百岁饭,就是家家户户都去送葬。至今,我依然记住这位名叫闯开的老人,他蓄养满脸白胡须,且待人和气,喜爱抽生烟。一生没儿没女,住在祠堂的隔壁。那时,我的堂兄参加了抬棺,我跟着送葬的队伍,在一个叫兔子拜月形的小土包山上,得到了堂兄为我用蕨菜梗串了一些肉,吃的我满嘴油腻,真是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我爷爷的爷爷,只有两兄弟,外加一个堂兄,这房只剩下二家人。然而,父亲的爷爷又过继到我爷的爷爷弟家了,在村落是比较稀少的家庭。到了我爷爷,生育的重担,就落在我爷爷奶奶身上。父亲上有伯父,下有三个弟弟与三个姊妹。不知是什么原因,爷爷以上的祖辈,历代少有人出。于是,粗枝散叶的重担,仿佛是祖辈交给爷爷的任务,因为我爷爷的哥哥,一生无儿无女。所以我奶奶的一生,仿佛就是给我家相夫教子,生活的艰辛在上无一片瓦,下无一寸土的年代,常常是我爷爷奶奶无法摆脱贫穷,好在解放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与伯父在解放后,进了扫盲班学习,由于对学习有些天赋,爷爷就把他们俩送去县城北门码头下的大姐家,搭伙求学。对于两个娘家人的侄儿,我老姑家倾尽了全力,所以才有了伯父与父亲的干部身份,先后都调进县委大院。文革前,他兄弟俩在地委组织的培训学习,提前结束后回县里参加文革运动,这场运动直接扼杀了父亲兄弟俩的政治前途,要不父亲他们早就出人头地了,当然,还是平凡一些安好。</p><p class="ql-block"> 说起父亲,就不得不说1957年的打右派运动,父亲当时在一个乡镇工作,由于年纪轻轻,不懂人世间的人情世故,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生,情绪一激动,就写信给上级部门说乡镇son书记,官僚主义严重和脱了群众,高高在上的样子,提了一些个人意见什的。事发后,这个son书记就叫人对笔迹,认定了是我父亲所为,逐上报县里有关部门,要把我父亲打成右派分子。好在当时组织部长(南下干部),颇有责任心。他查了一下我父亲的历史出身, 认为思想单纯,是说错了话,不应该打右派,就这样保了父亲。并且因祸得福,后来还调进了组织部工作。</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讲究家庭出身,干什么都得查历史。刚好文革时,那个曾经的son书记,要晋升县委的班子。这个政审就落在了我父亲他们工作上,那个son书记,就有些担心政审难通过。因为他的老婆出身有问题。好在父亲为人公正,没有打击报复他,就让他平安通过了政审。后来高升到地委一个部门工作,此人自从见了我父亲都会握手言欢,并虔诚的说“您好”。父亲见后一笑了之,并没有记在心里。</p><p class="ql-block"> 说起那场右派分子运动,父亲每每提及,有会有一种胆寒的心悸,好在有险无惊,遇见贵人保佑。就算是以后平反摘帽,那些苦难,何以平息?我岳父就是一个鲜明例子,受尽折磨与委屈。岳父也是给领导提意见,粮食局的一个领导硬是到县里面,要求一个右派指标,赏给岳父一家人的下放劳动。那些苦难与折磨,真是罄竹难书,所以岳父每次都对着邓小平画像叫爸爸,可谓虔诚与感恩之心常系心怀。</p><p class="ql-block"> 与父亲同过事的人,都说我父亲和蔼近人,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是一个老实忠厚之人。由于父亲老实本分,工作兢兢业业,勤奋努力,组织上就把我父亲放在了纪检部门。那时候叫县纪检组,专门处理犯错的干部,由于父亲的刚正不阿,在这工作期间也得罪了不少犯错干部,可那时的犯错干部,过些日子又有可能咸鱼翻身,可见父亲的工作常常处于难堪局面。所以后来父亲,又要求去乡镇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虽然本分厚道,但也有人妒嫉。父亲曾经在工作里受冤,说来说去就是一些人利用工作上的失误整人。那时父亲刚参加工作不久,业务不是那么老道。父亲由于在省里财经学院进修,有些人就眼红起来,利用工作上的失误,说我父亲有贪污行为,后经调查纯属乌有。当然,父亲遇上好上级,每次遇事就有好的回报,都能逢凶化吉,这也许是好人有好报。难怪我爷爷常说,我这一生就喜欢做些修桥补路的事,所以让我粗枝散叶,根深叶茂,后辈有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到过人民银行,县组织部,人民公社,人民检察院等单位工作过。也到过乡下搞过社教,进入中学指导文化大革命运动工作(县委组织部委派的),也进驻过一些单位搞社会调查。父亲无论在什么工作岗位上,都是一副认认真真的工作态度,常常获得领导与群众的好评。但由于老实本分,所以在职务没有一点进步,几十年的副科级干部身份,到退休时才享受到了主任科员工资待遇。对于父亲的一些往事就像风一样,没有什么可以留存与刻意,去了就散了,不去过分纠结。</p><p class="ql-block"> 父亲自从满八十岁后,就有些颠三倒四,说他糊涂么?又不十分糊涂,精明到是谈不上。也许父亲年少时,饱经沧桑的艰难岁月日子,难以忘怀似的,现在口袋里常常揣上千钞票。当然,他不是炫耀富裕,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现在想买什么东西,都能随心所欲了。这不,父亲常常上街时,买些不尽人意的东西,直接了当说就是上当受骗。卖鹦鹉的说鹦鹉学舌,十分有趣。一番鼓舌后,父亲毫不犹豫地买了,养不到一星期,鹦鹉死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现在上不得街,看不得一些好玩有趣的东西。街上卖小白兔的说,白兔乖乖,好养好玩。父亲买了,没过几天死了一只,觉得没趣了,活的一只兔子被他拎到大弟家养,后来又放在我姐家,最后这只白兔,又回到了父亲那里,因为养兔太脏了。父亲在无奈里消遣打发光阴,时不时的还会练写毛笔字,他老人家八十多岁的人,且眼不花来腰直板,每天早上冲泡鸡蛋,几十年如一日。中晚会喝一两左右的药酒,饭量很小,菜要求不高。</p><p class="ql-block"> 以前母亲掌家的时候,父亲常常捉寸见肘,花点小钱都会受到母亲的钳制。现在不同了,颇有一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花小钱时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只要你能忽悠,父亲准能上当,受骗的东西举不胜举。父亲在节俭里游刃有余,也在随意中较真。列如,年纪大了,请一个保姆来侍候,他总是挑三拣四,甚至又一个保姆从父亲那里赶走了五次以上,最终还是认可赶了又赶的保姆。</p><p class="ql-block"> 请保姆,要费用。父亲出二千块钱请保姆,次年后觉得太多了,而且家事不多,洗衣服用洗衣机,煮饭电饭煲,炒菜电磁灶。隔三差五拖一下地什么的,父亲说保姆费只出一千八,要么做,要么走。我们姊妹听说后,赶紧和保姆商量在,父亲不出的差额,我们每月补全,逢年过节的我们还发个红包,感谢保姆细心照顾。只是这些事情,都要瞒住他老人家,否则父亲会觉得保姆快活轻松,不值这么多钱,说来话长,二千块钱请一个保姆,如今仿佛有些难度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这些年来,记忆越来越差,一些事反反复复,问了又问,讲了又讲。重重复复地在不经意里散发,甚至连你看他了,待会对下一个人说,几天里来没人来看他。常常生些无名之气,数落着我们这些儿女,真拿他没办法。只好委屈的受着,别无他法。说起孝顺,父亲最为表率,伯父过继,家中只有父亲作为老大了,上有父母,下有弟弟妹妹,都是父亲操劳。大叔年纪轻轻,就得了头疼病(现在知道叫脑血栓),十天半月在我家吃住和治病。</p><p class="ql-block"> 我爷爷那时也常常因身体健康原因,经常叫人抬到县城求医问药,父亲总是不怨其烦,以至于父亲买来医学本学习,渐渐地懂得了一些外科用药或开一些简单的感冒药处方。记得我爷爷有一年背上长了一个脓胞仓,消炎杀菌治疗较慢,父亲用以毒攻毒的办法,待浓胞仓流脓时,采用撒辣椒粉,直接只好了爷爷的仓毒,以后没见爷犯过。</p><p class="ql-block"> 我们住在小城,且亲戚大都是农村的,所以时常有一些亲戚,会因看病什么的到我家求助。招待客人时,那时生活比较清贫,但父亲会拿上几角或一元钱,叫我走十几分钟的路,到大众饭店要上一份肉炒菜梗,以便来接待亲戚朋友。每每遇上这种事,亲戚走后,我们家就要吃上一个星期一毛钱五斤的豆腐渣。清淡无味的饭菜,常常使我们长的面黄肌瘦 。衣服吗,是补丁打补丁,新三年旧三年。我想那时的穷人,都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清贫,清苦,伴随着父亲的前半生,也留在我记忆里的少年。清贫里懂得节俭孝道的做人,清苦中知道苦尽甘来的甜美。那年代里,每逢星期天,父亲就会带我上山砍柴,或到木工厂去搞锯木削。我上小学后,承包了家中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锯木削堵炉子(就是把锯木削在一个直三角中椟成圆炉,用松毛叶或木皮点燃锯木屑煮饭)。还要把水缸挑满水,当然,那时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娇生惯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眼里的父亲,好像扛起过家里所有的苦难,承受着家中所有的压力生活。父亲,现在清瘦里蚀侵了记忆,在拥有中反复叨念言语,一如初心不变,显得那么的可爱可亲。父亲知道记忆的衰退功能,把参加工作后的写笔记爱好,发挥的淋漓尽致,现在都会立刻记录他所发生的事与人。不曾怠慢与消停,有空马上就记,反复叨念的也如流水,一样带来清新自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父亲,明年满八十九岁,也就是要做一个九十大寿。我们那里村落,好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人生九十大寿摆酒,不收礼,庆寿就是到老家请全村老少喝酒吃肉。因为这样的庆寿,又文明又随和,即不忘乡里乡亲,又不忘了祖辈的根。现在的健康指数,比旧社会不知好上多少倍。改革开放以来,隔上几年里,就会回老家喝上九十大寿酒宴,且每回里都是春风笑面,其乐融融,好不欣慰。</span></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