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白婆枣

沙里（苏）

[枣事闲谈]

（原创）许民荣

      现在是农历七月，冬枣已经上市，有点儿名不符实，冬天还远着呢！

      看着水凌凌的、红白相间的冬枣，脑海里便不由得浮现出少年时代，在外婆家拿着外婆的晒衣竹竿，打白婆枣的情景。

那是阴历七月，夏天，暑假，那个年代不用上什么暑期班，学生自由得很。我去外婆家。外婆家在鸭城桥东北面的瑞庆巷村，往南过一条河是猪羊巷村。

这三个村子连线的话，可以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相传，春秋时期，鸭城桥养鸭子，吴王陪西施来看过，大批鸭子下水嘻戏博得了西施一笑；猪羊巷则是因为吴王养猪养羊的地方而得名。

外婆家有一棵白婆枣树，长在门前晒场南端靠河边。

是外公种的，还是它自己长出来的，我没有问。只知道，我少年时去外婆家，那棵白婆枣树已经屹立在河边了，树干有农家腌菜的瓮头粗细，长得很高很高，朝河水那边倾斜，枝枝叉叉上长着刺儿，树叶上有斑蝥，红白黄的斑纹，浑身是刺，如果一不小心碰到了它，那个刺痛麻辣，可以让你哭成一个泪人儿。

       打白婆枣，仰着脸，举着竹竿挑枣儿皮红的打。竿到枣落，眼睛还得盯着，提防着是否有斑蝥一起落下。有的白婆枣落入河中，只能怔怔地看着枣儿入水溅起的圈圈水纹，心里着急，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白婆枣落地，沾了干灰土，捡一颗，用力吹一下，在汗衫上擦一擦，就塞进了嘴里，咬得嘎嘣脆，汁少，有点儿甜，舌头吐出核儿，“.卟一一〞的一声，核儿着地，另一颗白婆枣又丢进了嘴里。不一会儿，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干了好几个。

有时候，我手捧着一把白婆枣，回到外婆屋里，用水洗洗，递给外公外婆。

外公下田刚回来，手捧水烟筒，咕噜咕噜地吸着，对我摇摇手，指指自己缺牙缺得只剩几颗牙齿的嘴，再摇摇手。外婆只说了一句：我咬不动，你自己吃吧。他们就继续忙活着。

白婆枣个头并不大，味道也不怎地，在那个外婆家没有热水瓶没有茶叶只喝汤罐水的年代、在那个啥也吃不饱的年代，能够打着枣儿尽情享受，已经是非常满足、非常开心、非常幸福的了。

这棵白婆枣树静静地伫立在河边，不用施肥，不用浇水，全靠日月精华，年年结果犒劳大家，可谓无比慷慨。每次去外婆家，我都要去白婆枣树下转几下，手摸摸粗糙的树皮，仰头望望树梢，心中充满了敬意和祝愿。

如今，村庄已经整体拆迁，老屋没了，小河填平，那棵白婆枣树也不知所踪，或被砍伐，或被埋葬，终归尘土，化作了春泥。

2024年8月22日甲辰处暑日

（完）

　　

附：

“稀金”朋友精彩点评文：

@沙里 

我俚村就在南门外扬名乡。我俚那自然村的名字叫张木小桥。前后有3排房子。

我俚村上也有几棵大枣树。围圆要2个人才能抱住。估计有上百年的树龄了。

2棵大枣树每年都结满枣子。到熟了的时候个子比较肥大，且总有一面颜色晒得红红的。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爱不择手。

相邻都知道枣树的主人家非常珍爱自己的大枣树。因为把熟透的枣子採下来到市场上去卖掉换钱，也是家里一笔收入。

採枣子一般有三种方式。一种是人爬到树上，拣大的熟的一把一把的採下來放入蓝头里，积满了來日早上拿到集上去卖。二是用竹子做成夾子把成熟的枣子一枝一枝夹下来。三是把草簾稻草之类铺在地上，然后设法扭动树枝让成熟的枣子掉落下來，再把地上的枣子一棒一捧地捡起來。如此，家人们就能把枣子去换钱用于家里开销。

所以，乡邻隔壁主要是小孩们都不敢贸然去采主人家树上的枣子的。孩子们最大的期盼老天爷刮大风或下大雨。大风大雨吹下来的枣子是理所当然没有顾忌地可以检來大饱口福的。

印象最深的是某日，一夜大风大雨，一大空早，天蒙蒙亮，孩子们就穿上有口袋的隔棉袄，窜到枣树下草丛里河滩头，寻捡被风雨打下來的枣子。有时真的可以捡回隔棉袄里的一大袋袋。然后就可大快朵颐，尽情享受了。

当然这些都是难忘的回忆。现在村上的枣树连同一些榉树朴树都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