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最后的念想

曾经

　　七年前的农历六月一日，我的天完全塌了。对于爹娘的呼唤，就只剩临终离开世界前的那一次了。

我从未经历过亲眼目睹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场景，眼瞅着母亲离世是第一次也是截止目前唯一的一次。

人在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最想见的也是自己的孩子，母亲亦如此。那年母亲身体状况很不好，两度住院。第二次只住了四天，那几天愈来愈不安静，非要闹着回家，和以前大不一样，甚至绝食，到了非常狂躁的地步。我心里想，母亲可能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样的治疗意义不大了，姊妹几个商量后，把母亲送回了老家。到家后母亲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也开始吃一点点东西了，但是病情极不稳定，嘴里不停地念叨她的孩子们她的孙子们、重孙们。大家都明白母亲的心思，于是一个个电话打出去了。四姐的孩子在西安上学，最后一个回来了，母亲那天下午的状况出奇的好。第二天中午情况突然反转，母亲短暂的休克后进入昏迷状态，大家急急忙忙地给她穿好了寿衣，母亲在大家轮流的怀抱里时而平静地呼吸时而又没了呼吸，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指望听清哪怕一句母亲临终的遗言也变成了奢望。太阳漫过了山顶，屋内瞬间一下子变暗，母亲突然坐了起来，也微微的睁开了眼睛。那目光是无比的安详，脸上是非常温情的笑容。那一刻我感觉怀里的母亲就像个婴孩是那样的笑容可掬。只这样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又变得非常可怕，露出非常恐惧的神色，随即坐起来呼喊一声又躺下去，如此三次，可我刚刚听到的分明不是对她的儿孙们的呼唤，而是非常清楚的“达啊！娘啊！”如此三声之后，母亲躺我怀里不动了。

　　我完全没想到母亲离开人世前最后的呼唤不是给她的孩子们的，而是给自己的父母。或许，这是久违了几十年的呼唤。

　　父亲离世前是怎样的情景我不得而知，那时我在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地方谋生。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的确如此，父亲卧床近三年，迫于生计，我没有每时每刻守在他床前。况且他的情况有些突然，清晨刚起床，没有经历昏迷给大家准备的时间，四姐发现时已经迟了。四姐说父亲当时只是在大口喘气没有留下一句话。我后来一直在想，没有经历昏迷的父亲最后的话语可能是给她的儿女们的。

　　母亲临终时的呼唤钉在了我的心里。起初的那段时间我不是怎么的理解。后来啊，突然有时委屈和无奈袭上心头的时候，突然有时无名的苦楚漫上心头无处诉说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由的也会发出一声“达啊！娘啊！”的呼唤。

终于理解了母亲临终时的那声声呼唤。是啊，父母是孩子最后的念想。父母在，你永远是孩子，你永远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留遗憾的报答父母的恩情，你也总有地方诉说自己的委屈、分享你内心的喜悦。父母去了，只能留给你无尽的缺憾和未能尽孝的悔恨，直到临终时的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