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金缕衣

　　昨夜，他说听会儿雨吧。遂打开半扇纱窗，雨声就窸窸窣窣跳跃在耳边，像三月里粘人的飞絮。

　　窗外的树，非“不雨亦潇潇”的芭蕉，亦不是梧桐，而是一棵果木，满树叶子，倒像是瓷器在拍打秋天的门扉。曾沉溺于古琴大师柳青的《半山听雨》。那裂帛之音，山石承载着水的欢乐和忧愁，树木，浣洗掉一身沾满尘埃的衣裳；叶子的翠碗儿，弹击着玻璃弹珠，天地因水的姻缘而开始喁喁私语，她（他）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么？遂念起巴山夜雨，烛火晃动，文字的肋下也生出双翼，秋池微涨，雨水倾斜，蟀虫也暂停了清歌。

　　院外，潮湿的青苔在粗水缸里缓缓生长，几竿植物静默着。环佩叮咚的你！又加快了步伐，像雷的鼓点，真怕砸出一个泽国，令大地疼痛……在夜的暗幕里，又生了几份不安的思绪，酣畅淋漓的间隙，秋虫又试着唱了几声，纤细的，山谷中兰草一般划过，把雨夜的长诗生生拦截了一半，平仄暂不论，残喘出一盏茶的功夫。

　　拆开雨的信笺，长衫已备好，开始隐匿夏日裸露的肌肤。这绵雨，还是晚了点，拧绳的庄稼，已结出坚强的果实，茂草疯长着，村民早将收成摆放在街巷……满怀歉意的秋雨呵，如一个暮年的女人，譬如李纨，黄昏里披上凤冠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