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芳华200天 ⑤ ——遥记我参加的援越抗美

盖特真

　12•红心斗私心 诚心听“讲用”

　　坚决支持越南人民，我们的意志体现在高度纯洁的自觉和竭尽全力的坚持。

读到阵地上的这条标语，谁都会为革命英雄主义的气势所震撼：

“脚踩三千磅，头顶子母弹。

活，要让敌人心惊胆颤；

死，要让毛泽东思想光辉灿烂。”

处于那种复杂多变的环境里，上级一再强调，革命战士胸有朝阳，我们思想要树立四个“一定”的根本认识，即：

“美帝本性一定不会改变；

越南人民一定要革命；

看形势一定要听毛主席的话；

援越抗美决心一定不能动摇。”

毫不松懈的备战之余，各分队都按上级要求紧抓政治思想。办“学习班”、开“讲用会”都是经常性的活动。在这些过程中，战友们的发言给人以很深的触动和教育。

干部战士与父母、子女长时间分离，或多或少地遇到过需要处理的家庭问题。

有位老兵说到，原来讲的时间是援越半年。届时，超期服役的他，无论是解甲归田退伍还是超期服役探亲，都无疑可以回家。家里早已为他娶媳妇作了隆重准备。但因国际形势的不断变化，已经延期的轮战一时并不可能确切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这边，部队行动不能外传；那边，不知缘由的家人却还在不断催促。

这种情况远不只是个别现象，各种各样的问题可以说各有其特点。

年老体衰的父母无人照顾；家庭下田的劳动力不足；天灾人祸致使生活出现困难；未成年的孩子生病；走进黄昏的老人不幸去世；运动深入让家人受冲击，有的甚至被“揪出来”；“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全家迁到农村；……等等。各式问题有各自特殊，各种棘手让人难以下手。

恰当地处理好这些矛盾，都要自觉提高到是否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层次上。在融及灵魂的革命年代，大家一律都是通过“斗私批修”，一一予以化解、解决。

不知道现在的人们能否理解和认可，反正这是当时解决问题的基本途径和唯一办法。

有位卫生员，上半年初评落榜。入伍几年都是“五好战士”，从未失过手。来前线后，自我认为更加努力，却反而“脱靶”。思想上一度闷闷不乐。

通过系列学习，他主动找对自己意见大的同志谈心，并征求一些班、排战友的意见。矛盾得到缓解，大家都能达到心情舒畅。他十分有信心地表示，一定争取总评时继续评上“五好战士”。

诸如此类问题数不胜数，指战员们都在努力地夺旗撞关，“排除万难，去取得胜利”。

有一位老资格的军医助理，早在解放战争中即加入革命队伍。二十多年兵龄里，军医助理就当了十好几年。同时期入伍的同志被提拔，被上调，他一直是普通的业务干部。上台斗私批修时，他讲了很多。听着朴素实在的讲述，对我们后来者的心灵不可能不撞及。

另有位卫生员讲的更具体。工兵在山下排弹，都知道千磅弹随时都可能爆炸。排弹的同志沉着稳重，都是在学习最高指示后开始操作。

这时，连长派他和另一位同志去给战友们送点开水。来到山下，他放下水桶就高叫：“喂，你们来喝水呀！”

他以此事剖析自己：看起来有关心，但实是“私”字在作怪，是生死观的斗争。他比照毛主席“要奋斗就会有牺牲”的教导。经过思想斗争后，又勇敢走回桶边，给每个同志奉上一杯茶水。一个细节看到一个同志跨越横杆取得一个新的胜利。

还有一次，很晚了。他和另一同志从大队部回来。在伙房用膳，他隨口说了一句：“唉，好险呀！”

回来睡下后，自觉在脑袋里“过电影”，意识到这也是“私”字作怪。从大队回分队，是一段较长的夜路，还不会见到行人，确实有一定的危险，会有些“后怕”。

他把自己的这一句话捋一捋，把言语里面潜在的想法提到纲上想一想，发现自己头脑里生死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于是，将找到的“私”字，狠狠一个猛斗——靠着这样的一批战士，我们屹立在援越抗美的第一线。

现在听起来有些小题大做，还十分难以解释的事情，但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发生、这么发展，最后就是这么解决的。

　　13·接受再教育 狠批“一闪念”

　　“接受再教育”是毛主席在一九六八年发布的最高指示。那时候全国人民都反反复复地在标语牌、黑板报上看到；早早晚晚在新闻节目或者高音喇叭里听到；密密麻麻地抄录在学习册；虔虔诚诚地撰写进笔记本；更要日日夜夜思考付诸行动。

发现我无意中保留下了一段文字。特抄录在此，能说明些问题。

这是呆在越南的那些日子里，很平凡的一天。当时，我正在区队所属的四分队锻炼。可以看到，凭着青春和热血，动手又动脑，做了不少事，并不嫌劳累地留下这段记录。

（读后先自我评价一下：

字体小，字挤字，字潦草——合乎当时的客观环境，借助煤油灯、就坐床铺边、在有限的时间内完稿；

啰嗦的文字粗略通顺，琐碎的内容大体连贯，表达的思想基本明确 ——理由也可以理解，包括来不及考虑文字精炼、内容零打碎敲缺乏组合、只能简单表达心态。）

1968年11月1日

今天我过得很有意义。早起挑水、巡诊。

饭后劳动。栽红薯，是帮老百姓干活。

回来时补担架。

完了听一节课。

午饭。饭后，煮注射器。打完第一个人正恰跑警报。恢复二等后又打针。

回来后洗了一会儿衣服。准备睡睡觉，看见人家没有盖，又跑到各班去看。差二个班未看，休息完毕，吹起床哨。

忙了一中午回到连部。正想看看书（在这以前还处理了一位肚痛病号，给了点药。老卫生员去友谊亭了），排长来叫了。

又去劳动，挑肥料，累了一身汗。

回来时想起那位病号，想去看一看。听说来信了，于是去看信。（家人）寄来了刺绣线和针，绣毛主席像用的。

晚饭推迟。吃饭时人问我病号饭，一问炊事班，说没有另外做。加上我把病号忘了，没有（及时）去看。当我想起后去看病号时，人家（不是病号本人）对我提了点意见，“同志嘛，互相关心点。”

越想越不是味，想想自己忙了一天，还挨这股气。越想自己越有道理。放在头脑里之后，去病号处看了好几次。

后来又在那里坐下来，听一排讲评十月份的情况。边听边斗私。感到自己不应让私字过夜，于是开完会就找给我提意见的人谈心。亮了自己的私字，得到了他的帮助。心情十分高兴，在革命化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回来后，听广播。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传来了八届十二中全会公报。听了二遍。阵地军营立即沸腾。表决心、演节目，宣誓、热火朝天。同志们又赶写决心书、带节目去大队报喜、表决心，一直忙到深夜。我和另外二同志收听（记录新闻），至2时多才睡觉。

睡觉时已经是11月2日了。新的一天，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又进入了新的一天。有多少话要讲，有多少事要做。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又在我头脑中浮现，一幕一幕。更决心在毛主席指引下前进！

现在读起这些记录，实在感到年轻真好，真该为勃勃的朝气点赞 ——勤勤恳恳的一天劳作，该是又苦又累。居然还能挤出业余时间，捕捉心中“一闪念”的私心并拿出来晒晒太阳。

在昏暗的油灯条件下笔笔写就经历、感受和收获，这一笔丰厚的财富远远高于新兵的每月6元津贴。

想起来，少年时代“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理想教育、“要解放全人类”的大目标教育；“艰苦奋斗”的传家宝教育、“永不生锈”的锣丝钉教育、……都毫不含糊地、扎扎实实地落实在了行动上。

就这样一步紧接一步，我和战友们度过参战的那些岁月，用汗水、用毅力、用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实践着心中的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