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1)

吴红梅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趁暑期有点空闲,我花了点时间去温州一趟看了看我的母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母亲的那种眉头紧锁,唯唯诺诺的状态,真的很令我不喜欢亲近她,我觉得她活得很萎缩,低头哈背,没有一个生命体该有的张力,没有令我心驰神往的吸引力。</p><p class="ql-block"> 大多数人写自己的母亲是赞美,欣赏与感动。而我对母亲的真实感受并没有这种热情洋溢的爱,当然也没有负面的憎恨和讨厌,更真实准确的感觉应该是无可奈何的悲悯与平静如水的接纳。</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有很多人曾经赞美过的勤劳,善良,慈爱。</p><p class="ql-block">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她每天夜以继日地劳作,除了家里的家务活还要和父亲一起干一个男人都难以承受的苦力活——锯木头,三伏天里,知了吱吱叫,狗吐着舌头,所有人为了躲避热辣辣的太阳窝在家里不出门,我那可怜的母亲为了和父亲能赚到一个小时30元的工钱,头顶着中午12点的烈日一直到傍晚六,七点,双手抱着比自己腰还粗的大树,呲牙裂齿鼓着达到极限的劲,把木头推到轰轰响的电锯前,有时由于力量不够搬错没对准木头该锯开的位置,还会遭到父亲的不堪入耳的谩骂,骂声中我听到母亲的父亲母亲都是父亲发泄心中不满的对象,如果母亲稍稍顶句嘴,就会遭到父亲的拳打脚踢,她身上经常紫一块乌一块,除了是搬笨重木头碰撞的原因之外,还有的是因为父亲的拳头暴力。</p><p class="ql-block"> 对于她的这种不得已的勤劳我没法去赞美,这种为了养家糊口的苦难如果我去歌颂她那简直就是一种犯罪!我小时候就无数次问过母亲,难道就不能有其他方式赚钱?不能离开父亲?我甚至还帮她出过主意,叫她把赚的钱稍稍藏一点,以后有能力可以离开他。</p><p class="ql-block"> 她年轻时的勤劳我是深深地忌惮的,年幼的我心里早就种下信念的种子,以后我绝对不能活得像她那样。但如今她年老了,弟弟是温州一所大学里的大教授,由于弟弟的出息她幸运地过上了我羡慕的奶奶的生活,她终于可以不那么劳碌需要为生存而顶着烈日赚钱了。</p><p class="ql-block"> 可是她依然活在郁郁不得志的卑微里,家长里短的不如意依然让她心灵占满了垃圾。每每她倒苦水的时候,我就劝她多学习开阔眼界胸襟,她的思维语言总是一贯性地局限,自我封印“我没上过学,一个字都不认识怎么学习呢?”</p><p class="ql-block"> 对于她很数次地自我设限我给她过很多次同一答案“如果每天认一个字,活到六七十岁也可以实现自由阅读”。即使不会认字,现在网络发达,可以通过听音频,看视频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化解烦恼,“智慧无烦恼”,维度高了,那些家长理短的烦恼根本就不叫烦恼。</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勤劳,只是停留在身体动作上,极少开发过大脑勤劳,用身体的辛勤劳作掩盖住了思想的懒惰。母亲也很善良,不过按多数人的标准只是停留在不害人不损人的层次,而真正善良是有孩子般的好奇心,有对未知世界孜孜探求的生命扩张力,没有真知的善只会无意识地造平庸之恶。母亲还很慈爱,总是生怕子孙们吃不饱穿不暖,而对于现在的我们,我们更需要母亲能走进我们的内心,她是我们神往的精神体,那才是一种深度的慈悲。</p><p class="ql-block"> 今天这篇离经叛道的文章,目的不是为了贬斥我的母亲,而只是对自我的清醒认识后的“见众生见自己”,更是对自己的一种勉励。</p>